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胡茬太重了!扎得人痛痛的,可小李义无反顾地迎上去,和他毫无保留地,互相灼烧着。
正午的阳光分外灿烂,机场巨大的金属屋檐闪着银色的光,这是工业的奇迹,带着于磐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的,人间气味。
“你刚刚说我在哪你就在哪,是什么意思?”李朝闻揪着于磐的衣襟,明知故问道。
于磐喉结滚动,他拉起小李的双手,专注地凝望他的眼睛:“小宝,只要你愿意,我陪你去任何地方。”
“怎么就愿意离开冰岛了?”李朝闻问他。
说来话长,于磐笑了,又皱眉头。
“Philip他们叫我一起,去格陵兰岛穿越无人区,其实以前也去过这种地方的,但是,”他捏紧他的手,摇头笑道:“你知道吗?我发现,我不想去了。”
格陵兰的冰川太过危险,无数征服者葬身于此。
“我不想去了,我不想冒那个风险,因为,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于磐苦笑一声,又抱住李朝闻,似乎在确认他就在他身旁,两个人都完完整整地,嵌在一起。
就是在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冰岛或许是他人生顿挫的休止符,是暂时的避风港,但李朝闻才是他继续生活的意义,他是终点的灯塔,在无数个月色微茫的夜里,让他飘摇的帆,有了方向。
李朝闻的心在震动,于磐话说一半时,他已经了然。
“那我们还是在谈恋爱吗?”小李揪着于磐衣襟问他。他用了“还”字,因为分开的十几天里,他俩没有一刻不恋着彼此。
“当然啊,不是吗?”于磐听他这么问,不由得担心了一下。
“那这次谈多久?”
原来小李是还想听他山盟海誓,于磐会心一笑:“如果有期限,我希望是五百万年。”他牵起他的手亲了一下,脸颊贴上去,满是缱绻。
“嘻嘻,走吧,回家!”
李朝闻乐颠乐颠地挽着于磐,两个人十指相扣,走在慕尼黑的艳阳之下。
“诶?往哪边走呢?”小李太高兴,没辨别方向,他发现于磐把他领回了机场大楼门口。
“去接猫咪啦,我把它们俩也带来了,走的‘宠物托运’。”于磐指指那个路牌。
“真的啊?”李朝闻有点意外:看来于磐是真心想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他把房子留给堂妹再住几天,车放了在集运点,只要李朝闻点头,一个电话就可以运到德国来。
之后可以慢慢找房子租,可是两人两猫,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宿舍里该怎么暂住啊?李朝闻一进屋就犯了难,他的床是twin size(0.9米宽),肯定睡不下两个大男人。
“哥哥,你……你睡地上?”
于磐也同样发愁:小李的地毯上,衣服都堆成山了,他看着就头疼。
李朝闻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赶紧去把衣服抱起来扔进柜子里,嬉皮笑脸道:“嗯,平时其实也没这么乱,今天没收拾,嘿嘿。”
于磐跟在他身后,把掉到地上的秋裤捡起来,挠挠头道:“这附近没有酒店吗?”
李朝闻上网一看,还真就没有,学校这周要开学术会议,基本都住满了。
“哦,没关系啦!”于磐坐在他床上,大手使劲摁着床垫,他在确认床到底结不结实,结论是:还行。
他坏笑着把李朝闻拽到床边:“那就只好将就一下喽。”于磐双腿圈住他,就要带着他往床上倒。
小李推着他肩膀,死活不让:“哥哥,不行!这个床特别脆弱,它嘎吱嘎吱响!”
于磐这闷骚男人,犟起来要命,他哄着爱人接|吻,把人亲得意乱情迷,再趁他不注意把他整个掳上|床。
他轻咬他的耳垂:“你看,这也没怎样。”
李朝闻浑身都被亲软了,也只好从了,他眼神朦胧地嘱咐道:“嗯你,轻点,隔音不好。”
一小时后。
嘭!咣唧!
于磐下意识护住怀里的人。
床板整个塌了,幸亏床垫够厚,不然李朝闻的腰就摔断了。
李朝闻微微喘着气,他反应了几秒,生无可恋地喊:“啊!我就说这个床不行!”
“小宝你没事吧?没摔疼吧?”于磐撑起身子把人翻过来,去看小李的后背。
“嘶,”李朝闻一翻身就腰酸腿软:“本来就疼了!不是摔的!” 绵绵拳啪地捶在于磐胸肌上。
于磐抱歉地给他揉揉:“那我们去地毯上喔?”他其实有点嫌弃地毯脏的,但现在也没办法。
“现在床上和地上有什么区别?”
“哎,没事啦,我明天去找房子。”于磐揉了揉小李的自来卷。
“你以为是冰岛呢?这边房子特别难找!” 李朝闻绝望地盯着天花板。
租房这事在慕尼黑,简直是灾难,有不少留学生甚至找了一年都没有合适的房子,只能靠各种临时短租,在各大宿舍之间搬来搬去。
于磐连拖带抱地,把人挪到地毯上唯一的那块平坦处,俯身啄吻他:“乖,肯定能找到啦!”
