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上绣的是一株并蒂莲花。”傅彩霞轻抚着帕子一角的绣花回道。
陆砚尘低头仔细去看,一朵金色的并蒂莲花,但绣花沾了血,本来高洁的莲花显得有些可怖。
“是皇上和状元?”陆砚尘忽然脑子中想到了什么,“那个时辰掉落在游行街上的贵重物件儿,这东西是状元霍祈安的。”
“嗯,我同你想的一样。”
“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道。”傅彩霞叹了口气。
“那便先别想这些了,你的手怎么样?”陆砚尘担忧地看着傅彩霞。
“没事,已经上过药了。”傅彩霞抬眼对着陆砚尘笑了笑。
“我瞧瞧。”
“小伤而已,现下已经没事了。”傅彩霞将手伸到陆砚尘眼前,语气轻快自然。
“怎么不包扎?”他淡淡的看着傅彩霞的手,看似不露情绪,心底早就暗暗地揪成了一团,如果今日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一点小伤而已,哪里就如此娇贵,哥哥不必担心。你呢?伤得严不严重?可看过府医了?”
“疼不疼?”陆砚尘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呼吸也有一些凝重。
“不疼的。”傅彩霞含笑回道。
“为何今日这么狠?”他低头注视着坐着的傅彩霞,眼底的情绪纠结复杂。她才十三岁,怎么这么狠?
“哥哥。”傅彩霞怔了一下,回看到他复杂的眼神,“你怕我?”
“不怕你,心疼你。”
笃笃笃笃……话音未落,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霞儿,尘儿。”顾汀兰带着婢女在外敲门。
陆砚尘走过去开门:“夫人。”
“尘儿,有没有受伤。”顾汀兰拉着陆砚尘上上下下地检查。陆砚尘刻意地藏起了袖袍下胳膊上的伤,避免了顾汀兰担心。
“谢夫人关怀,尘儿无碍。”
“好...好...”顾汀兰又去检查傅彩霞。
“女儿问娘亲安。”傅彩霞起身行礼,手上的伤倒是没地方藏了,尴尬地笑了笑:“娘,今日幸得哥哥护着,只是擦伤,无碍的。”
顾汀兰看到她手上的擦伤,眼里瞬间有了泪
“霞儿旧病未察,街上又正是人多拥杂之况,怎好出门?也不知带上仆从丫头。”她用帕子拭了拭泪,“娘知晓你们兄妹二人皆是稳重克制之人,但终究是个半大孩子。”
“女儿不孝,叫娘忧心了。”傅彩霞握了握顾汀兰的手。
“哪里什么孝不孝的,只是日后行事切要估摸分寸,莫要再伤了自己,尘儿今不过年长你两岁,不可事事倚仗哥哥,尘儿伤了碰了,娘一样忧心的。”顾汀兰看看傅彩霞又看看陆砚尘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番又一番。
“知道了娘。”
“多谢夫人。”
两个都是省心的孩子,倒也不必太费心教育,观得二人平安,顾汀兰便出去了。
安生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月,愉都城内大街小巷便贴出了大肆才选的告示,郡县也收到了才选的诏书,如今新皇方才登基,皇陵中先皇的尸骨都还未烂透,皇上便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选妃,作为行径荒诞不羁,跟所有人预期中的圣皇之子大相径庭。
“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水,暴戾恣眦,其势自避。顺以动豫,豫顺以动...”
先生苏云野照常在书房中给他们上课。
“先生。”傅彩霞打断了正讲得起劲儿的苏云野,“‘隔岸观火’,先生已经讲过很多遍了。”
“哦?计言千百遍,不及用计时万分之波涛。霞儿,若要手摘星,须得踽踽行”苏云野淡然地笑了笑。
“是。”傅彩霞抿了抿唇,道:“只是先生如今再讲隔岸观火,莫不是指皇上烧的这第一把火?”
