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翠西亚觉得可以有。
虽然她的野心没有征服世界那么远,但还是希望让更多人听到她的曲子,听到她的声音。
她望着爱丽丝熠熠生辉的绿色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前不久,第一区,川上家别墅。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高定西装剪裁贴身,包裹住线条流畅紧实的薄肌。
他用中指和无名指推了推金丝眼镜侧边,不耐地捏着眼镜腿,将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头。
他面前的虚拟会议屏已经暗下去了。
整整三天了,还没找到人。
按照交通发达的程度,三天足够将整个北联聚居地跑遍,自己的妹妹此时可能会出现在聚居地的任何一个角落。
可惜川上家现在已经没落,除了他和妹妹外,没有其他任何亲人和势力,仅靠雇佣来的那群蠢货,多半是找不回人了。
如果在全盛时期……即使跑到别的聚居地,他也有办法将人揪回来。
要求助其他势力吗?
按照依附关系来说,黑岛家可能看在过去川上侍奉过他们家的面子上,帮一把。
但,他可以求助任何人,唯独黑岛不可以。
他用力按压眉心,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压回去。
川上家已不复往日辉煌,要找人,还得靠自己。
通讯忽然响起,他立刻接通,狐狸眼微眯,声音清雅冷淡:
“喂?”
“人找到了,在第三区的爱德华区追丢了。”
川上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偏偏是那个第三区。
鱼龙混杂的第三区。
他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西装,披上肩头,拧开办公室大门,边走边将结实手臂撑进外套袖子里,凌厉视线落在守卫两侧的保镖身上,冷淡嘱咐:
“备车。去第三区。”
按照他的设想,那个渴望成名的叛逆期小女孩就算要跑,也只会往资源集中的第一区跑,如今跑到第三区算什么情况?总不能是坐错电车了吧?
——还真就是。
第三区的情趣旅馆里,两个小姑娘头挨着头躺在圆形大床上,一人盖着被子一边。
爱丽丝的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抱怨道:
“第一区有不换乘直达第三区的列车,可是从第三区回第一区竟然不但需要身份证,还要换乘好多站,我都被绕晕了!”
“那你带身份证了吗?”
爱丽丝:“……忘记了。”
大小姐何时需要操心过身份证的问题?能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都不容易。
“那你要怎么回去?”
“回什么回?我还没混出名堂来,回去做什么?”
爱丽丝正在气头上,把自己家里那些事拣能说的对这个未来搭档说了: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哥哥把我带大的,他是个控制欲超级强的混蛋,不让我出门,不让我抛头露面,我想当大明星,他却连小规模的选秀都不让我参加!”
也被囚禁十六年的派翠西亚感同身受,她附和:
“确实太霸道了。所以你就逃出来了吗?”
爱丽丝瞪着眼睛:“哪里叫逃!?我这叫出来闯荡!”
派翠西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砸晕的那个,也许并不是坏人,而是来把这个大小姐揪回家的保镖。
一不小心做了坏事呢。
派翠西亚默了默,决定忽略这个话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第三区可没有选秀节目。”
爱丽丝毫不犹豫:
“我们买直播设备,在U网上po歌!一旦有星探发掘,我们就火了,也不用看哥哥的脸色了!”
派翠西亚刚想说你哪来的钱,就想起了她鼓鼓囊囊的钱包。
好像……真的可行?
年轻的少女们,字典里可没有失败二字,
说干就干,爱丽丝借了派翠西亚的终端,在U网上注册了账号。
在起组合名的时候,她犯了难,手掌托腮,五指轻轻敲着脸颊,翘着腿,接着伸长手臂,苦恼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不如就用第三区的地标?还是用我俩首字母缩写?那这样的话,谁放前面啊?”
派翠西亚心很大,随口一答:“不如用我们相遇的日期好了。”
爱丽丝看了眼时间,迟疑:
“呃……9月9日?”
“September 9th——S9怎么样?”
“怪怪的。”爱丽丝弯眼一笑,“像特工代号。”
不久后,U网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名为S9的音乐组合。
她们po的第一首歌出现在U网上的时候,S9组合,还籍籍无名。
……
“莫妮卡?莫妮卡!”