然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啊!牲口。”小李骂道。
钞能力这东西真的管用,第二天白天小李在实验室的功夫,于磐就在Moosach区找到了一间阁楼公寓,除了房东要收东西,三天后才能搬进去之外,没有其他毛病。
李朝闻一进门,就被简欧复古的装修美得走不动道。
阁楼是尖顶的,墙面抹斜,举架很高,进门右手边是一个小空间,对窗摆着实木的书桌和布艺台灯。
“小李导演可以在这里剪辑。”于磐说。
再往前走是餐桌和开放式厨房,桌布和橱柜都是灰蓝色,餐桌旁边刚好是一扇大窗,而且其上裸露的梁架,颇有建筑结构的美感。
“这样的话做完饭,转过身就可以端上来啦!”于磐抱着膀往后退着走:“看这边!”
“哇塞!这也太好了吧!”小李星星眼。
最大的空间是起居室和卧室的结合体,铁艺大床和复古红沙发对面摆着,一张土耳其花地毯装饰在茶几下面,三角形的墙上,挂着一副颇有塞尚遗风的静物画。
这里并没有植物,但一切都生机勃勃的,仿佛时刻有绿意生长。
可于磐不是喜欢极简吗?
“哥哥,你喜欢吗?这和你在冰岛的家完全不一样诶。”李朝闻说。
“一个人只能叫公寓,两个人才是家啊。”于磐牵住小李的手,深情地望着他。
李朝闻笑得甜极了,他明明很吃这套,却说:“怪不得我姐说你花言巧语。”
“嗯?”于磐不解:“说真心话也算花言巧语喔?”
“诶?”李朝闻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床正上方倾斜着的大窗户:“这个窗户好棒!晚上躺在床上就可以看星星!!你的天文望远镜,直接架在这!”他在床尾兴高采烈地蹦跳。
“喔你好聪明诶!我想的是,放个投影屏在窗户上面,然后放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于磐也喜上眉梢比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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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同一扇窗户,原来他们想的都是彼此啊。
李朝闻心里被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万物盎然复苏。
“你还没发现最棒的是什么!”于磐站在转角处,那里有个巨大的棕色陶瓷缸。他好像给李朝闻出了个谜语,等人答案的功夫,自己笑得虎牙都快掉了。
“什么呀?”
“这个超有用喔。”他夸张地把自己外套一脱,啪地甩进缸里:在讽刺李朝闻往地毯上堆衣服。
“于磐你讨厌死了!!”李朝闻抬起腿便踹他。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心地计划起他们的小家怎么改造:原本壁炉的地方就做猫窝,洗手间的大浴缸得加装个花洒……
笑着笑着,李朝闻突然就停了,他缩缩脖子,问于磐:“这房子贵吗?”
“不贵啊。”
“怎么可能不贵?快告诉我。”
“六千。”
“六千欧?!”小李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你坐下啦!我在雷市的房子也差不多啊。”
李朝闻心里在盘算自己下学期开始实习,一个月能有五千欧,对学生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薪资了,但他还没习惯男朋友有钱这个事实……
“你不用管了啦!”
“那不行!我不是未成年,我得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小李半开玩笑地挺直腰板,不过于磐知道,其实他是认真的。
“好,听你的。”
第二天白天小李照常去实验室学习,晚上他俩准备在二楼的公共厨房一起做饭吃,把小李宿舍剩下的食材都消耗掉。
“这个鱼是没有刮过鳞的喔?”于磐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李。
“啊,对啊。”李朝闻说。
要不是没有刮鳞,他也不至于把它放冰箱一星期,也懒得煎了吃。
“那我去餐厅的桌子刮一下好啦。”于磐走了,留李朝闻在厨房淘米洗菜。
他刚把大米拿出来,就看见威廉满脸兴奋地钻进厨房,浅色的瞳孔都放光,威廉凑到小李旁边唠嗑:“哥们儿!我跟你说,我今儿在学校,见到一极品,特帅!”
平时李朝闻可能懒得理他,但今天他心情好,就顺着茬接下去:“哇塞!有多帅啊?”
“我靠跟模特似的,”威廉往操作台上一靠,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小李洗好的西红柿,开始啃:“比你高一点吧,咱说那气质,就是一独特,我也形容不来,1得你想跪下直接——的那种。” 他撩着刘海,舌头绕着自己的嘴唇,舔了一圈。
这混血儿总强调自己是北京人,可他的开放程度,完全是欧美青少年的水平。
李朝闻被他的下流话笑得眼睛都没了,但他在淘米,没想出来怎么回。
威廉兀自滔滔不绝:“这么说吧,我感觉要是跟他谈,我能谈仨月。”在他的维度里,三个月真的算金婚了。
“啊,那你去搭讪了吗?”小李边摁电饭煲,边漫不经心地跟他唠嗑。
“别提了,”威廉把刘海撸起来,跺脚道:“我跟他说他很帅,要电话,他说fuck off{滚蛋},我真想装他妈不懂英语,说:‘什么?你要fuck我?’”
“宝贝,鱼洗好啦!”于磐拎着一条鱼走进来。
刚还眉飞色舞、满嘴骚话的威廉,像个罗马石雕一样僵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穿着可爱围裙、笑得有点憨的男人,就是那位让他垂涎欲滴的冷面帅哥。
而且,他叫他宝贝!!!
“这就是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