“呵呵呵”苏云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总是要做些蠢事来验一验先朝大臣的服从性的。看来小皇帝不愿做霍氏江山的傀儡,偏要试一试大臣是国印的大臣,还是他小皇帝的大臣。不过驯鹰之术,到头来不知是谁驯服了谁。”
“先皇贤德,千年之后,必也是史册上留名的一位千古帝王,新皇用挑衅先皇遗威这种方式考验服从性不是将先朝忠骨越推越远吗?霍家的江山与皇上的江山又有何不同?何故多此一举。”陆砚尘缓缓道。
苏云野道:“为天子者,下棋者也。然纵棋者分二类,一则以三百六十一子纵横阡陌,二则陷于棋盘中受子操控。”
“如今政业通达,无论谁做了皇帝都将是国印的傀儡,皇上想做的是第一则的纵棋者,所以他要拆了先皇的棋盘,自己开局,直到彻底掌握先皇的人。”陆砚尘领悟到笑了笑,“常说皇家之间无父子,皇上倒也是个薄情人。”
苏云野叹了口气。道:“皇宫中的三丈宫墙砖砖都是血红色的。如今狼王死了,但霍家尚有亲王在世,留下一个方才十九岁的小狼崽子,若是安于臣心,乖乖做着盛世之下逍遥的傀儡帝,若是有朝一日扯断了线,怕是也要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
寂静了一阵,苏云野看着沉思良久的傅彩霞,道:“霞儿在想什么?”
傅彩霞抬头对上苏云野的目光,道:“先生,他不是狼崽子,是狼王。”
“哦?霞儿何处此言?”
“他既敢用挑衅先皇遗威的方式来收拢先皇一脉的人,那如今的朝堂上他的势力想必也不可小觑,又凭借昔日伦尊王两袖清风,洁身自好的美名,将服丧期内大肆才选归结为先皇盼王爷早日成家的遗愿,如此荒诞的作为,却又得了个孝心可鉴的美名。既挑衅了先皇一脉的大臣,又安了民心。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早不是狼崽子了。”
“嗯…”苏云野看着两个孩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躁风吹拂着窗外的枇杷树,眼看就要入深夏了。傍晚的燥热稍稍褪去,陆砚尘傅彩霞二人闲坐在枇杷树下纳凉。
“小姐,少爷。”小核儿端着点心跑来,又不知在激动什么。
“慢些。”傅彩霞接过点心放于石桌上。
“小姐,少爷,愉都城近日可真是热闹极了。”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皇上今日给太仆府下了聘,下了册封皇后的旨。”
陆砚尘闻言思虑慢悠悠道:“怕是皇上才选的消息惹了众怒,被逼无奈之下要先纳后吧。”
“少爷,这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皇上下聘的这位准皇后方才六岁。六岁呢!这还是前日早朝上皇上命百官选妻选出来的,现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人编了话本子、排了戏,可热闹了。”小核儿到底是个小丫头,八卦地紧。
“六岁孩童?百官选妻?”陆砚尘闻言变了脸色,“从前听闻伦尊王两袖清风,高洁傲岸,才学名动京城,如今成了上位者,倒竟一次比一次荒诞,真是令人嗟叹,这到底是皇家手段,还是本就荒淫?”
“呵~”傅彩霞嗤笑一声,起身走了几步,背对二人呆呆地望着宅院的墙,双目毫无神采,空洞麻木,眼角微微有些粉润,似乎想透过这堵墙看到什么,却有种怎么都看不到的无奈。久久才答话:
“我也不知。”顿了顿,“这世间女子生来就是男子的掌中物,池中花。他们若是有需要,纵使没有理由,也可以随意地索取利用,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权掌舵者呢。权谋宫名利场,谁又是真的高洁傲岸。”
边说眼睛逐渐朦胧,一抹泪悄悄的流下滴在地上,恰巧叫陆砚尘看到了。
“怎么哭了?”陆砚尘柔声问道。
“啊?小姐,你…”小核儿刚想说话又被陆砚尘示意噤声,起了半个身子又蔫蔫儿地坐下去了。
“没有。”傅彩霞低低的回道,将眼睛中的泪水忍了回去。奈何皮肤太白皙,眼角的红润无处可藏。
陆砚尘起身站到了她的身侧,重重的呼了口气:
“小姐,人生华达岂暇愁,蝉鸣了,等下个春秋哥哥再与你一同伤怀。”
傅彩霞差点儿被他逗笑,心头先是一酸,然后又是一热,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再次沿着眼角滑落,轻唤了一声:
“哥哥”
“嗯,我在。”陆砚尘侧头看她。
她注视着墙惟边缘,缓缓道:“哥哥,这院墙太高了。”
“什么?”陆砚尘愣了愣,又听她很低很低的声音传来
“太高太高了...”
是啊,这院墙对她来说太高了。四方宅院地,压花葬罗裙,恨恨恨。恨不能以男子身忠君报国,恨不能才学斐然,名震京都。她本该是天生的谋士,却因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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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十载陷牢笼。
“哥哥,若是某天我要登上天坛,熔了那九架青铜神龙鼎,你当如何?”
