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望着远处的房间说道：“这个游戏的死亡赔偿金倒是挺大方的。”
每个淘汰的玩家，都会得到一笔死亡赔偿金。它的分配不完全按照法律，而是会按照关系，债务进行分配。
如果玩家是被亲戚养大的，父母从未尽过抚养责任，那么父母一分钱都拿不到。
至今为止，人们还是没有调查资金的来源，但它从未影响过市场。
“一百万很多吗？”安栖弯了弯嘴角。
对于曾经吃饭都窘迫的她来说，这实在是一大笔巨款。
她曾经列过计划，保持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名牌大学最热门的专业，毕业后进入全球50强，还清家里的所有债务，三十岁就可以赚到100万退休。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这个时代人们将钱变成了数字，因为系统的存在，只要她需要，她甚至可以调动全球的资金。
A区的政府一直试图找出游戏的服务器在哪，但他们连一丝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
真无聊。
一切都是那么、那么无聊。
“不多，但可以让人失去生活中的大部分烦恼。”姜南寻回答道。
安栖有些诧异，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小不差钱的那种人，居然能有这样的感悟。毕竟很多人对贫穷的最大想象，不过是开着法拉利送外卖。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月收入不过两位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道。
姜南寻:“之前抓进警局的那个骚扰者，身上有些让我在意的东西。”
安栖并不关心死人的事，淡淡道:“这样啊。”
她的视线落在他撑伞的手上的绿松石手串，这串手串绿得格外艳丽而浓郁，简直像是会滴水一样。
而这手串就是异样感的来源。
“这个。”姜南寻回忆道，“小时候身体很差，算命的说我活不过16岁，家人就替我从庙里求过来了这个，说是能够驱邪避凶。”
她对别人的事一向没兴趣，但或许是他的声音很好，或许是他的语气很温柔和缓，安栖问道:“后来这个起效果了吗？”
“后来我进了游戏。”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笑意。
为什么有人能在提到游戏的时候还能笑？就算她是这个游戏的管理员，也无法理解。
她在等待遥遥无期的刑期结束，对于不知道末日终会降临的人而言，这游戏也是囚笼吧。
此刻，安栖想起了他榜一的身份，第一次抬头，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出乎意料，宋青凡还真的说对了。
那是一张相当漂亮，绝不会令看客失望的美丽面孔，睫毛浓密，鼻梁秀气挺拔，双唇犹如玫瑰花瓣，红润而柔软。
嗯，像是大佬，但是太秀气了。
安栖准备回去翻下录像带，看看他被怪物突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的手离手串仅仅只有几厘米，正准备放下时，背后却突然驶过一辆车，车轮滚过积水，水花四溅。
在溅到身体上之前，姜南寻就往前拉了她一把，但她的手因此擦过了手串。
“嘶啦——”
空气里响起烧灼的声音，安栖的手在瞬间就被灼伤，一股黑烟缭绕而上。
串绳断裂，珠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掉进了污水之中。
强烈的痛苦，由伤口蔓延到全身，她感到了构成身体存在的某一部分永久地消失了。
“你的眼睛——”安栖没管灼痛的手，紧紧地盯着姜南寻的眼睛问道，“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吗？”
因为手串的消失，一直隐藏的气息显露出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似乎曾经问过某个人这样的问题。
但仔细回忆，却又毫无头绪，她经历的副本实在是太多了，这或许是曾经某个副本中说过这样的话。
“……是。”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和她一样的人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安栖备受困扰。
它们藏在床底下，墙角的阴影里，又或是天花板上……它们钻入别人的身体，挡住了别人的面孔，冲她窃窃私语。
她盯着污水之中颜色黯淡的珠子，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原来还是有真货的啊。”
她曾经一直在寻找有这种效果的东西，就算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效果都好，只要能够躲避那些东西，她的人生也不至于——
但是这样物品，是她永远也接触不到的。
所以一切都是注定的结果。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安栖又一次感到了强烈的无聊。
这样的无聊已经是她人生的主基调了。
算了，在外面待着又不会减少刑期，没事还是别出来。
她的命运就是夺走他人的命运，一直、一直……一直下去。
姜南寻:“对不——”
奇异的，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想要看看她受伤的情况，却又担心进一步导致她手上受伤而止步在哪里。
“这串手串多少钱？”安栖打断了他的话，“不管多少钱我都会赔给你。”
“就算是无价之宝，我也可以找到替代。”
她的声音很冷，状态也肉眼可见地变差了，脸色苍白得似乎随时会昏迷。
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生气，甚至平静到过分冷漠了。
“对不起，不用赔偿。”姜南寻的语气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着急。
为什么他要道歉？安栖刚想说话，脑海内忽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新任务颁布！】
【任务要求】：姜南寻与系统签订契约，成为管理员。
签订契约……？
