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泪眼汪汪的帮轩辕珏上药,碎布被剪掉,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看着都疼,只能尽可能轻柔的将纱布一点一点缠绕在伤处。
中途不小心碰到了外翻的血肉,何常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生怕弄疼了轩辕珏,加重了他的伤势。
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木然的看向虚无。
何常心都在滴血,朝中不能没有丞相,也不能没有陛下!
可一夕之间,发生如此巨变,别说是轩辕珏,就连他这个做奴才的都无法接受。
等到伤口完全处理好,轩辕珏动了。
他偏头看向何常,眼尾红的快要滴血,少年人的嗓音带着哭腔。
他抓着何常的手执着的问:“何公公,是不是朕的错?若非朕要来狩猎,丞相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先是被人设计,如今又忽然昏迷不醒。”
他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错误。
“朕不该任性,不该出宫,若是朕留在宫里就好了,丞相就会像以前入宫陪朕处理政务,考校课业,他就会好好的。”
泪珠如雨而下,轩辕珏从前很少哭,少有的几次却都跟苏橙有关。
“不!朕现在就返程!”他近乎偏执的说,“只要回到宫中,丞相就会醒来,肯定是这样的。”
“陛下!”何常死死的拦在他前面,生怕他冲动行事。
外面还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眼前雾蒙蒙的,苏橙只觉得耳边又吵又闹,又似乎过分安静,让她听见了水声。
莫非她来到了奈何桥?
身体虚弱无力,缓了好久才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
入眼的不是奈何桥,而是明黄色的承尘,四角悬挂着精巧的香囊。
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眼前的场景会这么熟悉。
好像还是轩辕珏的帐篷。
死了两次都不曾去过真正的阴间,莫非与话本子里写的不同。
正当她怔忪时,挡在陛下身前的何常朝床榻上瞧了一眼。
这一瞧就是个大震惊。
“陛下!陛下!丞相醒了。”
被痛苦席卷全身的轩辕珏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动都动不得了,还是何常将他推过去的。
他垂眼一看,苏橙果真睁着眼睛朝他看。
瓷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他跪下床边,抓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感知她。
那温热的触感,跳动的脉搏,无一不在告诉他,苏橙真的醒来了。
旁人不知,可当事人自己是清楚的。
因为任务失败,她死了一半,差点就彻底死翘翘了。
可为什么没有完全死成,苏橙也很疑惑。
可现下没空多想,轩辕珏抓着她的手,澄澈墨玉眼里含满泪水,鼻尖也是红红的。
此刻的他已经没了方才的慌张和执拗,只一个劲的攥紧苏橙的手,生怕一个没看住,她就又昏过去了。
苏橙心中感概万千,他是不是对自己过于依靠了。
“丞相,您可算是醒了,昏倒这么久可把陛下给吓坏了!”何常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话的间隙,也没忘记安排人将丞相醒来的消息传递出去。
此时正是求情的好时候,何常躬着腰,低声问:“侍郎大人还跪在外面,如今丞相已经苏醒,要不先让他回去吧。”
褚明轩被罚跪了?
苏橙眨了眨眼,暗叹一声无妄之灾。
是自己连累了他。
也开口劝:“陛下,臣昏倒之事与褚大人无关,他只是恰好在旁边,还是先让他回去吧。”
此刻少年人的全部注意都在苏橙身上,自然她说什么都能听进去。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苏橙的手背,他皱了皱鼻子,用衣袖擦干净面容上的泪水。
“朕都听丞相的。”
躺了这么久,苏橙浑身难受,她能感觉到体力在一点一点恢复。
躯体上的疲乏无力之感在慢慢消失。
苏橙撑了下身子,没能做起来,她反手握住轩辕珏的手掌,“陛下,劳烦扶臣一把。”
“好。”
轩辕珏过分的贴心,径自将手臂从她颈间环过,半抱着她起来。
双脚落地,她心中才踏实了些,轩辕珏又单膝跪地帮她穿鞋。
苏橙看的咋舌,少年,你是帝王!不用对任何人殷勤的。
但他动作太快,做完还抬起眸子冲她笑,哭过后的眼睛很亮,眼眶却带着绯红。
苏橙坐着,他半跪着,从她的角度来看,轩辕珏更像一只等待主人夸赞的破碎小狗。
此时此刻,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孩子,你受苦了。
因不合时宜,苏橙就忍着没说。
“陛下,臣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
比苏橙想象的要短。
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她没有预料到的事。
譬如傅云湦路上遭土匪,耽搁了行程。
总之这影响到了她的生命。
这次是险险的逃过了一劫,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她总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命。
苏橙站在地面上,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直接当着轩辕珏的面扭腰伸胳膊。
确定所有零件都完好无缺后,她的肚子适时的咕咕叫了起来。
轩辕珏也听见了,他只是朝外面吩咐:“备膳食来。”
何常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进来,抬眼偷偷看了陛下一眼,复又走到苏橙身边。
借着倒茶的动作,“哎呦,大家听说丞相醒了,都争相着来探望,老奴将他们都劝了回去。”
“只是褚大人他……”何常面露难色,茶壶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
这动作刚好引起了苏橙的注意,“他怎么了,不是让他回去吗?”
