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寻的办公室很大，家具却不多，除了办公桌，一套沙发和茶几，就只有几个柜子就没有了。
右边的书柜上放着很多荣誉证书和奖杯，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门口就开始频繁经过人。
大多数人拿着文件夹，一本正经地写着，途径门口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往里面一扫，少部分人探头探脑，直到被旁边人拉走，目光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安栖的身上。
等到门口经过了一位又一位的医生护士，还有清洁工之后，安栖泛起了疑惑。
医院这么忙的吗？
不，应该说医院这么闲的吗。
【系统】解释道:像他这样的条件，还单身26年的医生可是很少见的。
安栖:你是干婚姻中介的？
【系统】:这份兼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干一下。
系统没再说话了，安栖也没管外面的视线，就坐在沙发上等姜南寻回来。
不过她坐的住，外面的人忍不住了。
一个人从门口探出头来，打招呼道:“你好啊！”
安栖抬头，说话的人是个很年轻的人，朝气蓬勃的。
她回道:“你好。”
“我是正在实习的小李，请问你是姜医生的……？”他的语气里满是好奇，以及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安栖沉默了几秒:“病人。”
小李不怎么信:“你看着很年轻啊。”
说是很年轻，其实是超出看诊的年龄了，毕竟这里是儿科。
安栖:“是一种大概只有姜医生能治的病。”
他们说话的时候，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打趣道:“不会是相思病吧？”
周围传来打趣的笑声，倒也没什么恶意。
“不，”安栖没有笑，她虚弱地摇头，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是一种不治之症，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真的假的？”男医生刚发出质疑，就被一旁的女医生推了一把，她满脸抱歉:“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去了很多地方，他们都说我没救了。”安栖微微45度低头，颤抖的双唇透露出对生活的无望。
周围望向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有人安慰道:“没事的，姜医生的医术高明，一定能帮到你的。”
“对了对了，之前有个人到处求医无果，结果姜医生硬是给治好了。”
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这里是儿童医院，纷纷安慰起安栖。
安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姜——”
她还没说完，姜南寻就出现了，“不要胡说八道。”
他端着早餐，看了安栖洗澡，随后视线一个个扫过外面的人，等到他们一个个露出心虚之色后，微笑道:
“病历写好了吗？报告写了吗？病房查了吗？和家属交流过了吗？”
“报告长官，我都完成了。”那个很活泼的年轻医生说道。
姜南寻微微弯起嘴角，“哦？那下星期二号床的手术你有信心独立完成吗？”
“呃……没有。”
“没有就去把病历再看一遍。”
实习医生哀叹一声，其他人也作鸟兽状散去。
姜南寻关上门，把早餐端到她面前。
“你在医院里都这么严肃的吗？”安栖好奇。
纯天然无添加剂的小米粥，还有几块春卷，一颗鸡蛋，一杯牛奶，看起来还不错。
“你觉得我很严肃吗？”姜南寻挑了挑眉。
“比游戏里严肃。”安栖低头喝了一小口粥，第一感觉就是热，粘稠，接着淡淡的甜味和谷物的味道。
但是太久没有尝过食物的身体开始抵抗食物的进入，滑过口腔和食道的粥像是什么粘稠的菌种，反胃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姜南寻神色变了，他将食物拿到一边，和她说道:“要吐就直接在这吐，我会处理。”
安栖摇头，姜南寻搜寻办公室一圈，拿了个垃圾桶过来。
因为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姜南寻把水和纸巾递了过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喝点温水，不要着急，一小口一小口来。”
安栖终于缓过来了，如果说原本她的脸是雪白，现在是和纸一样的惨白了。
姜南寻没有问她原因，而是说道:“我给你重新拿一份。”
安栖摇头，“我不想吃。”
“不管怎么样，都要吃一些。”姜南寻坚持，“稍微喝点汤垫下肚子，身体检查要抽血的。”
“检查完我就带你出去吃。”
出去吃？出去吃就会不一样吗。安栖表示怀疑，但还是勉为其难接受了。
他把固体食物都拿走了，给她换成一杯喝起来有点像蜂蜜水的东西，喝起来虽然没什么味道，但也没让她反感。
检查的地方就在五楼，姜南寻的脚步匆匆，似乎工作很忙，路上不时有人向他咨询情况。
检查之前，姜南寻说道:“这里所有的数据都是对外保密的，你放心。”
“如果你介意我会看到的话，我可以离开。”
安栖摇头，“无所谓。”
她并不怎么在意结果如何，反正现在的科技水平不管怎么测验她都是个纯种人类。
只是，为什么只是吃个饭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她并不是不能忍受痛苦的感觉，但食物进口的那种反胃感，是灵魂和身体同时感到的。
【系统】:一来你确实很久没吃过饭了，二来这具身体毕竟不是原装的，精神体和身体无法适应。
【系统】:不过，我也没料到状况会这么严重。
安栖扶额:要怎么解决？
【系统】:回暗河躺一会儿就好了。
检查的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安栖刚要和门口的姜南寻说话，医院就响起了通报。
“现有一名因车祸导致的危急重症患者入院，患者6岁，既往有严重的心脏病史，情况危急……请急诊科、心胸外科、心血管内科、心外科……立刻到急诊室集合，准备进行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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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
“你去忙吧。”安栖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回去了。”
姜南寻没有废话，“抱歉，这估计要忙很久，没办法照看你，我会和你电话联系。”
安栖:“好的。”
＊＊
离开医院没多久，系统就和安栖说道：“综合管理中心在调查你。”
安栖:“综合管理中心是干什么的？”
【系统】:处理游戏相关的部门。
那和她的任务没什么关系。安栖了“不感兴趣”后，问系统：“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系统】:他很有原则，负责且敬业。
安栖拧了拧眉心，微微叹气。救死扶伤的医生啊。
而管理员——不创造灾难，也不会拯救任何人。
只是让悲剧换个舞台，不断地重复上演，来取悦神明。
【系统】:是良心在隐隐作痛吗？
安栖：“不存在的东西不会痛。”
【系统】用忧伤的语气叹息:果然，人是会变的……短短数年，人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呢。
安栖不置可否。人心易变，她也是如此。
过去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回忆了一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
姜南寻还未走近急诊室，就听到了凄惨的哭喊声。
那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不同科室的医生围在病床的周围，那躺着一个小小的人，远远望去通红的一片，地上还有零星的血液。
“姜医生。”
“姜医生你来了啊。”
几个医生看见姜南寻都松了口气，因为有了主心骨稍微放下了心。
在迅速评估况以后，姜南寻判断需要紧急手术。
同事悄悄对姜南寻道，“是车祸，男的当场就死亡了，女儿坐在儿童座椅上，逃过一劫，但情况也很危险。”
姜南寻问道:“家属在哪里？”
“那边。”同事指了指方向。
走廊那站着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是病人的祖父母和外公外婆，他们有骂的有哭得说不出话的。
“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一个人走了还不行，还要带女儿走……”
“这么年轻……怎么会……”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我孙女才6岁……”
在一堆哭天喊地的家属中心，站着一个女人，脸色惨白，神情却镇定得可怕。
姜南寻向她询问病史，对方轻而快地回答了，并很坚决地签订了手术同意书。
在最后，她问道:“医生，您说手术能成功吗？”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精神摇摇欲坠，像是一个绝望的灵魂在燃烧最后的希望。
只要他的一句肯定，她就能放下不少心吧。
但身为医生，是绝对不可以说“我一定会救下你”和“手术一定会成功这种话的”。
给了人希望的话，希望破碎之后，就是绝望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用柔和又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会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