之前的任务都是考察某地情况，建立某个主题的副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要知道，宋青凡和悦悦都是自己找的员工。
不过，这种任务一般只有奖励没有惩罚，不做也无所谓。
【任务奖励:
任务完成后，你将获得自由。】
自由——
这个词离她实在太过遥远，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
见她久久都没有说话，姜南寻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安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到姜南寻面前，问道:“这个，是你做的吗？”
那是一个极其眼熟的兔子木雕。
“原来是你……”姜南寻微微一怔，“那张日记纸，是你从副本里拿到的吗？”
“是。”安栖点头，“这种大概还有两百多张，不限于这个款式，但同样效果的也有很多。”
“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不管是物品的数量，来源，获取方式，还是游戏的秘密，力量，甚至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我都会告诉你。”
姜南寻：“什么要求？”
安栖：“和我组队。”
姜南寻难得迟疑了一下，“……这个游戏有组队的功能吗？”
安栖：“很快就会有了。”
一旦组队模式开启，榜一的位置肯定会炙手可热，肯定会有很多人拜托他，那里面说不定还会有他的亲朋好友。
她一个陌生人的人情，肯定比不过他们。
思来想去，她道:“可以带上别人，但不可以一个人去。”
姜南寻:“我答应你。”
安栖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我答应你。”姜南寻看着她的眼睛，“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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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很认真，神情也很诚恳。这反而让本来很坦然的安栖感到了一点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是一直陷于黑暗的泥沼时，一束光突然自上而下照了下来，但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这一束光显得尤为得刺眼。
道德…呵，道德。
“事情之后再谈，先走了。”安栖将木雕塞回口袋，转身离开，“我会补给你手串的替代品。”
系统怂恿道:在自由之外，如果能将光熄灭，不也很有意思吗？
如果它有形象的话，一定是方形的瞳孔，还顶着山羊角。
安栖:“地狱也有kpi吗？”
【系统】:首先，我不是恶魔。其次，我只服务你一个人——伟大的管理员。最后，你想做一切都可以，即使……把人们的希望，高岭之花拖进泥沼。
他对你的初始好感度很高哦，很有机会的。
【系统】:因为这个世界还能够维持运转，是因为你不愿意它毁灭。
说的很好听，但是……
安栖：“如果完成了任务，你的服务对象就不是我了吧。”
自由于她，和消失并没有什么区别。
系统很是人性化地叹了口气，“那时，您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啊。我想要继续服务您都没机会。”
安栖笑了一下，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毕竟她的愿望就是如此。
“他是什么情况？”安栖问道：“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吗？”
【系统】：很相似，但有也有也有不同。他属于灵之一族，而你是巫。
安栖：“有什么区别吗？”
【系统】：尽管你们的力量极其相近，但职能却不同。在悠久的过去，灵之一族会成为族长，领导全族在末日下生存，而巫之一族会待在白塔之上，聆听神明的声音，为人们寻找绝境中的最后一缕希望。
【系统】：你应该知道，管理员只是方便现代人理解的称谓。你真正的职位是“神巫”。
这一切本应该不是这样的。系统想。
巫族备受神明喜爱，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在成年之前，不仅弱小，还会因为特殊的体质遭到恐怖存在的觊觎，遇到数不尽的麻烦。
历来的巫族，都是在人们精心的栽培和保护下成长的，成年之后，才会履行职责，沟通神明。
但……
【系统】：你死的太早了。
因为在弱小的时候受到了人们的保护，所以历来的巫族都愿意为人们奉上一切。
但实际的情况是，她有着禽兽的父母，糟糕的校园生活，纠缠不清的怨灵在身边徘徊，以至于早早就死去。
末日将近，而这个世界却已经没有巫族了。
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强行留下履行职责的结果，就是一切都被扭曲了。人们只能在残酷的游戏厮杀奔跑来取悦神明，获取最后生存的机会。
作为惩罚，她必须待在囚笼中一千年。
系统真正的名字也不是系统，它会在末日来临之前出现，辅佐巫族更好地履行职责。
当它找到她的时候，一切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了。它本以为她会拒绝，但她沉默了很久，还是同意了。
安栖盯着自己的手，苍白而缺乏血色，肌肤下很明显的淡青色的筋脉，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即便抚摸手腕也能够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但剖开她的身体，并不会看到另一张皮，也不会……有血液流出。
她早已经死去，却还活着。
相比较系统的遗憾和后悔，她的心情很平淡，“现在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还是想想怎么说服他吧。”
“你之前说他令人在意，是指这个吗？”
【系统】：不止如此，当时他的气息被隐藏了，我在意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是A区最高管理者的独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