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孟家门口,车轮轧到了碎石子,还轻微晃动,连带着整个车身起伏一下。
正是初冬时分,马车也早早上了厚实的缎布帘子,好收着车内的暖。
马夫带着打了补丁的薄棉帽子,被颠簸地下意识捂住了头顶,又见到了孟家门口,另一只手一紧,拉住缰绳。
皮毛油光滑亮的黑马顺着力度一仰头,四只蹄子凌乱地踢起尘土,马颈还被勒出来一道浅痕。
它减了速,后面连着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棚顶处的暗红色流苏也跟着减小了摆动的幅度。
陆家庄离孟家本就路程遥远,只能靠人传话,所以老夫人去世的消息传得慢。
而家族近日的紧急事宜由一脉旁系率先处理。
之前孟如玺身体病弱,郎中让他养身修心,不适宜用心操劳家族,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孟家老夫人未雨绸缪,觉得不能由此断了火,给自家受宠旁系也好过白白送给虎视眈眈的外人。
于是就有了这脉旁系。
它就是由老夫人挑选,有意培养的。
老夫人甚至还把其中一个优秀的旁系小辈认作干孙子。
不过老夫人或许是有心历练他,在燕扶楹嫁进孟家前,那个干孙子就在一处孟家钱庄待着学习,一直没回来过。
虽然孟如玺的身体现在与常人并无二样,可以掌事撑家。
可老夫人放心不下他,便把这个旁系转为辅助他的工具,不过也没放弃管教。
其实这中间还有孟如玺吹风的功劳。
毕竟他的任务就是老太太。
一旦老太太走了,他也会假死脱离身份,到时候这个偌大的孟家还需要人管理,他巴不得有这么一个靠谱的人存在。
那个干孙子也良心,没有忘恩负义,及时收到消息后,便一路快马加鞭赶来了。
虽说燕扶楹和孟如玺两人和老夫人的关系更近,可感情不是根据关系亲近程度衡量。
一个是冲喜的孙媳妇,本就没见过几面,何谈感情?
一个是顶着身份的妖,把这个身份需要处理的关系当做是戏台上的一折子戏,表面上孝心一片。
可他本就知道是假的,也没有过多投入自己的感情。
说是对于亲人的悲痛倒谈不上,只是一种参加远门亲戚葬礼的平静感。
他们在这一点上出乎意料的相似。
经老夫人去世后,燕扶楹本就天煞孤星的传言更加玄乎。
那些人说得有理有据,活像是自己今天被狗咬被猫追都和她掺上一脚。
红螺甚至还听孟家的下人偷偷谈论过,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把一篮子挑剩下的烂菜叶全扔到他们身上。
她还一脸怒气,瞪着两人说:“我还不知道夫人是个祸害呢,就轮得到你们这些个下人谈上了?!”
两人见有人从墙后蹦出来,还劈头盖脸地被骂了一顿,一愣神,也没来得及反应。
他们也自知失言,可也不服气,你一嘴我一嘴地反驳着红螺,一唱一和,当真配合地不错。
红螺不像燕扶楹嘴皮子利落,又说不过他们两个,越想越气,反复在脑海中想起,纠正当时的回答,给自己气得面色通红。
燕扶楹还以为她是跑过来的,还无奈地跟她说自己不急,她可以慢点来。
红螺本来就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和燕扶楹的关系也是亦仆亦友,三言两语就说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燕扶楹倒没有放心上,自小这些闲言碎语听多了,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不在少数,可当面说的没有几个人。
因为她记仇。
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她能一直记到找个机会同等报复回去。
不过这两年心性开阔了些,敢惹她的人被搞怕了,很少再去说,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些事。
可这次不同,她也深知不能一味忍气吞声,人善被人欺。
更何况自己是孟家的女主人,还是老夫人生前送过礼物、亲自认证过的孙媳妇,一个下人还爬不到她头上。
燕扶楹也不含糊,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略微思索后便淡然朝着红螺道:“你去找管家说清事情原委,他会带你处理那两个刁奴。”
红螺还有些担心管家不理她。
可她也不想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恶气。
管家在孟家忙得焦头烂额,家都顾不上回,嘴皮子磨得都破了两个泡,本来就烦躁压着火气。
他一听说是这种事情,阴沉着脸,把所有正在忙的下人全都叫到一处院落里,让红螺去指认出谁乱嚼舌根。
红螺也算是短暂性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爽感。
只见她昂首慢步,像是个打赢的公鸡,就差个高耸蓬松的花尾巴了。
她也不着急,一连转了两遍,细细欣赏一番那俩人的神态。
直到欣赏够了,这才在人群中将战战兢兢的下人揪出来。
红螺笑嘻嘻地揽过其中一个人,嘴上还故意说着:“这不是我昨天见过的哥哥姐姐嘛,怎么不认得我了?”