“剑挂堂前,以命相陪。”
傅彩霞闻言笑了笑,这怕是万般苦涩中为数不多的朝阳了吧。
两年过去,皇上倒是实实在在坐实了昏君的名头,昔日并蒂双莲的佳话,倒像是个笑话。
先帝在时,颁发新政,宰杀奸臣,扶农减税,一手打造出200万兵马的强国,殚精竭虑得开国盛世。如此圣君也只有太后一个妻子。
可如今的皇上,不仅沉醉于国内选妃,更痴迷于与附属国联姻。短短两年,七十二妃。封赏无度,一意孤行,给妃子单独建造行宫,当朝顶撞相国,不理朝政,废弃早朝种种败国,如今又下诏在全国各地掘地百米,建造地宫,大征徭役。
盛世下的盛乐国,税收本就绵薄,皇家产业的钱粮还要供应百万兵马。饶是金山银山,也抵不住如此挥霍。国库逐渐收支不平。
户部拿不出各地修建地宫的钱,皇上便下旨增加赋税。银钱账收压得傅诩瑾喘不过气。这户部尚书当得着实苦闷。
父亲滞留户部的天数越来越多,憔悴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傅彩霞心中千言万绪,夜间独自在回廊中徘徊,已经夜深,却看到爹爹也在院子中饮酒。
她盯着父亲消瘦苦闷的身影,紧紧攥了攥拳头,盛乐的根儿烂了,皇上要活活逼死这些忠臣。
“霞儿。”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傅彩霞身体猛地一僵,魂魄差点儿吓出来。
“先生。”转过身去看到苏云野,重重吐出一口气,稳了稳神色,“先生怎么也这么晚不睡?”
“同你一样,有心事。”苏云野沉重道。
“先生...我...”傅彩霞有些慌乱,造反的想法在才在心中萌芽,她心脏狂跳,自己不会蠢笨到连心事都掩藏不住吧。
“霞儿,替我进宫一趟吧。”苏云野语气沉闷,不似往日那般潇洒,神色也不大对劲。
她猛然注意到先生神色中的一缕悲凉,这不是潇洒恣意的先生。刚刚受了惊吓,现下才看出先生的不对。这个眼神,多年师生积攒出的默契让她的不安在心中蔓延。
“好”她轻回道。
在皇宫议事厅朝华殿前,太师苏云鹤长跪不起,身为两朝帝师,怀揣忧国忧民之心,想用命求皇上浪子回头,做个明君。
当初在国子监,状元和皇上是他最得意的门生,那时他们善学好问,心地善良,是人人称是的‘并蒂双莲’,如今一个成了没有实权的天子侍郎,一个做了不理朝政的无道帝王,把这盛世搅弄得污浊不堪。徒不教,师之过。他只觉得自己有愧于先帝所托,有愧于盛乐黎民。
秋风冷瑟,太师就这么跪着,皇上心知他的意图,不肯见他。
霍祈安听说了此事,拿了厚外袍急急赶来,跪在太师身边流着泪给他裹紧外袍,道:“先生,你走吧。”
太师混浊着眼睛,满目苍凉地问他,道:“孩子,陛下到底为何变成如今这样啊!?”
霍祈安喉头酸胀,不知该如何作答,也被胸中的无奈压得喘不过气。如今忠骨活在佞世,各个心中都憋闷着,痛苦着。
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先生,求求你,求求你走吧。”
太师眼球浑浊,扁瘦的身材在秋风中像是一具枯叶。明明才五十多岁,但因早些年劳累,体弱多病,骨瘦如柴,现下看起来倒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孩子,盛乐有如今这般不易,八年前大水,城墙坍塌,先帝仅仅是为愉都百姓做主,就屠了当时工部全族。殚精竭虑,方治理出清明盛世,如今不过两载光阴,朝中…朝中…”
他坚毅地跪着,脊背如松,脸颊流下苍凉的泪,“我作为陛下的老师,不能眼睁睁看着朝堂逐渐腐化。徒不教,师之过。今日我在这里,求陛下见我一面,求陛下能做个明君啊!!!”
太师孱弱的身子骨在秋风下战栗。声嘶力竭地表达自己的一腔爱国心。
霍祈安又何尝不知太师的无奈,心像刀绞一般疼,可他一个天子侍郎,并无实权,皇上又听不进谏言,他什么都做不了…正悲伤时,倏然听到有人踩碎落叶的声音
“谁?”霍祈安警惕地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