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难道是为了那位?

    钱贵妃眼皮子狠狠一跳,忙磕头接受:“妾身遵命”

    她们出来时,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安家大少爷。

    此时已经是夜半,更深露重时,寒气扑人。

    荒月悬挂在天上,月色如纱笼罩在宫墙之上,就连院里的地砖上都铺了一层华光。

    华光初上,少年跪在地上,身形挺拔,宛若别苑里的修竹,不蔓不枝,不知是月光太盛,还是那人太惊艳,钱昭昭第一次承认有人确实貌若潘安,好像谪仙下凡。

    勤政殿里的事情,钱贵妃早已打听清楚,虽说她不太满意安鸿志的家世背景,但他今日在朝廷上的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眼下孩子喜欢,不好...夺其所好。

    日后昌平若是烦了、腻了,便是合离,再寻一个家世好、人好的世家公子也不无不可。

    贵妃一行人一走,养心殿很快恢复了宁静。

    一连数日,陆臣被人架进皇宫,跪在养心殿外。

    直到,赵欣出嫁时,他才得到自由。

    “安公子,陛下有令:昌顺公主即日和亲,令你为副马都尉,护其平安出城”

    副马都尉?

    这不是乱来吗?

    自己是长公主的驸马,怎么又成二公主的副马都尉?

    副马都尉主要是掌管御用的副车,前朝时期副马都尉不是闲职,而本朝副马都尉乃指公主的丈夫--驸马,大多驸马令了副马都尉这一闲差事,久而久之就叫做驸马都尉。

    等他见到二公主赵欣时,就知道了答案。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眉宇微勾,媚眼如丝,呵气如兰道:“安驸马,本宫渴了”

    安·陆臣·驸马·鸿志咬咬牙:“下官遵命!”

    马走了几步,车里又传来好听的女音:“安驸马~~”

    一双素手从车里伸出来,纤细的手指勾了勾,颇有挑逗的意味。

    少年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本该陪在身边的副官此刻早已不见人影,陆臣抿了抿唇角:“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您还说说吧!下官听得见..”

    他站在三步开外,朗声说道。

    “可是本殿下听不见!”那双好看的手掀开婚车帘子,里边的新娘子款款走出来,一身掐腰将红色婚服衬得她十分美艳,少女一步一步走出来,一寸一寸逼近陆臣。

    等待他反应过来时,二公主赵欣就这么袅袅婷婷地站在少年面前。此时微风拂过,喜帕随风乱舞,陆臣担心它随风飘走,欲望伸手拉着帕子,一双手径直掣肘着他,喜帕下传来女孩的轻音素言:“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犹豫中带着一股试探,试探中带着一股忐忑,陆臣霎时就窥觉到这种情绪。

    嗯?

    二公主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安大少又招惹二公主了?

    不是!这位渣得也太不明明白白了?

    他不是安大少爷,并不知道两人的感情到哪一步了,但是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他,陆臣认为...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么亲昵,感情进度条如果有100%,现在这情况,对公主来说,应该有99%。

    而于他而言,两人顶多算0.999%,谁家好人刚认识就谈甜甜的恋爱?

    彼此都不了解,最最最..最重要的事情--陆臣正是长公主的驸马,名义上的姐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滚了滚后头,微不可察地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抿唇问道:“公主想问什么,微臣不太明白,还请公主明示!”

    回应他的是公主的脚步声,她速度很快,三步做两步,直接来到少年面前,下一刻,拽着陆臣的手,然后两人合力一点一点掀开喜帕。

    为什么是一点一点呢?

    因为细腻的手感传来时,陆臣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呼吸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被二公主的手拽在一起,从远处看像是手拉手。

    “嗯?”

    还能这样?

    这是闹哪样?

    流程里也没有长公主副马都尉要给二公主掀喜帕...这一项啊!!!

    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面上不显,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抽回来。

    抬眼就对上一张明媚的脸。

    那张脸上了胭脂水粉,凤凰,一颦一笑间,环佩叮当,嫣红的唇此刻微抿:“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的嘛?”

