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此言一出,章昊瞳孔猛然一缩,面皮都紧绷了起来。

    见他如此,云珩心中便有了数,倒是这林氏让他很是意外。

    因为他注意到,这林氏的脸色比章昊还白,显然是知晓账本一事,恐怕也知晓章昊和曹全的官司。

    只是不知,这林知意和林氏在当年泸州水患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章昊到底是老江湖,在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若是云公子问这个,那便是问对了人了。虽然小人现如今不做粮食生意,但因着最近泸州水患,京都城里来了许多流民,是以小人命人采买了许多米粮,明日便去城西施粥。”

    他笑眯眯的看着云珩,问:“若是云公子不着急,小人这便差人将采买之人寻来,让他好生同您讲一讲。”

    云珩嗤笑一声:“章老板说话果然有趣,若是问今年的粮价,我找你做甚?是我侯府和长公主府没有采购的奴才,还是大街上没有卖粮的店铺?”

    迎着章昊不解的目光,云珩微微一笑,“我问得是,十年前泸州的米价!”

    “啪嗒——”

    林氏手中的鸡毛掸子落在地上,她嘴巴哆嗦着,眼神中满是恐慌。

    云珩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章夫人,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没……没什么……”林氏赶忙蹲下身子,想将鸡毛掸子捡起来。

    但是因着手颤抖的厉害,捡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云珩颇为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儿,便转头看向章昊:“看来方才尊夫人打你的时候,颇废了些气力,现在连个鸡毛掸子都捡不起来了。”

    闻言,林氏身子便是一抖。

    章昊脸色难看之极,咬紧牙关没有露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让云公子见笑了。”

    “见笑倒是没有,米价也问到了,小爷也该回去了。”

    云珩笑眯眯的说完,千寻便着人将云珩抬起来,大步往外走。

    章昊眼皮子一跳,忙追上去:“云公子,您尚未喝茶,不若赏脸喝一杯再走?”

    “不了,小爷的命也是命。”

    云珩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千寻等人也是脚步不停,顺着来时的路,便出了章府的大门。

    章昊一路跟着送出门来,刚道了一句“公子慢走”,便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当众展开慢条斯理的看起来。

    一路看着出了朱雀大街,拐过街角,再也瞧不见。

    如今日头也高了,白花花的日光照在纸上,闪的眼疼,云珩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又假装看完,慢条斯理的又把信装好,放回怀里。

    为了演戏,他连轿子都没坐,如今整个人晒在太阳底下,不多时便满头大汗。

    他烦躁的很,扯了扯衣领,便想叫他们把马车牵来。

    这毒日头,谁爱晒谁晒去吧!

    千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有人在跟着咱们。”

    云珩揪着衣领的手顿住,挑眉问道:“章昊的人?”

    “不知。”千寻道,“咱们从章府出来,他就躲在暗处,跟了咱们一路。”

    “云公子?”

    云珩正被晒得心烦,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看过去,见薛清原正站在含春楼的匾额下,惊喜的看着自己。

    他胡乱应了一声,薛清原便笑吟吟的约他进去坐坐。

    “外面日头大,暑气重,公子莫要晒坏了,不若进来喝杯茶,消消暑气。”

    云珩本想拒绝,眼珠子转了转,便叫他们放下软轿,同薛清原站在一处。

    他笑吟吟的同薛清原寒暄:“小爷最近一到你们楼里来,你们楼里的花魁娘子便要死一个,你们还敢叫小爷来呢?”

    “云公子说笑了。”薛清原脸上笑容不变,在前头帮他引路,一边说道,“不瞒公子,咱们含春楼现如今没有花魁娘子了。新任花魁娘子尚未选出,日后公子再来,恐怕都是些新面孔了。”

    此时楼里正在洒扫,见到云珩和薛清原进来,都停了手上的动作,同他们问好。

    云珩四处打量着,诧异问道:“不是还有一个灵歌?难不成她也死了?”

    “这倒没有。”薛清原苦涩一笑,“灵歌看着姐妹们都去了,她也不想久待,恰好有公子欲给她赎身,她便寻了掌柜。”

    云珩惊讶:“苏掌柜应了?”

