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少女
    总之,时却“找个小孩聊天”的策略,首次执行就这么失败了,只得先继续黑街的购物之行。

    大概得了老金通风报信,接下来无论去哪个商铺,时却见到的都是热情洋溢的面孔。

    黑街的消息传得还比想象中来得快许多。托当街打架的福,加上黑街“民风淳朴”,如今又是特殊时期,大马路上甚至不时有人迎面拦下她,七拐八弯地问,要不要和沈司奥拆伙,改和他们组队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时却好声好气地一一拒绝。

    从最后一家店出来,她没立刻离开黑街,而是疯狂压马路,钻黑暗小巷,企图劫流氓济自己,再找个便宜好用的半大小孩交易,为十三区GDP做贡献。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从一条小巷钻出,就听到邻近巷内传来隐约的尖叫和咒骂声。

    原以为是喝醉的混混在对少女动手动脚,她探头探脑观察一番后,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事情好像属于嫖资纠纷。

    “给钱,今天你必须把钱给了!”一名少女尖利地叫道。

    她穿件带皮带的黑色连衣毛裙,虽然是毛裙,但竟为露肩款短款,基本上也就挡挡重点部位,两条血迹斑斑的腿大半裸露在外,冻得青紫。

    少女半边脸红肿着,涂得鲜红的指甲狠狠掐入混混的胳膊,下巴上一点红痣随主人的动作摇来晃去。

    混混打了个酒嗝,反手将少女推倒在地,上脚狠揣其腹部两脚,大着舌头道:“X的,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表子!”

    少女右手捂住腹部干呕几声,左手撑地。她细白的左手腕上带了串手链,手链上串有金属片,上面写有粉色的字。离得太远了,时却看不清那字具体是什么。

    只见混混啐少女一口,作势要走,少女挣扎爬起身,奋力扒住混混的脚腕。

    “你们好几个人,只给了一份钱,还……总之,把钱补了!”

    混混不耐烦地踢开少女,弯腰抓过少女的长发提起她,铮一声抽出把雪亮的小刀紧贴其脸颊。

    站在巷口的时却见状心知时间到了,直接朝天鸣枪。

    砰!

    混混一激灵,酒直接醒了大半,慌忙丢开少女:“谁?!”

    “打劫,不交钱就让你吃枪子。”

    时却放平持枪的手臂,瞄准他的头。

    *

    那混混识时务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他立即蹲下,手上利索地往外丢钱包、小刀、智能终端等值钱的物件,时不时从下往上小心翼翼地抬眼瞧时却,再缓慢站起,从脚拍到上身以示清白,点头哈腰地问是否能走了。

    时却示意他后退几步,上前。随着与混混的距离拉近,她闻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不好闻却又有些熟悉的酒味。

    ……这么巧?

    她翻出钱包里的现金,捡起小刀查看,那上面都用出豁口来了。

    这混混怕是个三流货色,怪不得一吓就软脚,抵抗都不抵抗的,这么配合。

    选了空钱包里一个一看就不经常使用的紧实侧袋,时却隐晦地摸出从粉色纽扣上拆下的定位器,塞进去。

    她把空钱包和小刀踢向混混,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滚了。

    混混捡起空钱包和小刀,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跑。

    少女扶墙站起身,眼里含泪,抖如筛糠。“你不该放他走,他记住你了,后面还会找你麻烦。”

    结合粉色纽扣中的内容,时却看一眼少女,视线转到少女左手腕上,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是“流萤”二字。

    收回视线,她给沈司奥发消息:[碰到了那个团伙的成员,往他身上丢了定位器,现在报案,有人管不?]

    沈司奥回:[警局也忙着搬迁,八成没有精力处理。试一试吗?试的话定位权限共享给我,帮你弄。]

    时却回他个“试”,将定位权限共享了。她给混混唯一剩下的终端拍了张照,将照片传过去,问:[打劫到的,拿了有风险不?]

    沈司奥这回先发了个“怎么又是你”的猫猫无语表情包。

    [卖掉到五金杂货去。]

    把猫猫表情包顺手存下,回了个ok,时却看向少女。

    “他欠你钱?”

    “对,”少女咬唇,怯怯道,“姐姐,他欠我钱。你能……把那些现金分我点吗?”

    说这话时是低着头的,讲完后飞快地抬头仰视时却一眼,被烫到似的又迅速垂眼。

    说实话,这番做派真是楚楚可怜……才怪,这姑娘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一个几分钟前,还豁出去了般和混混可直可直硬刚的姑娘,换了个说话对象,就变成小可怜?

    时却摸摸头:“妹妹,鼻青脸肿的,要不咱先别挤眉弄眼了?”

    少女肿胀的脸扭曲一瞬,身体不像之前那样抖得夸张,偏头吐出口混杂血丝的口水,哆嗦着挺直腰杆,提高声音:“这钱本来有一份就是我的!”

