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幻境后,谢行止同临羲景一道来到了羽族境内。
羽族域内林木繁茂,此刻他们二人便走进一处密林。此刻北风正往着此处呼啸,密林被风搅动得不安起来。
“尧和界除却弥生域的幻纱族,还剩下四大族类。如今我们身处羽族域内,再往前方是麟(蛇)族,而后是狐族占大片地域,最后是虫族占小方地域。”临羲景一边朝前走去,一边向谢行止说着。
谢行止低头思索,轻声道:“羽族与麟族为天敌,互相钳制,故而两方地域相当。而狐族体型较大,相邻的虫族不是对手,麟族又无心对付狐族,故而狐族得了便宜,占了大片地域。”
“然,”临羲景颔首,“地域大,与周边矛盾又不多,狐族休养生息,势力只会愈发强盛。”
谢行止摇头,没有持肯定态度:“也不尽然。外处没有少有纷争,内部不一定太平。”
他族争斗可强民心,一族内斗便是祸苍生。
民生凋敝较之人心腐败,不定那个更可怕。
临羲景有些讶然,赞许地颔首道:“然,其实狐族这些年也不太平,权势分配的不均,使得族内面上和睦些,暗地里狠招打杀不断。”
谢行止闻言没有评判此事,反倒是泠声开口:“九霄耳目安排的倒是周密。”
语气中没有疑惑,是肯定着说的。
想来也是,倘若弥生域有耳目,那尧和界他族定也会有。
“九界需要秩序。”临羲景没有否认,矜贵淡漠地应道。
他既弥生域之事没有瞒她,此刻便也不会瞒。
抑或换句话说,不怕她知晓此事。
九界需要秩序。那天帝将自己当作何种身份?
九霄虽是位于最高位面,这并不代表其便是九界之尊,每一界在两仪中都是平等地位。
只是每界生灵寿命长短不同以及力量不同,导致寿命最长力量最盛的九霄看起来高他界一等。
在自己当年被封印沉睡前,便有这种趋势。
天帝,是存了,任九界之主的心思吗?
谢行止清浅的蓝瞳目光闪了闪,倒是没有再出声。
临羲景在前方走了一阵,忽而停下脚步,哂笑微嘲:“看来,羽族给我们设了个小考验。”
“我看这阵法,似乎不单单是小考验。”谢行止感受了一下密林的气息,淡声道。
临羲景颔首认同,浅薄的笑中带上讽意:“对常人来说,是比较凶险。不过,吾没耐心同这些小把戏闹了。”
“一点诚心都无。”求人办事,端的是先探寻实力的做派。
他扬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画出繁复的符箓纹路,顷刻画完最后一笔。
再以巫力一点,符箓化作一道圆弧状的锋芒。
随着“咔”一声轻响,密林的树木被拦腰截断,全部倒地。
“阵法破了。”临羲景拍拍手,收敛讽意,温和道。
“看见了。”谢行止无奈,忽而感受到一阵微风,察觉什么,没有回头,但是念动,铭闪现在身后,朝风向劈去。
“唔”一声闷哼,一个黑衣的人被捅到树干上,剑穿过树干,露出剑尖。
临羲景神情更是冷上几分:“刺杀?”
他将咒力凝成尖钉,抬手一扬,尖钉深深没入黑衣人的几处穴位。
黑衣人疼的大颗汗水落下,身上衣服被浸湿了大半。
“说,你从属何处?”临羲景显然是动了怒气,寒声道。
黑衣人断断续续地突出几个字,看起来疼极了:“我,不可能,告诉你……”
语罢就要咬舌自尽,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你做了,什么?”
“死,没有那么容易。我的钉子,没入你的穴道,你现在动不了一根手指。”临羲景勾起唇角,淡金色同阳光璀璨的瞳孔中此刻是浓郁的杀气。
“说谎,情绪上的变动我会由钉子传来的感应而知悉。”
“那时候,便不是死这么简单。”
他不耐地扬手,又是几根尖钉没入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终是忍不住惨叫出声,他身上混着汗水和血水,伤口更加刺激疼痛。
“说,还是不说?”临羲景慢条斯理地控制着空中的尖钉,见黑衣人沉默,再次抬起手。
“别,别!我说!”黑衣人见状瞳孔一缩,汗水滚落,开口求饶,“我是堪舆阁的。”
“堪舆阁。”临羲景闻言,蹙了下眉,漠然地扬手,“恭喜你,你可以死了。”
“堪舆阁不朽!”黑衣人闻言露出解脱的神情,临死前大喊,随后被尖钉钉入脑门。
“堪舆阁?”谢行止虽是第一次见临羲景生了怒气,态度依旧如常,“他们为何杀我?”他又为何没控制住自己情绪外露。
临羲景脚下不停,暗里多留了几分心思观察四周:“堪舆阁你知道多少?”