“他定要见丞相大人一面才肯回去。”
“不可,丞相才刚醒,万事都要小心再小心,吩咐下去,就说是朕的命令,谁也不见。”
轩辕珏安排这一遭,苏橙在风中凌乱了。
她是不是被变相软禁起来了?
当然,轩辕珏本人不这么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橙的安慰考虑。
最多的私心,是希望能一直看到她,好时时刻刻保护她的安危。
若是苏橙知道他的想法,定要大笑三声,人是无法撼动规则的。
系统指令一下,她自己都无法控制,更别提轩辕珏这个规则之外的人了。
苏橙揉了揉鼻尖,又咳嗽了两声,瞧见外面的渐亮的天光,大步朝帐外去:“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好些要紧事没处理,我还是回去吧!”
“丞相!”袖摆被大力扯住,苏橙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后倒。
结果自然是没能走掉,反倒稳稳地被人擒住了腰肢。
几根手指还好奇的捏了捏。
然后苏橙就听到:“丞相过于瘦弱了,要多吃些才好。”
苏橙:......
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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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珏还在自顾自的说:“你昏倒的时间太久,消瘦了这么多。”
苏橙:啊?
她总共也就睡了一天一夜,可能平日里的裳服较宽松,她也很少束腰,看不出原本的纤细之态。
她昏倒的这段时间,外裳褪去,只留下里衣,幸好那些人没心血来潮给她换衣服,否则身份暴露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这段时日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
她可不想再发生点什么。
是以,早点回自己的帐篷早点安生。
“陛下。”苏橙推开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揉着太阳穴表现出不舒服的模样,“臣还是熟悉自己的地方,你这里的香我问不惯。”
她东扯西扯,最后把原因归结在龙涎香上。
这东西自轩辕珏即位以来就一直用着,素日两人同在一处时,她也没说过这香有何不适。
但轩辕珏与香道上不甚讲究,既然她不喜,那就撤掉好了。
香炉被换掉了,可空气里的香气经久不散。
苏橙百无聊赖地抱臂站在一旁,有些凉,她缩了缩肩膀。
轩辕珏也不好再拦着她,只能放她回去。
只是再三强调,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苏橙一边摆手应付着,一边想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啰嗦。
燕青瞧见自家大人回来,也是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净面更衣奉茶,一套流程安排的妥帖明白。
等到苏橙终于安坐下来,他才自宝匣中取出一封烫金的信笺。
封口处用蜡封了印记,以确保不会有人中途拆开。
看的出来燕青把这封信保存的很好。
“朝中来信了?”苏橙随口问了句。
毕竟除了朝堂上的崔阁老,没人会突然送信给她。
总不可能是她那便宜老爹吧。
“不是。”燕青恭敬呈上。
苏橙喝茶的动作顿了下,信手接过,只见上面没有写名讳,不知来人,也不知目的。
信笺很好看,洒金的信纸,浓黑的墨汁,一打开就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明明似曾相识,却无法一下子想起来。
知道看清上面的字迹,她才知道这是谁寄来的。
三两眼匆匆扫过信上内容,苏橙眉头皱的愈来愈深。
宋恪言居然走了。
虽说还会会来,可归期不定。
可见,卖身契也不是让他留在此处的真正原因。
视线突然瞥见关键句:远赴彩玉国,定及时赶回。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离谱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她突然问。
燕青垂首,如实回答,“就在您晕倒后的一个时辰里。”
从都城到国境线,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两三日的路程。
而她昏倒正是在傅云湦走后的第二天。
时间对上了。
傅云湦在前,宋恪言在后。
好啊,他们居然合起伙来骗她!
苏橙气愤的将那精美的信笺撕个粉碎,往空中一挥而散,点点碎金在空中飘荡,像下了一场雪。
“大人息怒!”燕青跪下俯低头颅。
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宋管家只让他把信转交给丞相。
“燕青啊!”她唤了声。
“下仆在。”依旧是战战兢兢,恪守本分的模样。
苏橙有些心累的揉了揉眉心,一手撑着桌子,慢慢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