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县里出了事,薛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爹,“谁死啦?”

    定春摇了摇头,“不认识。”她看了一眼张沅,又凑到薛荷耳朵边小声道:“听我爹说,死了很长时间啦。”

    “你又将你爹的话拿出来说,小心害你爹挨板子!”

    “嗨,确实有人挨了板子,却不是我爹,而是...”.

    而是那县衙里倒霉的三班衙役。

    这事儿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县衙里兴建库房,把地址选在了西边儿的空地上。这库房修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昨日,午夜时分,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天雷滚滚,家家闭门。

    一道天雷自天中央劈下,那打更的老丈只觉得眼前紫电一闪,又被巨大的雷声追上,吓得他瘫坐在地。顾不得满屁股的湿漉漉,赶紧抹了一把脸,忙去屋里看,生怕天雷勾动地火,烧了库房里成堆的文书。

    他硬着头皮唤了一个衙役来,那衙役冒雨开了锁,推开库房门,一见并没有漏雨。当即挥起拳头揍青了更夫的眼窝,更夫倒是实诚人,又求他去雷劈处察看,衙役骂骂咧咧地绕到东墙,只见一道上宽下窄的蜿蜒裂痕生生的巴在了墙上!

    “大人大人!你你身后....!“更夫身披斗笠站在雨中,惊恐地捂住嘴巴。

    衙役不耐烦地撇过去,见裂缝之中,一只眼睛!正阴冷又潮湿地瞪着他!

    那衙役当场吓尿了裤子,抱着更夫哀哀嚎叫,在暴雨夜,第一个嚎来的是张县丞。

    县衙里派了胆子大的好手去挖出来一看,竟是一俱有六根脚指头的陈年旧尸。这尸体是打哪儿来的?怎么进的县衙?全县是一无所知。

    县老爷怎能不生气?生气就得找人出气,此刻正轮到皂班挨打。

    平时都是一同吃酒捉贼的兄弟,这会儿打起人来也不敢徇私,毕竟县老爷在上头镇着。

    你的一条板子有几种打发,县老爷心里头门清。

    但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真打坏了谁给他办事?

    只要这些人懂得闭紧嘴巴,就行了。

    县老爷摸着自个儿的胖肚子,眯眼扫过众人,见站在一旁观刑的薛主薄和张县丞,吓得脸都白啦。

    特别是薛主薄,仿佛冷汗要更多一些。

    “朋举,你怎的一直在流汗啊?”

    朋举正是薛主薄的字。

    他听见董县令问这话,心里头生出七分紧张,三分侥幸,只见他歪了两歪,好像很难才站住的样子,满脸痛苦地道:“县爷见谅,下官打小就怕热,此刻头晕眼花,只怕是中暑哩。”

    “哈哈...我还以为你知道那墙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呢。“县令话头一转,“增堂啊,扶朋举去后堂歇歇罢。”

    “是,县爷。”

    增堂就是那位年轻的县丞,他与薛主薄这种末流同进士不同。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多年前得中探花,本该入翰林院编修,不知得罪了朝中的哪一号人物,下放到他们这个汴京外的小县城来。

    “张县丞,可否劳您帮我取一下抽屉内的药丸。”

    “是,薛主薄。”

    张增堂拉开薛主薄办事桌的抽屉,见里头藏着半拉砖头,虽心中奇怪,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取出药瓶晃了晃,见上头贴了一帖红条,正正写着:十味温胆丸。

    张增堂倒了几粒给薛主薄,又倒了一碗温水与他,好教他吃药。

    他在成堆的案卷中翻出一把老蒲扇来,轻轻地摇着,送来的清风让薛主薄舒服不少。

    薛主薄观张增堂言行谦卑,举止妥帖,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罪了人?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有更要紧的事,略坐了会儿,薛主薄就告假而去,斥巨资在牛马行赁了头驴子,嘚儿嘚地跑回家中。

    今日,薛主薄竟没砍价。牛马行的老板颠了颠手里的银子,跟人玩笑道:“薛大爷这是挣了钱呢,怕是过几日还要邀你去赁房子哩。”

    听见这话的牙人,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回去就拍上了门,不一会子从后门出去,悄悄溜去了城外的破庙。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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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薄远远就瞧见门前的石墩子上栓着一匹老驴,杏树下还搁着一架三轮板车,便知是又有人来讨杏子哩。

    他有话要与妻子说,不免就有些着急,那□□的驴儿更是个火爆脾气,见这里还有一头驴,便撂开蹄子狂奔起来,眼看就要撞上石墩子,却猛地刹住。在这一刹那间,薛主薄从驴背上弹射出去,重重摔了个满地打滚,与正搬着柑橘树出门的张沅来了个四目相对。

    张沅原本是不想笑的,何况对方是薛荷他爹。

    也许可以退回门里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偏偏另一扇门板被人拉开,薛母笑盈盈地提着一壶水出来:“我给你挂在驴背上。”

    她瞧见了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自家相公,先是瞪圆了眼,随后咯咯嘲笑起来:“阿荷阿荷快来,这儿有个乞丐长得颇像你爹爹!”

    张沅知道薛姑娘张口就来的本事是打哪儿来的了。

    他把橘树交给张伯,张伯很给面子的没有当着薛主薄的面笑。

    却并不妨碍薛母笑得更快乐,眼见着薛主薄气得一把美胡子都在乱抖,张沅给俩人递上台阶。他扶起薛主薄,满脸惊讶,“婶子,这位跌宕风流的先生,我看分明是薛主薄呀!”

    饶是薛母,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心中直叹:此子可爱,可惜呀不能招来做女婿。

    她的目光滑过张沅,见自家相公正:想生气又有点不好意思发作,憋得脸色通红,扭开张沅,瘸着腿就往家里冲去。

    薛母扭头紧追而去。

    刚到卧房,拍上门。

    面对薛母关心的面孔,薛主薄就再也忍不住,心肝一颤,忽然间滑下两行老泪,”真真,我摊上事儿了,你带女儿回兰考老家去罢。“

    狐疑、惊讶、嗔怒、、一瞬间,薛母的脸色十分精彩。

    她气得一把扭住薛主薄的手,“薛朋举,你给老娘说清楚!你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粉儿蝶儿的,人家肚子里揣了孩子,闹到家里来,你才要我们母女离开,好给你们这一双野鸳鸯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