“七千年前去过昭明一趟,逗留时间不长便所知不多。”谢行止道。
临羲景闻言,回想起初见她所道,七千年那次后便是五千年前被镇压。
那时他在忙着于九霄树威,父君将将放权由他掌管九霄事宜,对此事也只是略有耳闻。
换而言之,若不是为了镇压眼前的谢行止,顾不及九霄,自己拥有实权怕不知年月罢。
原是那时,便与她隐隐有了联系。
思及此,他继续道:“堪舆阁不止表面堪舆卜卦,背地里还是暗杀组织。”
谢行止闻言,接道:“如你所说,我同堪舆阁的交集限于那次卜卦,刺杀若是于此有干系,便只得是我们走后觋者出了意外。”
她顿了顿继续,无杂色的瞳孔注视着临羲景,一字一顿:“亦或是,走之前。”他做了什么。
临羲景被注视着有些莫名的心虚,装若无事地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们走后,我觉着不对,便让在昭明的人去查了查。”
“结果,我们走后,堪舆阁闭阁三日。”
“让他们再细查,发现在我们走后,”
“那位觋者死了。”谢行止与临羲景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临羲景了然般笑,仿佛知悉她能想到。
这便是为何,会有堪舆刺杀自己一事了。
这时,他们走出了密林,发现有一人在林前守候。
谢行止两人很有默契的迅速结束话题,将此事放下不谈,看向来人。
那人圆瞳羽冠,腰间别了橄榄叶纹饰,一副羽族装扮。
见谢行止他们出来,那人朝着两人行了礼,恭声道:“两位贵客,我羽族皇有请二位来宫中一叙。”
看过临羲景,见他虽是对设阵一事有了介怀,但闻言没有出声反对。
于是谢行止淡漠地应允:“也好,带路罢。”
羽族皇宫。
“两位大人请。”侍者躬身向谢行止和临羲景,将他们引向殿前。
殿内是一个少年帝王,面色温和地朝着谢行止他们笑道:“我要感谢你们,是你们救了阿姐。”
“你便是李守谨。”临羲景显然对其印象十分不愈,冷声道。
李守谨楞了楞,复又微笑道:“我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谢行止扫了眼空荡的大殿,视线转回李守谨,她直视李守谨:“看来,你这里人不少。我们有什么值得你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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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救了阿姐,我理应酬谢。”李守谨正色,“谢行止姑娘和临羲景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想。”
临羲景淡淡抬眼,神色凉薄威压却胜过李守谨几分:“你想要的,是谢行止关于灵方面的术。”
若非如此,李守谨那般重视矜夫人,没有理由放任矜夫人自损魂魄。他在那里安插了人护着矜夫人,却不更多作为,只能说明,他寻不到会灵术的人。
这九天之下,死生随命,会灵术的人寥寥无几,谢行止便是其中一个。
可是,矜夫人已经无事,他还想用灵术,做什么?临羲景眼眸里漫上寒意,人的胃口,不应太大。
李守谨身形一僵,顷刻放松,他端坐在高座上,看不清神色:“既然临羲景公子直言,我便不再遮掩了。确实,我,希望谢行止姑娘能够替我做一件事。”
“是为与麟族的交战之事。”
“是。麟族,正是他们的人屠我皇城,害我皇室,使得我沦落昭明后又害死镇上众人及阿姐。”
“他们那里有一个战神。我希望谢行止姑娘能够施展术法相助。”
若能摄其魂,没了战神,那么麟族唾手可得。
“凭甚。”谢行止敛眉,眼中没有波澜的看向李守谨。
“我观察谢行止姑娘你们的行程,发现你们一路兜兜转转,便是为了除八方煞气,镇压邪祟。倘若邪祟不稳,最先有所举动的,当是九霄。你们,是九霄的人?”
李守谨一步步抽丝剥茧,隽雅的微笑着,“那么,谢行止姑娘肯助我,我便将尧和界最大的邪祟告知。到时,我还会派人助姑娘与公子斩杀邪祟。”
“好。”谢行止干脆利落应下。
身旁临羲景不动声色,谢行止这番,是为了什么呢。
李守谨不知,可他知晓,谢行止的性子,可不会为了除所谓煞气游历九界。
那不过是个明面的幌子罢了。
临羲景平静开口请辞:“那我们便先回了。”
李守谨朗声道:“送大人回去。”
侍者上前,躬身引两人离开。
而殿内也有几道身影消失不见。
少年帝王长呼出一口气,揉揉眉心,疲倦地注视着前方忽而闪现的黑影:“走了?”
黑影小幅度的点头,声音平仄没有起伏:“国师的和丞相的都走了。”
李守谨阖上眼:“那就看看他们有什么举动。”
国师殿。“他竟这么说?”国师于长椅上倚着,桃花眼泛着暗光,他勾起嘴角,便是一片风光绮丽,“李守谨竟也有求人的一天。”
侍者躬身喂他葡萄,剔透的葡萄被国师用洁白的牙齿一咬,竟也生出万种风情。
侍者看着微微痴了,一时不察竟翻了茶。她面色一瞬惨败,“噗通”一下跪下,抖得止不住身子。
侍者惧极,却也记得规矩,不敢求饶,只是死死咬住下唇,听凭发落。
国师厌闹,国师殿的侍者无一人不知晓。
国师慵懒抬眼,思索片刻,忽而无趣笑笑,没有言语,摆摆手,示意他人将她带下去。
侍者没有听见国师发声,陡然松了口气,瘫软在地。国师不开尊口,便是饶了一命,只处以杖责。
声旁的暗卫没有看那被拖下去的侍女,继续汇报:“还有,那若谢行止和临临羲景,实力我等看不透。”
国师白皙纤长的手指剥着葡萄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那倒是值得看看热闹。”
“下去吧。”
“是。”
国师继续手里的动作,收敛起自己的笑。
李守谨,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