沈鸢回府后,一连沉睡了三日,身体才算恢复了过来。
而养病的三日,府上安宁,一点也没有傅翊周的消息传来。
沈鸢一入梦,脑子便是那日他陌生冷漠的表情。
受了那样重的伤,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躺在榻上,沈鸢就勾头往窗外望,空空如也。
他不会再在半夜突然钻进来。
自私的人,只有想她了,才会来。
可她却连找他的地儿都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只知道他在镇抚司当差。
春玉从院子外回来,就通过大开的轩窗,望见了伸长脖子的沈鸢。
“今日外头没有什么消息嘛?”沈鸢问。
春玉知道她想问的是谁,她眼珠转了转,“有啊。”
“有什么?”沈鸢脸上已不像前几日那样病恹恹的了。
春玉支支吾吾,“老爷的长随传话回来,说一连半月都要住在宫中值房。”
沈鸢脸上的希冀顿时冷了下去。
春玉嘴角咧开,笑嘻嘻的,“小姐是在等傅翊周的信儿吧。”
沈鸢扇着团扇,不回答,视线望向其他地方。
“你能打听到他住哪么?”沈鸢满不在意地问。
春玉嘴唇咬着食指,突然张大眼睛,道:“我们可以去镇抚司,那必有他的同僚出入,到时我们一问便知他的行踪。”
沈鸢泄气,顿时趴在窗棂上。
其实这个法子她想过,但是她不好意思去。
要是这么大张旗鼓地出去,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向镇抚司行驶的马车上,沈鸢偷偷掀起车帘的一角,往街道边望去。
春玉坐在一旁,看着沈鸢的一举一动,眼神无奈。
“小姐,你就放心吧,傅公子吉人天相,不会出大事的。况且那天他不是被平安接出来了嘛。”
沈鸢仍旧看着车窗外,语气淡淡,“我没有不放心。”
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春玉啧啧称叹。沈鸢想主动看人家,又掩饰自己的矛盾样,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样。
沈鸢刚要放下车帘,就在不远处医馆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脸。
“欸,停车停车。”沈鸢急着向前招手,对前面的车夫说。
身着便服的肖泽拎着药材包,还有腊肉酱菜,来回望路,正准备回清乐坊,面前就有一辆马车停下。
掀开帘幔的少女,巧笑倩兮,眼睫灵动,从车上轻盈跳下,拍他的肩膀。
肖泽看得怔住,目光只停在她的脸上。
沈鸢笑道:“你这人,难不成是呆了。”
肖泽这才回神,抬眼望向她身后的街道,又低头看向面前的人。
“嗯?”他声音很轻。
“我认识你,你是和傅翊周一起的人。”沈鸢瞥见了他手里拎的东西。
肖泽正色,“嗯,对,我也知道你,你是沈家二小姐。”
“可以带我去找傅翊周嘛?”沈鸢试探问。
肖泽眼皮睁开,恍然大悟,他嘴角扬起,“当然可以,我方才下值,正准备去他家替他换药。”
他扬了扬手中的药包。
沈鸢请肖泽上了马车,她问出了傅翊周的住在,是在清乐坊的巷弄内。
肖泽单坐一排,沈鸢和春玉坐在对面。
他沉了口气,“也都怪我,翊周去城外那日,如果我在,一定会拦着他不让他去。”
“但是那日我有差事,去了东边州县,不在京城。”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管有没有危险,一头就扎进去。现在好了,大夫说他右手肌腱受损,以后可能都拿不起来重物了。”
闻言,沈鸢眼神空洞,内心像漏了一拍。
“那他现在的情况如何?”沈鸢问。
肖泽沉吟,他脸上也看不出有多难过,倒是对面的人一副天要塌了似的沮丧。
“他告休在家呢,月俸照拿,挺好的,就是手有点问题。”
他顿了顿,“还有腰背,遭了五十棍,而且是实打实的打。”
沈鸢倒吸一口气,但是一抬眼,却发现坐在对面的肖泽脸上的表情却很自豪,像是在炫耀似的,五指张开。
“沈小姐可能有所不知,那苔杖是特制的长棍,打人的一头裹着铁皮,铁皮卷了几圈,最后再留有一角,为的就是打下去,能在被打之人的皮肤上刮开道口子。”
肖泽粗略解释了一番,目的就是渲染一下傅翊周被打得确实有点惨。
打人,折磨人这种事,他们都拿手,有时会根据上头指令,控制住力道。从这次傅翊周受的苔杖来看,行刑之人应当是不遗余力地下了重手。
春玉脸皱在一起,不想再听,将侧脸缩在沈鸢手臂处。
听着肖泽的描述,沈鸢头皮发麻。
裹着粗糙铁片的苔杖打在身上,想象一下也会感觉到疼,更何况是五十棍。
“那他的屁股不得烂了。”春玉靠在沈鸢耳边,小声嘟囔道。
肖泽听力过人,当即回道:“当然没烂,翊周那体格哪是常人,只是看起来像烂了。”
清乐坊巷道内,靠里一处院子。
水井旁,盆中黑色衣物上沾了大片血液等混合物。
谢芸将打上来的井水倒进盆中,透明的水一冲下,当即变了个颜色,像是烂掉的黄番茄。
