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组做出评审决定,八级给了陆开明,六级给了于方林,五级是赖鑫,四级是张少坚、陆青予、陆金,三级是黄玉琴、邓思诗、曾来、陈鉴。剩下的工匠们主要分布在1-3级,少有4、5级的。
最有趣的是彭城和很多年轻人一样是一级,但是他挺开心,逢人就说:“我的手艺还没丢,我努努力明年申报二级。”
下午,陆青予带着殷丽和章同在厕所外守到了陈鉴。
陈鉴慌不择路要逃跑,但他敌不过殷丽和章同两个大力士。三个人把他架到了彭城的办公室。
陈鉴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彭城叹气:“我明白了。”
根本不需要问,陆开明受伤只可能是李长生的徒子徒孙们干的,只是不知道李长生参与了多少。
工坊变成今天这样,彭城非常不乐意。
但是不改,工坊现有的管理、培训、生产模式跟不上经济的快速发展。继续下去,工坊只会被淘汰、然后抱着陈旧腐朽的规矩死亡。
新生还是死亡,彭城还是拎得清。但是新生的阵痛,深入骨髓。
彭城没等下班就去了李长生家。
今天的天气闷热,乌云压顶,蝉在压抑地鸣叫着。
小院里的桌椅歪倒在地,瓜子花生撒了一地,搪瓷的杯子也落在地上。李长生的妻子正在清扫整理。
李老太看见彭城,举着扫帚怒不可遏地吼道:“小彭子,你还敢来!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小时候你师叔手把手教你学画。工坊最困难的时候,是我家老头子带着我儿子和徒弟们,勒紧裤腰带支持你,你全忘了!”
彭城尴尬地说:“师婶,您别这样。我没忘师叔对我的教导之恩,但是我现在是工坊的负责人,我没办法啊!”
“你没办法,就帮着小女娃欺负我家正林?你们不是兄弟吗!”
李老太才不管你是不是负责人,在她心中,工坊里的工匠就是一家人,家人就应该互相照顾。
“师婶,话不能这么说。陆开明也是我师叔,她孙女算我侄女!”彭城小声地说。
如果按照李老太的逻辑,两边都是亲人。
“那也不行!这次是评工匠等级,是和工资挂钩的。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我家正林和别人能一样吗?就不能按老规矩办,或者私下解决,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参加评比,评比当天把公安也派去了!”李老太胡搅蛮缠。
“评级这事是和上级一起定的。公安也不是我派去的,是轻工局事先就安排好的。这事必须公开,公开评选,所有人都能服气。”彭城着急地说。
“还有,李正林确实贪心了些,如果他找个次一点的作品,也许就蒙混过关了。但是他偏偏要当第一。
工坊里手艺好的就这么几个人,谁骗得了谁!他把当年陆巡做的最好的梅瓶拿出来冒充是自己的。谁会相信啊?”
“我不管!我可怜的儿啊,现在丢脸丢大了,他还怎么上工啊!还有帮他的兄弟们,怎么办啊!大家不过是想拿一个好待遇,怎么就这么难啊。”李老太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谩骂起来。
“都是陆家的错,当初师傅就不该收他为徒,就不该教他手艺。现在来欺负我家老头子,欺负我儿子啊!”
“师婶,话不是这么说的。十年前是陆巡师兄主动离开工坊,留下了李正林,保住了他的饭碗。现在陆师叔被人从公交车上推了下来,摔断了手脚……陆师叔如果上法院告状,有人是要关监狱的。”
李老太说不出话来,憋了好久,终于放声大哭:“那就是你小彭子的错,好好的工坊,被你搅得乱七八糟。保持原样多好,非要改改改,你就是搅屎棍,搅事精。”
“改革开放三年了,师婶你没看见外面的变化吗?市场经济和我们以前计划经济时期不一样了。兄弟单位都在改革创收……我们如果再不改,就要倒闭了。”彭城声音有些哽咽。
“行,你改!”李长生被李正林扶着站在台阶上,屋门前。“你彭城翅膀硬了,过河拆桥,我李家师徒帮不上忙了。工坊是你的了,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就这样吧!”
“师叔!”彭城上前一步。“我们好好谈谈。”
“你想送我们进公安局,没什么好谈的。”李长生先行一步跨了回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老太拿起扫帚冲了过来要打人,彭城一个闪躲不及,真的挨了两下。头发上全是瓜子花生壳。
“师叔,这事我没有错,您好好想想吧!”彭城拍拍头发和衣服,大踏步走出了工坊。
陆青予不知道几人交谈的结果,她把陆巡做的梅瓶放进了外宾服务部展示区。这里陈列着工坊历史上最美的景泰蓝工艺品,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是近百年来能工巧匠留下的绝妙手艺。
几天后,李长生提出提前退休。跟着他退休的,还有赖鑫、吴准、李正林、陆金。他们一起辞职了。
一号车间一时群龙无首,工坊里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这事惊动了轻工局局长程适,彭城被叫去约谈。回来后,彭城灰头土脸,把于方林和张少坚叫到办公室。
“现在只剩你们两位骨干了,请于师傅暂时去一号车间做主任,二号车间由张师傅来带。大家先把车间的工作继续下去,以后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我?我不行的?师兄,我玩玩可以,当主任不行的!”张少坚撒娇。
“现在工坊就剩我们师兄弟三个了,不行也得行!你们必须支持我,工坊不能垮!”彭城吼了回去。
“可是我……”张少坚还想耍赖。
于方林接口:“彭经理,既然这样,我想把年轻人用起来。我把陆青予带到一号车间去。让黄玉琴、章同来做张师弟的助手,共渡难关。”
彭城思索片刻,构想了一下:“行!”