    怕人跑了似的,她双手扶墙,踉跄挪动靠近。

    混混的殴打是实打实的。少女很瘦弱,年龄可能在十二到十四之间,看上去几乎要昏过去了,瞪圆了眼睛警惕地盯着时却,像只不服输又倔强的小兽。

    时却举起双手退后一步。“没说不分你,不是你拖住,我也碰不到他。这些东西除了会分给你外,我还想再与你做个交易。”

    少女神情松动,哑声道:“走公,两百一次一人,用道具或者不带套加十五,走私的话,都翻倍。”

    时却一愣,反应过来她竟是在报价,摇摇头,抽出两百。“不是那种事,呃,但我是诚心的,这是定金。”

    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叫少女拖着这样的身体给她科普,又说:“为显示诚意,带你去诊所躺会,我请,可以吗?”

    见她的确没什么恶意,少女敛下刺猬般的态度,收好钱,迟疑地点点头。

    “我抱你过去?”

    少女摆摆手示意不用,于是二人变成时却在前头走,少女跟在后面。

    顾忌人受了伤,时却的速度放得很慢,竖起耳朵留意身后动静,每察觉少女呼吸明显加重,便停下脚步,等对方缓些了再重新抬腿。

    不长的小巷愣是让两人走上了好几分钟。

    等出了小巷,走到较宽敞明亮的黑街主干道上,时却感到一阵不大不小的牵拉力。似老鹰抓小鸡中躲在母鸡后的小鸡,少女主动扯住了她的衣摆。

    很快,时却就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什么了——

    自己身边跟着一个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未成年,竟然也没人上前问询。

    大部分路人往她们投来目光,多是或下流或习以为常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少部分路人的视线才含有些唏嘘和怜悯。

    少女牵着自己,是娴熟地向周围的人示意她有主,并非孤身一人。

    到了之前的诊所,见诊所前台还是坐着之前一男一女两个员工,时却想想,精打细算地问女员工,少女这个情况建议用多久治疗舱。

    可能是此前算不欢而散,男员工唯唯诺诺,不敢仔细打量时却和她身边的少女,反倒没认出少女,省了时却不少麻烦。

    女员工叫来治疗型仿生人。

    治疗型仿生人伸出手指,指尖变为针头状,采了一点少女的血,给出的结果是建议躺二十五分钟。

    那就是五百块了。

    时却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少女的伤势不重,至少比之前的男孩轻,可要躺的时间却比男孩要久那么多。

    正想问问女员工,她瞥见旁边的少女紧绷着脸,放于身侧的手紧攥,察觉此事有隐情,改变主意,乖乖付钱。

    女员工带她和少女到女客区,选了个远离其他人的角落。

    时却待少女走到治疗舱边上,自觉和女员工一块站在帘子外,给少女拉帘子。帘子拉到一半,被讶异的女员工制止。

    “女士,她是III型辐射病的患者,您和她一块来的,就得进去呀。这是规定,您不知道么?”

    III型辐射病?那不就是沈司奥让她说自己患有的病?

    ……少女看着也不是脑子不好的类型啊?

    时却满脑袋问号,才要仔细询问,帘子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姐,你进来。”

    她钻进帘后,少女熟门熟路地在治疗舱的尾部按下个不起眼的按钮,嗤一声,那处滑出个置衣篓。

    “正规的医疗机构都有这个规定,你不知道?”少女毫不避讳地脱下裙子和手链,随意一团塞进置衣篓里中,推其归位。

    时却早在少女有脱衣动作时就背过身,闻言咳嗽两下:“我也是III型辐射病患者……”

    她有点心虚地把自己脑子不好那套讲了一遍,直接道:“反正我不记得诊所里有这样的规定了。”

    少女抽着冷气慢吞吞爬进治疗舱中,闻言沉默几秒,吸了吸鼻子,说:“所以,刚才你不是心疼治疗费,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治疗费这么贵?”

    ……其实也是心疼的。

    时却含糊嗯了一声,想验证心中关于“III型辐射病”的猜测,问:“那你也会经常忘事吗?”

    在时却背后,少女古怪地看了看她,神情舒缓许多,言简意赅道:“III型辐射病只是个统称。我的主要病症和脑子没关系。”

    果然,时却想,III型辐射病是属于症状会有很多种类型的疾病,所以沈司奥给她掰扯了个脑子不好的设定,让她放心大胆随意往外讲。

    少女躺入蓝色溶液中,拉下治疗舱的罩子。

    不知道是何原理,在蓝色溶液中,她发声自如,声音传出:“我们这种人,受外伤时更容易发生脏器损伤。”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自己需要泡较长时间的治疗舱。

    “是这样吗?”时却摸摸头,绞尽脑汁圆谎,“我不太受伤,呃,也可能是受伤后就忘了。”

    少女沉默半响,道:“我叫流萤,姐,你想谈什么交易?”