傅翊周只着白色里衫,衣带系得不牢,黑色长裤,墨发高束似马尾,没有像往常那样圈起。
“傅大哥,你在里面好好休息,就别到处走动了。”谢芸拧着衣衫上的血污,一盆盆冷水冲淡了血渍。
傅翊周左手扶着腰,慢慢踱步到院子里,走到井边,“这衣裳我自己洗也可以。”
谢芸手肘挠了挠脸颊发痒的地方,手上的活不停。
她笑了笑,“傅大哥你以后还是别洗衣服了,我将才看见被你丢掉的那件衣裳了,新鲜的血渍是不能用热水洗的。”
“这是为何?”傅翊周挑眉问。
后腰的伤化脓出血,每次都是白色脓液浑着血一起流出。他也是突发奇想,烧了热水,将脏衣服扔了下去。
结果血渍干涸,完全凝固在上面了,再也祛不掉了。
谢芸摇头,侧着抬起头,“这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染了新鲜血液的衣裳要用冷水洗,但是干了血渍却要用热水浸泡,再用皂角搓洗。”
傅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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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撑在一边的大树上,“洗个衣服还有这么多学问在里面。”
“洗衣服能有什么学问,这是我该做的,为傅大哥洗多少衣服我都愿意。”谢芸笑得甜,手上也更有劲。
傅翊周只笑了下,然后面无表情。
“我不需要人给我洗衣服,盆里的就放在那,一会让肖泽来洗,你回家去吧。”
谢芸知道他总是拒绝自己,但是她执意要做的话,他也不会特意去阻拦。
“傅大哥,他们抓走我,但是我并没有说出任何关于你的消息,为什么他们也能找到你啊?”
绿色树荫扫下,挡去傅翊周的眼睛。
养伤的这几天,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大致清楚了。
是两件事混杂在了一起。
宫里对长公主府有猜忌,长公主府将计就计,借被行刺,倒逼宫里撤掉对长公主府的监察。
至于刺客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里和长公主都需要一个交代。
而他就是那个交代。
但为什么是他,傅翊周猜到这背后有宁殊的手笔在。
“从官府锁定你们家那条巷道,到挨个调查。他们能看出来所闻之人的异常。”
傅翊周动了动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
“什么?”谢芸抬起头,望向不远处大树下的傅翊周。“这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我脸上有字不成,让他们知道是我家收留了你?”
谢芸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官府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了年纪的判官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傅翊周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般人脸上那种试图掩饰的表情藏不住。就算藏住了,在心理被完全击溃后,该藏的也都会露陷。”
他审了那么多人,就算有人撒谎,最后无一不是都说了实话。
“所以他们才会饿着我,不给我饭吃。”谢芸眼中有一丝恐惧。
傅翊周重重咳嗽了声,然后点头。
不给吃饭是最轻的,但也最煎熬的惩罚。
镇抚司大狱也不给犯人提供饭食,平日里都是犯人家眷往来。有些没有家人的,干脆就饿死在了牢里。
傅翊周长睫敛下,陷入沉思。
通过谢芸找上了他的人,必定对他进行了调查。
况且要抓他的人,是先画了靶子,后射的箭。
马车进入胡同,虽然她从未来过傅翊周的住处,但沈鸢总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而且她又揪心了一路。
车夫在肖泽的指示下,将马车停在一处院门前,门上还挂着端午节时的艾草,不过艾草已经晒干变黄。
肖泽先下车,脸上带笑,推门进去,但一看到了谢芸也在,笑着的嘴角顿时降下。
还不及通知,他身后的沈鸢便也跟了过来,看到了晾衣绳边的两人。
傅翊周正背对着他们,手里和谢芸拧着同一件衣裳。
沈鸢的笑脸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
她轻轻喊了一声:“小十,是我。”
傅翊周后背一僵,还未侧过头,沈鸢就已经跑到了他身边。
她仰脸看他,笑眼里略带泪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