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脑中倏忽闪过在地上窃听到的对话。
让死人说话。
难道这就是黑岛商会的高层急于销毁的研究成果？
莫妮卡的腿伤痛得让她难以集中思考，左右这项成果和她的任务也没有关系，她不愿节外生枝，匆匆看了一圈，没有关于灰人和人体实验的资料，便打算离开。
身后仪器突然发出“滴”声，无机质AI声提示：
“转码完成。”
研究室门被推开，她下意识掐灭终端光线，只听Q急促的声音：
“他们下来了。”
话音未落，超级电脑里弹出一块大容量存储盘，连接着尸体的头盔黯淡下去。
莫妮卡直觉这个东西有些价值，于是顺手把存储盘捞起，塞进口袋：
“有武器吗？安全出口呢？”
Q没说话。
门外纷乱脚步声逼近，莫妮卡打亮终端，才看到Q整个半边身子都是血。
她迅速环顾四周，这间实验室有两扇门连接走廊，除此之外，还有一扇暗门通往后方。
她拖着伤腿走过去，迅速试了试，可以推开，转头对Q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Q走过陈列无数奇怪试剂的实验长桌，眼角瞥到一瓶试剂，顺手拿上，揣进兜里。
在Q向这边移动的途中，她低头看到自己腿上血流不止的伤口，那些血液成了暴露行踪的拖累。
——但也可以是陷阱。
十几秒后，一众保安循着血迹踹开实验室的门，切角进入，见暂时没有动静，才派一人去开了灯。
地上血迹凌乱，可以清楚看到血迹通往那台超级电脑。
领头人神色捉摸不定，快步上前，看到电脑里的存储盘已经被人取走了。
“得把东西拿回来。”他目光移向暗门，观察到地上血迹延伸到暗门后，消失了。
“搜！”他抬手命令。
与此同时，一滴温热液体砸在他横着道伤疤的鼻梁上。
他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抬头——
天花板没有装修，还保留着原始的钢筋水泥框架，下一刻，从横梁上方跃下一道高大身影，顷刻间将他扑倒在地，铁钳般双手死死将人制住，用他作为挡箭牌，阻住了保安的枪口。
“叫他们放下武器。”Q满身是血，声音低沉，将身体藏在他身后。
领头人保持不动，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试探道：
“你们是为了那个存储盘来的？”
Q没有回答，手上紧了紧。
领头人眼前发黑，几乎窒息，只好抬手，对保安们做了个握拳，放下的动作。
Q心下微松，见保安们有放手迹象，但下一刻，枪声四起。
他能感受到领头人的身体被子弹击中的作用力，心下微微惊讶。
这群人，连自己的头儿都能下手？！
不，是领头人的命令！他刚才的手势不是放下武器，而是开枪！
Q果断以领头人的身体作掩护，滚至桌下，下一刻，莫妮卡从后门打了个唿哨，拉开门闪身而出。
Q紧随其后，在保安们想跟着涌上时，将兜中小瓶劈头盖脸朝人扔去，另一只手持枪，在半空中点射，引爆小瓶，迅速将门拉上关紧。
几乎是同时，实验室内传来巨大爆炸声，器皿碎裂，保安们甚至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湮灭在火光里。
莫妮卡惊疑不定：“那是什么？”
Q含糊道：“爆炸瓶。”
不过是刚才顺手做的。
说着，转身向走廊深处移动，将接连爆炸的实验室抛在脑后。
……
另一边，四十分钟已过，莫妮卡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秦为倾借上厕所的机会试图联系，但莫妮卡和Q此时都处于地下，已经接收不到信号了。
两名队员断联，秦为倾果断敲了拉尔的频道。
莫妮卡进电梯前给拉尔报备了现状和去向，可是从二十分钟前开始，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正如拉尔所说，研究所内部由独立的局域网连接，他没有办法直接骇入，想知道他们的现状，必须给他一个突破口。
秦为倾从厕所出来后，望着导览和几位项目负责人殷殷期盼的脸，眼神微动，主动提议道：
“不如，带我去你们的实验室转转。”
几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与“小白脸秘书”林司青擦肩而过时，将一枚信号发射器塞进他手里。
林司青立刻会意，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秦为倾身上，以身体作遮挡，将发射器插入桌上属于导览的笔记本电脑里，再用说明册遮住。
这样一来，办公室里的人被引开，在带着秦为倾参观的过程中，拉尔就可以借助这个发射器，顺利突破研究所的防火墙。
收回手的时候，林司青视线无意间瞥到了电脑屏幕上一排密密麻麻的项目名称。
有一条标了灰，已经属于被放弃的项目了。
——灵魂捕捞计划。