一副亲亲蜜蜜的样子,却得理不饶人,嘴上还要阴阳怪气两句才舒服。
被她揽住的那人嘴角一撇,整张脸皱起来,欲哭无泪,想挣脱又不敢动。
她只能站着身体往另一侧倾斜,神色期期艾艾地向管家求情,央求管家能放她一马。
谁知对方权当没看见,冷漠地将目光转向其他地方,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管家本就是打算杀鸡儆猴,好整整孟家老夫人去世后下人的懒散风气。
见多了这种被拎出来才痛哭流涕,表示自己会反省的人,对于这两个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他不耐烦地一振袖,声若洪钟,厉声道:“来人,将他们两人逐出孟家。”
下人哭喊着被一旁的侍从拉出去,赶出了孟家的大门。
管家远远地凝视着,停顿片刻,眼眸缓缓扫过剩下的下人,触及目光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我们家还容不下这般欺上的大佛。”
“谁要是再乱嚼舌根,和他们的下场一样。”
下人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红螺正手舞足蹈地跟燕扶楹解释当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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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因为说不清楚,恨不得让她直接钻进自己的脑袋去看个清楚。
燕扶楹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戳戳她的脑门,笑着委婉拒绝了。
一说一笑,乐得清闲自在。
孟如玺推门便看到这幅场景,停住了脚步,无由笑了起来。
只觉得燕扶楹哄这种小孩子气性的人真有一手。
不论是陆家的小儿,还是自家的丫鬟。
她都能收敛住自己的孩子气,展现出来属于大人的温柔稳重,笑着耐心地听下去,不会突然打断,给人一种安心感。
孟如玺心生感慨,只觉得燕扶楹真是温柔体贴,美丽善良,活像个下凡来的神妃仙子。
一看就知道其澄澈心性,不像其他人,没有什么坏心思。
燕扶楹一见是他回来了,收敛了几分笑意。
红螺顺着动静,不安地扭头一望,吓得急忙欠身,行礼退让到屋外。
她甚至还贴心地把门一关。
孟如玺收回目光,无奈地朝燕扶楹看去,半开玩笑半是抱怨地说:“我又不会怎么样她,她躲得这么远干嘛?”
燕扶楹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笑而不语。
她灵敏嗅到了淡淡的酒味,心知他可能有些醉了,便转了个话题:“宋家老爷你送走了吗?”
“嗯?”
孟如玺反应了半拍,这才意识到她在问什么,拍拍年青貌美的俊脸,想要醒醒酒,回答说:“送走了,我还推脱不过他,吃了几杯酒。”
说到此处,他还有些惆怅,幽幽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明明自己是拒绝的,却莫名其妙就被劝了酒。
果然人就是擅长说话绕圈子,不像它们妖,想灌酒就打架,谁输了就被另一个妖掰着嘴灌。
人都是阴险、狡诈!
哦对,燕扶楹除外。
他完全没意识到灌酒前打架,输了的妖被整坛子地灌酒,比起人,更胜一筹。
燕扶楹半撑着头,看见昏暗微光的烛光在孟如玺的身后衬着他。
都说“灯下见美人”,这话果然名不虚传。
好一个正在委屈的年轻郎君,让她都恍惚了一下。
燕扶楹想起了同样的场景下,大婚当日,孟如玺吃了酒,掀开红盖头,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结果转头就吐,惹得自己不快。
两人当时真真算得上是欢喜冤家。
她顺势借此开玩笑,莞尔道:“这次你不会再吐了吧?”
对方抬头看着燕扶楹的一双笑眼,她眼下的卧蚕浅浅地盛着眸中水光,像是中秋时分酒杯映月,波光凌凌。
孟如玺也想起了那日尴尬的场景,身体僵住,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落实处。
燕扶楹不知他是不是烛火被映衬的,面颊微红。
孟如玺知晓这是自己的错误,也不避着,大方承认,再小声道歉:“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
好,确定了。
他就是不好意思。
燕扶楹唇边的弧度加深,借着茶杯虚虚遮掩笑意。
她点点头,算是饶过孟如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