    “不急,等你好了再说,”时却道,“我先去把那混混的终端处理了。”

    喊外头的女员工启动治疗舱后,她快步去了趟“五金杂货”。

    再回来,她熟练地又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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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要了个小板凳,特意选了个没人路过的时机,倒退进流萤所在的隔断空间里。

    身后传来声音:“姐,你转过来吧,都是女的,有什么所谓。”

    时却心道,你之前可还给我报价呢。不过正主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推脱,转身坐下。

    浸泡在蓝色溶液中的少女的胴体展露在她眼前,青涩而稚嫩。

    虽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流萤身上还是存在很多青紫痕迹,多集中在胸部与□□附近。这些痕迹明显不是出自方才的混混之手。

    *

    时却看着流萤时,流萤也在观察时却。

    这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战士神色淡淡的,作打量的动作,却没因为看到自己的身体情况而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无论是负面的鄙夷或狎昵,中性的震惊,正面的怜悯,统统都没有。

    ……这让流萤无法对她做出准确的评价。

    刚开始,她笃定对方是个难得一遇,且有能力自保的好人。

    毕竟在黑街,除了警察,谁拔枪不是冲着致人死地去的。鸣枪示警属于无力的恫吓,传达出的意愿是持枪者希望尽量别伤人。

    再往后,时却不吃她装可怜那套,甚至直白拆穿,她又觉得对方是好人的更优版本,还是好人,不过是长脑子的那种。

    ……随后又发生了她不愿意和对方接触,跟在后面慢吞吞走的事情,于是评价再修订:有分寸且长脑子的好人,虽然定语变长了,但被修饰语还是好人。

    总的来说,抛去道破装可怜的事情,眼前这位的所有举动都可被归为:是个好人在做慈善。

    可好人会看到她这身伤痕,仍无动于衷吗?

    更悲哀的是,流萤感到自己为这样的态度松了好大一口气。

    时却对流萤百转千回的脑内活动一无所知,掏出卖终端得来的钱,和其钱包里的现金混在一起,坐在罩子外数起来。

    “那混混欠你多少?”

    流萤报出个数字。

    其实,根据粉色纽扣中的最新视频的情况,结合流萤此前说过的“私活”价位,时却预先算出了一个价格区间。

    而现在,流萤报出的数字正落在那价格区间内。

    所以,粉色纽扣中的视频内容估计是流萤昨天去接的私活了,她应该是受骗了,与她交易的人对她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要面对这么多人。

    巷子里那个混混没出现在视频中,不过八成是那拍片团伙中的人。

    数出流萤应得的钱,时却把剩下的钱三七分了,其中三成再加进去,道:“分赃时间。你拖住的那个混混,所以这是你的报酬。稍后我们要谈的交易,钱另算。”

    说罢,按出置衣篓,将钱丢进去,再抬头,见流萤将手和鼻子贴在治疗舱的玻璃罩子上,侧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自己,神色复杂。

    ……妹妹,你变猪鼻子了喂。

    流萤见她望过来,忙扯嘴唇,仓促之下,笑得假得很,因躺在蓝色溶液中,甚至带出几分狰狞的可怖感。

    时却:?

    她捏捏眉心,没有和流萤这样的孩子相处的经验,索性直接点明需求,说自己在他人那听到了些常识,不过出于谨慎,想找人再聊聊那些东西。

    恰好此时,治疗舱的计时满二十五分钟,舱门打开,底托升起。

    流萤出治疗舱,穿好衣服,捏捏手里一卷不薄的现金,忽然道:“时姐,这里也不好聊天,去我那里聊,可以吗?”

    “你工作的地方?”

    “不不,”流萤忙摆手,“就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时却无所谓。沈司奥没给采购活动下限时通知,还说祝她探索顺利,他不急,她自然更不急。

    二人离开黑街。在流萤的指引下,时却于数栋挨挨挤挤的大厦前刹车。

    打开终端,时却调出地图,地图统称这里叫“解压好去处”。

    ……说委婉也委婉,说直白也直白。

    在解压好去处,每栋大厦的不同楼层外,均凹凸不一地设有诸如“2F-粉色女仆屋”、“16F-奇趣泡泡浴”等显眼招牌,各个出入口处都有不少人神色暧昧地搂着衣着暴露的男女进出。

    流萤带着时却步行,绕到大厦后侧一栋不起眼的老旧居民楼前。

    带刷卡器的楼道门紧闭,流萤举起左手,在带有自己名字的手链在上面刷了一下。楼道门应声打开,门后是狭窄昏暗的楼梯。

    爬了几层楼梯,时却发现这里每层楼只有两到四户,且每户的门牌上写的不是几零几,而是“百合”、“细雨”等如流萤那样的花名。

    ……这儿是解压好去处的性工作者们住的地方。

    写有“流萤”二字的房间很快出现眼前。门刚打开,一只黑色德牧汪汪叫着从玄关的地毯上站起,尾巴狂甩,兴奋地围着流萤不停地转圈。

    流萤蹲下身,摸摸它的头:“奇奇,坐。”

    德牧响亮地汪一声以作应答,乖乖坐好。动作间,它的关节连接处发出不自然的涩滞声响,如同疏于上油的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