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角度非常低,就像只拍到一片树干的森林,千篇一律看不出哪里是哪里,所以薛娆之前就没有发现。
直到她缩在狗棚里将同角度拍摄的照片对比,才发现端倪。
薛娆赶忙把电影拉回片头,看导演的名字是:林威。
薛娆在百度里搜索林威。
男,今年28岁,中国内陆导演。毕业于源京市传媒大学,去年刚正式涉足影视行业,处女作《人偶儿子》大爆。
卓港死的八年前,林威还在上大学。
他怎么会设置出跟自家花园一样的布景?
“薛娆?”江再灵站在狗棚外喊了声:“你怎么钻到这儿来了?喊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江再灵虽是队长,但她没有架子,对待部下非常随和。
薛娆从狗棚里爬出来。
江再灵帮她拍去衣服上的灰:“李邻和安旭东去走访死者的家人了。这一带你熟,你跟我去调监控。对了,我爸给你作证了,死者死亡时间你在他那边做封闭训练,有不在场证明,可以跟我们查案了。”
“恭喜你啊。”
江再灵的爸爸是教授,也是薛娆的训练老师。他在局里很有话语权。
“监控我一个人能调,江队去查查这个导演。”
“林威?为什么查他?”
薛娆把拍摄出的照片和影片截图对比出来,拿给江再灵看,说清了花园布景的事儿,她又问:“江队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不管是不是,我走一趟再说。”
江再灵身为刑警,她不会把任何可能的疑点当做巧合,就算当初林威是大学生,也不能随意放过调查。
江再灵临走前给了薛娆一份完整的尸检报告:“我爸给你的那份不全。你看这份,调到监控立马发回局里。”
江再灵带上薛娆拍下的照片离开。
薛娆去物业部调监控。
去的途中,她顺便把完整的尸检报告过了一遍。
法医鉴定死者不仅碎了所有的牙齿,连脚趾骨、手指骨和前额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椎伤。
从图片上来看,这几处骨头上都有数不清的小黑洞,是被锐器戳出来的。
肋骨、锁骨和四肢骨都有断裂,甚至是耻骨也被凶手折断。
死者死前经历过非人的折磨,凶手折断了他支撑性的骨头,让他无法正常站立、坐卧,然后再一斧头砍死了他。
死后被分尸,散布埋在薛娆家的别墅里。
这样折磨死者的,极大概率是仇杀。
薛娆看完,也到了物业部。
根据尸检报告,卓港死于八年前的七月。但具体是哪一天,时间太久了无法判定。
所以薛娆调取了6-8三个月的监控,输送回了局里给警员调查。
知会过江再灵后,她又去了卓港生前教书的学校做调查。
当初的校长已经退休了,新任校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
听了薛娆的诉求,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上任的时候,卓港就已经被辞退坐牢了。我不认得他。”
“薛警官耐心等一下,我马上通知教师群,让认识卓港的教师都来校长室见你。”
薛娆微笑道谢:“麻烦。”
七八分钟后,校长室陆续来了三四位教师。
他们都跟卓港是同龄人,当初毕业后一起来这儿教书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调任别处。
其中一个女老师说:“我知道卓港,他很好色。他被辞退就是因为猥亵女学生,当初这事儿闹得很大,他被终身禁教了。还坐了三年的牢。”
薛娆皱眉:“猥亵女生?”
卓港看起来是被仇杀,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薛娆多问了一句:“那个女学生你们认识吗?”
另一个男老师说:“这种事对女生很不公平的,所以女生的家里人只暴露了卓港的恶行,但没有暴露女生的身份。就连我们也不知道。”
“对啊,不过她家好像很有钱,在上面有资本有人脉,卓港被他们整得很惨,蹲大牢出来之后,好久都没找到工作。”
薛娆记下重点:很有钱的女学生;卓港很好色;卓港被女学生的家里整得很惨。
不管程度多深,这个女学生的家里看起来都跟卓港有仇。
且她家有钱,或许也住在北格别墅区……这样的话,埋尸就可以忽视别墅区的重重安保。
薛娆又问:“那还有谁可能知道这位女学生是谁吗?”
校长说:“前校长应该知道。但他已经因为非典死了。还有教育局一批处理这件事的人,也都退休了,谁都不知道他们谁是谁。”
薛娆算算时间,觉得不对:“卓港哪一年犯的猥亵罪?”
“二十几年前了。”
女老师说:“我们25岁的时候来这儿教书的,他刚来第一年就犯罪。”
二十几年前,能做到校长位置和教育局高位的人最起码也是近四十岁,算算到现在也是七老八十,的确是退休了。
没有拿到女学生的信息,薛娆失望地回了警局。
李邻和安旭东都在办公室。
薛娆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去走访卓港家里人了吗?”