浑浑噩噩的大脑从混沌中抽离,身份认知回归,她不是派翠西亚·波希金,而是莫妮卡·沃德。
莫妮卡感觉沉重的全息头盔被拿走,眼前泛着白光,逐渐适应后,发现是休息室的灯光。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干涩的眼角膜逐渐泛上泪意。
眼睛舒服了一点,她的红瞳直直地盯着面前拿手在她面前晃的拉尔。
“这是几?”拉尔狡黠地笑,伸出一个拳头。
“……”莫妮卡没回话,有些疲惫地拍开对方拳头,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觉得有电锯在脑袋里钻。
就像是连续打了三天三夜的电子游戏。
“你深潜已经超过八个小时啦,是打算一口气潜完吗?”拉尔抱臂站在一边,看着白发少女艰难起身,“看来你分到的那段是近期的记忆,所以又长又详细。不过分工已经定下了,所以没办法再帮你做切割,分给其他人。接下来你可有得忙了。”
莫妮卡对他莫名的幸灾乐祸感到困惑:“?”
拉尔揉了揉自己的棕色卷发,打了个哈欠:“意思就是,这个任务目前落在你肩上了。”
莫妮卡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秦为倾是指挥官,拉尔又有别的技术任务要忙,另外两个在医院,她辛苦一点是应该的。
见莫妮卡从醒来就没怎么说话,拉尔撇撇嘴,给她递了一杯姜汁可乐:
“提提神。”
对于拉尔递过来的饮料,莫妮卡十二万分的警惕:
“加了什么?”
“就普通的可乐。”
拉尔耸耸肩,又在莫妮卡无声的盯视下,补充了一句:
“好吧,加了点马黛茶。”
这是一种替代咖啡因的物质,莫妮卡不了解,但也知道,肯定有强效提神作用。
“不太累。”
她婉拒了。
“你看上去精神不振,真的不需要?”拉尔极力推销。
“我晚上会按时睡觉。”莫妮卡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晚七点了。她从中午十一点就开始深潜,到现在,饥肠辘辘。
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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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吃个饭,稍作消化就睡觉。
起身前往食堂前,她不忘提醒拉尔一句:
“指挥官给你定下的作息是朝六晚九。你还有两个小时。”
拉尔脸色一僵,轻轻啧了一声。
看样子如果不是她的提醒,他今晚也打算通宵。
莫妮卡歪头想到一件事:
“睡觉之前,我会遵从指挥官的命令,卸掉你的终端。”
拉尔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就像是要被没收手机的小学生。
……
吃完饭,七点半。莫妮卡打算去医院看望一下两名队友。
走到Q和林司青的病房外,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谈话声。她没有听人墙角的兴趣,直接伸手敲门。
里面在听到敲门声后,寂静了几秒,随即传来Q沉稳的声音:
“请进。”
莫妮卡推门进去,却看到伤势明显更严重的Q,坐在林司青床边,正在给对方换药。
难兄难弟都没人照管,看上去有点惨。
她的红眸定定地看了二人几秒,才反手关上门:
“没有护士吗?”
Q不是专业护士,包扎的时候显然弄疼了林司青,后者脸色煞白,艰难地咬牙道:
“有病房分配给罪民,已经是指挥官协商之后的结果了。”
莫妮卡的眼睛缓缓睁大,伴着她惊诧的神情,Q补充道:
“本来,出了重症病房,我们就该离开医院。是秦指挥官担心我们伤势恶化,才协调让我们留在这里。”
“就因为你是罪民?”
莫妮卡起初也许并不将Q看作同伴,但在经历了黑岛研究所的生死之后,她对这名危急关头十分可靠的队友,也升起了一丝半缕的回护之情。
Q垂着眼,将林司青的绷带绕上最后一圈,打了个结,没说话。
莫妮卡又看向林司青:“那你呢?你又不是——”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林司青的锁骨间。
那里本来是空无一物的,此时却因为他还发着低烧,肌肤发烫,因此隐隐浮现出了一个浅灰色的G字样。
烙印被一层一层洗掉,又在此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林司青见她视线落在那处,苦笑一声,将领口往上提了提,语气里带了些卑微:
“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拜托你保密。”
按照规定,罪民进入政府机构工作已经是破例,进入奈落小队更是从无先例。
林司青是怎么进来的!?
莫妮卡抿着唇,在原地僵立半晌,最后,低头从随身的战术包里掏出三张兑换票,生硬地拍在病房的床头柜上:
“听拉尔说你们的药品份额不够,这是我的,你们拿去用。Q,第三张是上次刺伤你的赔偿。”
说完,不等二人有反应,就匆匆转身,消失在了门外。
莫妮卡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两名队友,竟都是罪民。
医院外不远处,就是一片宁静的墓地。
墓地被一片常青灌木包围着,间或栽种着不少喜阴的八角金盘。
莫妮卡鬼使神差地向里走去。
记忆有些生疏,她顺着一块块墓碑,一个个找过去。
干燥的风吹过,她驻足,视线停留在了眼前的两块墓碑上。
——沃德夫妇在此长眠。
二人共用同一个墓志铭。
——为了灰人自由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