    “自是应了。”薛清原笑着说道,“灵歌姑娘同我们掌柜是同乡,当年也是为了她才立下了花魁娘子卖艺不卖身的规矩,两人关系不错,现如今她有了好归宿,我们掌柜自然没有不应的。”

    “公子便在此处雅间稍作休憩吧。”薛清原停下脚步,笑着对云珩道。

    云珩一瞧,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四楼。

    云珩也没推辞,抬腿便迈了进去。

    刚进入,就感受到一股凉爽之风扑面而来,方才染上的暑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这房间看起来重新打扫过,很是干净,没有任何女子用的物品,显然是在等着新任花魁娘子入住。

    他毫不客气的坐下,随口问道:“这是哪位花魁娘子的房间?”

    “是月婵姑娘的房间。”薛清原笑着回道。

    云珩挑眉,现如今若说薛清原不是故意的,他倒是不太相信了。

    想了想,他羞愧摇头:“实不相瞒,我已然知晓月婵不是真凶。”

    薛清原眼睛一亮,忙问道:“那不知何时能将月婵姑娘放出来?”

    “可惜月婵姑娘她……已于昨日夜里,死于牢中了。”

    “什么!”

    薛清原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身子一晃,连连后退三步,被千寻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云珩也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看他已是中年,那月婵不过双十年华,云珩恍然大悟:“难不成,薛管事同月婵姑娘是……”

    “不是。”

    不待云珩问完,一道清越的声线便从门外传来,随即随着银铃清脆的声响,苏逍遥走上前来。

    他面上一如既往戴着银色面具,但一双眸子却很是疲惫。

    云珩身子靠在椅背上,笑眯眯的同他打招呼:“苏掌柜。”

    “云公子。”苏逍遥看着他,问道,“既然月婵不是凶手,不知我等何时能将她的尸体带回来安置?”

    云珩敲了敲桌子,思量了片刻才道:“不若,就今日吧。”

    “既然如此,那咱们即刻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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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苏逍遥定定的看着云珩,不复往日尊重。

    云珩在他的语气里,读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颇为好笑:“苏掌柜这待客之道,可真是……”

    “老薛,去厨房将那三条酒炊淮白鱼放在食盒里叫云公子带回去尝尝,权当我含春楼的谢礼。”

    苏逍遥看向薛清原,慢条斯理的吩咐。

    薛清原同他对视一眼,这才应下,赶忙出去了。

    云珩双手一摊,无可无不可。

    薛清原很快回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苏逍遥道:“云公子,请吧。”

    云珩抬眸,叫千寻将食盒拿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这才率先出门。

    到了含春楼门口,便见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云珩挑眉,也不客气,率先上去。

    苏逍遥自上了马车,便闭目养神,不曾说过一句话。云珩快将他脸上的面具盯烂了,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索性也不看他了。

    沉默着沉默着,想起什么,云珩问他:“你可知晓月婵是怎么死的?”

    苏逍遥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只是扭头看过去,并没有问。

    云珩也不同他打哑迷,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她同丹奴死法相同,乃是有人将银针刺入她颅顶的百会穴。”

    苏逍遥腰间的银铃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他又闭上了眼,仿佛那银铃是他的应答。

    云珩感觉自己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更加兴致缺缺起来。

    大理寺很快到了,下了马车,云珩亮了腰牌,几人一道进去,直奔停尸房。

    苏逍遥脚步奇快,云珩都小跑起来了,都追不上他,后来他索性不追了。

    待慢悠悠的溜达到停尸房门口,就见苏逍遥抱着月婵的尸体走了出来。

    云珩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目不转睛盯着他们二人,待苏逍遥出了门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薛清原走过来同他道歉:“云公子,含春楼的马车须得放月婵姑娘的遗体,恐不能送您回去了。”

    “啊……”云珩慢慢回神,“那你们先走吧。”

    薛清原道了谢,便快步追了上去。

    云珩看着他们的背影渍渍称奇:“丹奴和花醉的尸体也是苏掌柜抱回去的吗?”

    “属下不知。”千寻耿直回道,“要不,属下去问问?”

    云珩摆摆手:“算了,还是回去吃鱼吧,这么热的天,仔细糟蹋了好东西。”

    千寻应着,道侯府的马车已经到了,云珩便美滋滋的坐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他看着桌上的食盒,遗憾摇头。

    上次阮娘子用这道菜的时候,被他挤兑的应当没尝出来滋味,今日若是她也能尝尝便好了。

    但他已经想好这三条鱼如何分配了,此番是没有她的份儿了,下次吧。

    云珩美滋滋的想着。

    待回到府上,他叫千寻提着食盒,直奔兄长云珏的书房。

    一进门,便大声嚷嚷:“兄长,你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砰——”

    “行之回来了?”

    娇媚中带着一丝惊慌的喘息,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慌乱的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