    眸中盛满了缱隽柔情,眼尾染上一抹笑意。

    她是认真的。

    就是这样的滚烫真心,令陆臣无所遁行,他眸光闪了闪,沙哑着嗓子,“此去山高路远,珍重!”

    造孽啊!

    都说辜负真心的人该吞一万根银针,前任挖坑,现任填坑,他...他这算不算负心汉?

    天色将晚,他看了一眼天色,步履匆匆,神色匆匆,只丢下一句话:“时辰不早了,公主请回车上吧”

    马车刚离开盛京,车里的公主哭泣道:“姐夫,本宫累了..”

    陆臣:“来人奏乐”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于是,随行的舞娘差点没累死,孟月时节,整个人挣了一身冷汗。

    晚间,行至威水河边,和亲仪仗刚安营扎寨。

    又有宫女来传唤陆臣。

    他刚好换了一身衣服,听到帐外的催促声,脸色又挂起笑意,盈盈出门。

    跟着宫女来到二公主帐前,久久驻足,并未进去,只是隔着杖子问道:“不知公主可有要事?”

    赵欣一脸苦涩,随即放开了手里的金枝,金枝双腿跑得快。

    眨眼功夫就钻出帐篷,三步作一步,一个跳跃直奔陆臣身上。

    对于突然出现的猫儿,陆臣有点诧异,手本能地将它接住,压着嗓音低低道:“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本公主不能出来?”少女掀开帘子,盈盈笑道,目光环视在一猫一人身上,语气轻快。

    陆臣忙跪在地上,认错道:“公主赎罪,是微臣失礼了”

    人家只是和亲,又不是限制了人身自由。

    而赵欣正凝视着在他手上呼呼大睡的猫儿,金枝摇晃着尾巴,好不快活,全然没有在自己手里那般勉强。

    赵欣施施然走近,贴在少年耳边低语:“你不是他”

    一席话惹得少年攒眉。

    他看向二公主,二公主看向他,语气暧昧。

    这一幕被结亲的使团塔拉看在眼里,他提着刀子就要上去。

    却被一个黑手拉入帐篷后面。

    而自己的刀也被此人狠狠摁住,他张大嘴巴狠狠咬了一口,脚下一用力,踩在身后人脚上,“嘶”

    这才被人放开。

    这时他已经被人带到十四王叔的帐篷里。

    图尔济正端坐于高位之上,死死地盯着他,“你差点坏了父王的大事!”

    塔拉不以为然,抱臂上观,冷嗤道:“怕什么?”“他们还不是乖乖送我们回去”

    一旁的舒克很是不满意他的傲慢,正因为塔拉的莽撞,差点就让□□人窥伺到端倪,他一把呼过去,拽着他的衣领子,一拳头砸在他脸上,恶狠狠道:“你给我安分点,这路上要是和亲公主有任何闪失,小心你的腿!”

    他视线定在塔拉的“第三条腿”上,寒意十足。

    “报!有情况”

    帐外士兵的传令声很快引起了几人注意。

    “进来!”

    图尔济几人对视一番,直觉不对。

    士兵进来就跪在地上回道:“回禀王子,那位老爷子又吐又拉,躺在床上一天了,不怎么吃喝”

    “混蛋!本王让你们小心照顾他,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可是..,我们喂他吃喝,他转头就吐了”

    显然是自己不想活着。

    图尔济拍着桌子大怒,急得团团转,“不行!必须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一旁的舒克提议:“要不然让他儿子写封信?”

    这老爷子被人掳走,心不平很正常,要是有他儿子的亲笔信,想必他能心甘情愿留下。

    图尔济深以为此,当下招人拿纸笔,开始写着什么。

    塔拉见他们神秘兮兮,不以为然,转头就离开了帐篷。

    换了个方向,去了篝火那边。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人人诛之..”

    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叫骂声传来,引起了陆臣两人的注意。

    赵欣听到这些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公主怎么了?”