陆青予就这样到了一号车间,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铁姐妹殷丽和邓思诗。
殷丽到了车间第一句话就是:“谁敢惹我姐妹,我锤爆他的头。”
对于殷丽的战斗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谁也不敢造次。只是曾来几人盯着陆青予的眼神更加怨毒。
路过她的位置时会对她耳语:
你高兴了?成四级工了。
你把别人逼走了!让人活不下去。
你一个女人,不安分守己,怎么还没滚!
你怎么不去死!
……
陆青予知道他们恨自己带来了老爷子的作品占了八级工的位置,更恨自己戳穿了李正林的谎言。
但如果陆青予不这么做,工坊的未来只会更加混乱不堪,大家会拉帮结派、相互倾轧、弄虚作假。而真正的好工匠,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爷爷在医院都还在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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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单位就应该以最高技术作为准绳,作为目标,让所有人不断挑战、不断提高。
他不是为了自己去争取八级工,他是想要告诉别人。
放下功利心,孜孜不倦地追求技术突破,才是工匠应该做的事。其他一切鬼蜮魍魉、歪门邪道就该被打击、被抨击、被唾弃。
所以,爷爷没错,我没错!
陆青予念叨着自己是正确的、正义地回了家。
家门口等着她的是乔彩霞,一见她回来,就扔了一把菜叶子过来。接着是陆伟,把她撞倒在地。
“做什么!”陆青予蓬头垢面地爬了起来。
周素莲闻声冲了出来,护在她面前:“青予你怎么了!乔彩霞,你疯了吗?”
一向温和的周素莲居然直呼其名还骂人了,陆青予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生气。
陆红红举着扫帚挡在周素莲面前,陆家母女三人表情凶狠,丝毫不像一年前的样子。
乔彩霞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周素莲和陆红红奋力挡住她。
街坊邻居纷纷出来帮忙,拦住了陆伟。这时的规矩是女人打架,男人就不要上了,太丢脸了。
乔彩霞谩骂起来:“你们现在好了,评了八级工,当了顶级的工匠,拿最高的工资,然后逼走自家的侄儿。我家陆金失业了,我们是亲戚吗,还都姓陆吗?”
“胡说八道!是陆金帮着作弊,把我爹的作品换成李正林的。我还没找他算账!这是同一个姓能做的?”陆青予甩掉头上的烂叶子,分毫不让。
陆伟接着喊:“都是姓陆的,就这么自私?就不能私下说?非要当着所有外人的面,C你X的。就是你想挣钱想疯了!”
周素莲不知道从哪里涌现出来的勇气,她拉开街坊,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陆伟的脸上。
啪的一声,特别响亮。
打完后,周素莲和乔彩霞都懵了。
“我,我闺女没错!”周素莲鼓起勇气,颤抖着说。
“是你们不要脸偷我家作品,还敢上门来骂人。这作品是陆巡的,当初是他牺牲自己,保全了陆金,保全了你们全家!
还不到十年,你们就忘了吗?就要把他的作品据为己有?”
陆伟捂着脸,手指印根根分明。陆青予和陆红红都惊呆了。
乔彩霞猛地冲过来推了一把周素莲,陆青予赶快扶住她。乔彩霞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作孽啊!这女娃就是个丧门星啊,她走哪儿克哪儿啊!她出生没多久,就遇上工坊困难,我家你家都遇上困难。陆巡出去码头搬沙,没几天就死了啊!
好好的工坊,从不招女娃,她偏要进去。进去了又不安分,天天和老师傅们顶嘴,勾引男同志,惹是生非闹架。就这样了,还什么都要争,要厕所、抢订单、要待遇、抢八级。
处处掐尖要强,处处要当第一。把个快百年的工坊闹得鸡犬不宁,这种女娃就是灾星,是烂货。看谁敢要你,看谁敢娶你。
你永远也嫁不出去,老死在家里……”
绕来绕去骂半天,陆青予都听笑了。新时代女性,还怕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姐独美!
如果不是周素莲拦在身前,陆青予只想吐她口水。
周素莲越听越气,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她冲过来给乔彩霞也来了一巴掌。声音比刚才更响亮,明显力气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