李邻害了声:“卓港不是本地人。他之前来这儿教书,被辞退之后就回老家蹲大牢了。他是旬洪市的人,我们只是联系了旬洪市的刑警协助走访。”
他指了指面前的电脑:“喏,刚收到他们发来的走访资料。”
薛娆点头坐下,却更奇怪了:“旬洪市跟源京市天南地北,八年前他已经不在本市教书了,那他怎么会回来,还死在了这儿?”
安旭东说:“他的家人在旬洪市报了失踪案,案情发到源京市。但因为失踪是归派出所管,所以这个问题也没有结果。”
“现在还在查当初他来源京市的原因。”
薛娆了然。
李邻温和地问:“怎么样?江队说你去了学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薛娆把女学生的事儿告诉他们。
李邻皱眉说:“卓港也太变态了吧?女学生都下得去手?”
安旭东冷冰冰道:“卓港的报告看来是仇杀,女生家里很有嫌疑。”
有钱有权,可能住得起北格别墅区,他们能在区内埋尸而无视重重的安保。
女生家的嫌疑最大。
但薛娆不明白,问:“难道卓港家人那边没有什么仇家吗?”怎么全都把矛头对准女生。
李邻摆摆手:“卓港被辞退以后就是个无业游民,基本没有社交圈,结不出仇家。他和他老婆各自从一边出轨,然后就和平离婚了。也没有夫妻仇恨。”
薛娆问:“证实了吗?”
“对,他老婆出轨的对象也是已婚,对方老婆找上门来了,闹得很开,周边人都知道且做了证。”
薛娆:“那现在只能找出这个女生是谁。教育局的人可以退休,但之前的档案肯定还在,能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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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邻点点头:“可以,我马上去调。”
李邻走后,薛娆陷入沉思。
她在等江再灵的电话。
那个林威能不能吐露出什么信息?
正想着,留下来的安旭东突然开口:“卓港被女生家里整得几年都没找到工作,后来就到处借钱开了家网吧。”
“我刚才查过了,二十几年前在落后的旬洪市,能让卓港找不到工作的强大资本家,数不过来十个。薛娆,你家就是其中之一。”
薛娆一愣。
她的祖籍的确在旬洪市,后来才搬来源京。
具体是哪一年搬来的,薛娆年纪还小,她也不清楚。
看着安旭东正直漆黑的眼神,她没有生气:“尸体埋在我家,我妈妈和姑姑也符合当初上学的年龄,所以你有这个怀疑很正常。”
“如果你怀疑,就把我爸叫回来问话。反正刚好我也想调查他。”
安旭东:“我几个小时前已经联系了薛司宜。”
薛娆没什么好说的,她翻看着尸检报告等电话。
李邻不久之后回来,气馁地坐下说:“这事儿当时闹得很大,很多人都有记忆,所以档案很好调取。但是也没用,因为……那个女生二十五年前自杀了。”
安旭东紧紧拧眉:“是因为被猥亵的事吗?”
“是吧。她熬了几年走不出来。”
“因为这件事自杀,会加深她家人跟卓港的仇恨吧?”
李邻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正打算安排明天去盘问她家里人。”
薛娆问:“女生是谁?”
李邻说:“叫薛雯,祖籍是旬洪市。”
薛娆拿尸检报告的手一顿。
安旭东:“怎么 ?”
薛娆抬头,黑漆漆的眼睛跟他对视:“薛雯是我小姑。但我爸说,她二十五年前失踪了。不是自杀。”
李邻不相信自己调的档案有问题,他坚定说:“不可能,我都问过了,后来教育局想找她再做后续的心理疏通,但她已经自杀,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安旭东跟着说:“你说过你爸爸疼爱你,对你说的事,会不会是善意谎言?”
薛娆自己也迷糊。
没有证据,什么都不清楚。
薛娆说:“我爸今晚应该会到,我到时候找机会再问问。”
安旭东现在非常怀疑薛司宜,觉得他非常危险,沉默了会儿后说:“你注意安全。问不出来不要勉强,交给我们。”
薛娆嗯了声。
/
薛娆下班回家,薛司宜还没回来。
她自己吃过晚饭,把案件信息全部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仔细看。
李邻给了她薛雯的照片,照片里的薛雯笑容灿烂,眉宇间有几分跟薛司宜相似。
‘咚咚——’
阁楼发出细闷的声响。
别墅隔音好,但这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钢管敲击墙面,固体传声最强,薛娆还是敏感地听到了。
看案件的思路被打断,薛娆对阁楼的好奇心被勾起。
她站起身,慢慢往阁楼靠近。
‘咚咚——’
距离越近,声音越响。
到了阁楼门边,她停下。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薛娆产生想打开进去看看的冲动。
‘咔哒——’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薛娆从阁楼的门上,看见了爸爸薛司宜的倒映。
薛娆的血液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