    陆臣抬眼就看到二公主若有所思,便随口问了一句。

    赵欣想不起来,就没怎么在意,倒是陆臣上了心,那人声音嘶哑,明显是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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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很有可能是天临朝老人。

    使臣团带着天临朝老人有何用处?

    这个问题,像谜团一样盘在他心里。

    直到天亮前,营地开拔。

    他要回京复命时,又被公主唤去。

    “微臣参见公主!”

    少年席地而跪,身姿傲然。

    赵欣双眼酸涩,忍了许久,就这么盯着眼前人,久久没言语。

    这时粗重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帘子被人粗鲁掀开,刺眼的白光钻进来,走来一人,定睛一看正是腰配弯刀的塔拉,他垮着脸子,粗声提醒道:“放晴三日,公主该启程了”

    天阴不走,天冷不走,天热也不走,他们在这里驻扎了三日,塔拉都快憋疯了。

    “好”公主语气清浅,好像带着一丝哭腔。

    这句话好似用了她全身力气,身子一歪,靠在椅子上,环佩叮当响,慵懒又优雅,像极了她怀中那只猫儿。

    塔拉一走,帐篷里恢复了晦暗,唯有桌子上的一簇簇野花肆意绽放着花香,香气扑鼻而来。

    赵欣挥挥手,打发了贴身宫女,陆臣欲走,却被她留下。

    “陆公子不必多礼”

    她果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那天的那句话不是巧合。

    陆臣并不为所动,他还想利用安家和沈家的势力调查陆晁的死因。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会不会送我这束花?”

    连敬语都不用了。

    赵欣放低了姿态,希望他能抬眼看看自己,哪怕是一眼。

    然少年的话好像一把尖刃生生割裂了她的希期,只见他说:“不会”

    “臣的手只会为妻子,不会伸向别的女子”

    妻子?

    好一个妻子!!!

    赵昌平!你何德何能能拥有世间最好的两个男儿...

    她凄然一笑:“若是有生之年,本宫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再次拿到你送的鲜花”

    是吗?

    少年并没有回话,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再回神,陆臣几人正胯马上,遥望着和亲队伍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陆大人,我等是二公主留给您的探子,若是您有需要,召必应”

    他们跪在地上,掷地有声。

    三个内官,两个宫女。

    陆臣连忙下马,将他们扶起来,“诸位不必如此,承蒙二公主挂记,本公子心领了”

    他并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但那些人捡回一条命,自然遵守诺言,将信物塞到少年手里,几人踏马而上,“驾!”“驾”

    他们径直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有朝一日,您若是有所求,还请想想我等”“我等受公主恩惠,不用背井离乡,在盛京里与族亲团聚,还是仰仗于公主大恩,公子切记切记!”

    回到安家时,他净了面,人刚做下,喘口气,就听到王伯急切的脚步声。

    他看向王伯,问道:“王伯,这是怎么了?”

    院子里怎么闹哄哄的?

    王伯衣服乱了,袍子也被人撕碎了,头发乱糟糟,胡子也抽搐着,一看到自家少爷就不撒手:“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喜姨娘和秀姨娘吧,她们在侧院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陆臣一脸疑惑,“可是有人惊扰她们?”

    一个孕妇,一个流产的女子,两个这时候不好好歇着,在院子闹腾什么?

    说起这个,王伯也纳闷,就把这几日的事情一一告知自家大少爷。

    “你的意思是说秀姨娘吃了庄姨娘的羹汤后,孩子就流了?”

    陆臣不太敢相信,这事情是庄姨娘干出来的蠢事。

    王伯点头入捣蒜,算是肯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少年扶额,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那安..常安院那边怎么说?”

    老爷子怎么也得有个交代吧?

    王伯觑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压低了嗓音,轻声回道:“老爷说一切缘由皆是春蝉抢了庄姨娘的吃食,春蝉被打了三十板子,今儿一早就被赶出了安府”

    也对!

    老爷子本就不怎么期待喜儿、秀儿这一胎,自然不可能为一个姨娘讨回公道。

    王伯心领神会,伸出手,搭在少年额头,开始揉摸着。

    陆臣这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