他没在意，转身跟上几人步伐，走在最后，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
地下的实验室很快被莫妮卡二人翻了个遍，诡异的是，除了各种不相干的研究资料外，一无所获。
“难道黑岛商会跟灰人失踪案没关系？”莫妮卡喃喃低语，“这不可能，‘美人鱼’是在黑岛商会的酒店里救出来的，还有猎人出没，他们有专业猎人作为稳定的供货渠道，不可能只拐一个人。”
“也许，被转移了呢。”Q推开最后一扇门，忽然轻声道。
“因为我们救了人，打草惊蛇了？”
莫妮卡说着，向屋里望去，一时间瞠目结舌。
这是个空荡荡的屋子，但是打开门的瞬间，就能闻到里面传来□□腐烂的味道。
这里一定曾经容纳过不少伤者。
尽管墙壁和地板都被努力冲刷干净，但一眼看去还是有深深浅浅的褐斑。那应当是洗不清的血迹。
墙上被人用大力刻下了什么字，但是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隐约能看出是人名。
莫妮卡打开灯，用终端拍了照片，又取了些墙皮上的污渍，装袋，打算回去分析。
走廊上，一台呆呆的监控摄像头，忽然悄无声息地转动视角，死死盯住了二人。
Q察觉，抬眼，下一秒，袖中藏着的飞刀已经飞射而出，将摄像头击碎，掉落在地。
另一头，莫妮卡在空旷屋中徘徊，试图找到更多的证据，但既然有心转移，黑岛商会是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
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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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准备离开，正好撞见Q将摄像头射落的一幕。
“……”她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提醒他，“我想，应该是拉尔找机会骇进来了。”
因为只有他才会用摄像头吓人。
果然，下一秒，地下室的广播就慵懒地传出拉尔的声音：
“行，一来就瞎我一只眼睛。”
Q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也听不见，但还是下意识道了句对不起。
拉尔自顾自道：“不管你们是不是被困地下了，现在我来了，都不要慌。别从电梯走，容易被人一锅端，我刚才看了一下内部结构，在洗手间里有个通风口，直通地上，就是爬上去有点慢，希望你们体力够用。”
“祝你们好运。”
……
当日深夜，莫妮卡与Q双双被推进了灰人军医院的病房。
她伤了一条腿，Q的肩膀和手臂也中了弹。
除了这两位战斗人员外，竟然还有一位非战斗人员，林司青，也受了重伤。
莫妮卡和Q在地下耽搁的时间太久，被他们打晕的二人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研究所总负责人。
负责人派人兵分两路，一路下到地下室，搜捕并消灭溜进来的老鼠，另一路则目标明确地去堵今天唯一的访客——J.R企业的人。
秦为倾和林司青的退场相当狼狈，后者替她挡了一发子弹，千钧一发之际逃入停在园区外的专车。
拉尔在车内装了远程破解要用到的计算机，看到二人一身血赤糊拉地冲进来，骂人都来不及，一脚油门踩了出去，手刹都差点忘了收。
地下世界用不着开车，因此理所当然地，这位黑客少爷也并没有驾照。
专车在路上横冲直撞，被追兵两面夹击。
等好不容易甩开追兵，到达接头点时，一车的仪器要么被血泡坏了，要么撞了个稀碎，连车身也坑坑洼洼，极其影响市容。
拉尔此时也没力气骂人了，他喘着气趴在方向盘上，像是跑了个八百米。
这可能是他一年的运动量。
……
十天后，莫妮卡稍微能下床了，就要求归队。
她没能在黑岛商会的研究所里找到任何有关哥哥的踪迹，自然也没能找到确切有力的、黑岛商会拐卖灰人的证据。
寸功未建，哥哥的事情也毫无进展，她有些急了。
她在营养液里泡了三天，熬过难以忍受的疼痛后，才能在第十天下床，勉强能行动。
推开奈落小队休息室的门，只见没有受伤的秦为倾和拉尔正在等她。
莫妮卡知道，林司青和Q都在医院躺着，奈落小队不可能此时接一些高危任务，但她作为战斗人员，只要有一位后勤，以及指挥官的辅助，就能单独承接一些比较简单的任务。
她需要做任务攒贡献分，到时候，不管是抽调到其他小队担任指挥官也好，用贡献分换一个真相也罢……都能更接近真相一步。
秦为倾似乎知道莫妮卡在想什么，向她招了招手：
“这次任务的报告，我已经提交上去了。你带回来的东西有些意思，给你算了一千贡献分。”
一千贡献分，相当于一个A级任务的积分。也就是说尽管此次一无所获，上面还是肯定了她的付出。
莫妮卡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