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座皇宫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宫中密林闪烁着光亮。
而这抹光亮来自林中的祭坛。
祭坛由墨色的巨石砌成,周围环绕着一圈矮烛和灵符,烛上血色的妖火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摇曳着。
一名身穿黑色法袍的男子站在祭坛中央,他的面容苍白如雪,但那一双眼睛却黝黑深邃,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
辰琰携妖族长老与各界受邀之人聚集于此,站在祭坛外圈朝里望去,看着黑袍男子呈上魂玉珠行至石碑前,将妖神祭典拉开序幕。
斩秋虽然目视前方,但她的眼神空洞游离,脑海中还在回忆着今晨百里及春说的那句话。
她原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刁难的条件,狠狠宰她一笔,也做好了被他算计的准备,可到头来他说什么?
与他到人间洛城赏灯?
“疯了吧。”斩秋忍不住嘀咕一声。
他只有疯了或是傻了才会提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条件罢。
虽然她一直摸不清百里及春的脾性,但她想,像他这样身居高位者,手段非常,断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嗯?”一旁的裘霜听见动静贴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道,“秋姐姐,谁疯了?祭司吗?”
她说着看向前面念着咒语作法的祭司,顾自点点头,颇为赞同:“我也觉得他疯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唤醒神识之法呀!我才不信他能靠法术从先妖神的神识中寻到什么。”
斩秋被她的声音拉回心神,这才聚集视线朝祭坛中央的祭司望去:“唤醒神识?”
裘霜继续说道:“若是想要窥探凡人的记忆,任何达到上仙水平的仙君都能做到。可对方并非凡人,而是神,还是拥有极高修为的神,怎么可能轻易教人窥探他的过往。”
“不过我从前倒是听司命提起过,从前南海有一檎水族,族中修为到达巅峰者可窥神明过往。只是檎水族早在千年前全都死光了,如今这六界中怕是再找不出能窥探神明记忆之人了,更何况大祭司面对的还只是一缕残缺的神识。”
说到这,裘霜又朝斩秋挪了两步,挨她更近了些,贴在她的耳边窃窃说道:“秋姐姐,你说这妖族祭司莫不是在虚张声势吧?”
斩秋听罢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应答。
诚然,她也从未听闻有人能与残缺的神识通感。可若仅仅因此就断定祭司在故弄玄虚,怕是有失偏颇。
“且先看看罢。”
祭坛中央,祭司捧着魂玉珠朝上空抛去,口中念起咒文。随着声音的起伏,上方的空气开始凝结,缓缓聚拢将魂玉珠托起。
而后他又从袖中掏出一根镶嵌着玉石的短杖,手持短杖轻轻一挥,便见其末端燃起了灵火。
他用这道灵火点燃了石碑下方环绕的灵符,只见符文宛如活了过来,在空中飞舞着,一圈一圈往上攀绕,最终将空中飘悬的魂玉珠层层围住。
此时祭司丢掉短杖,双手合力捏着灵诀,将其朝上空推去。空中层层环绕的符文瞬时被击碎,化作细沙朝下掉落,而其中包裹的魂玉珠散发出一道翠绿的光芒,连接着祭司的额心。
霎那间,只见祭司像是被神魂附体一般,浑身僵住,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翻白。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空中的那道绿光突然消失,他也瞬间瘫坐在地,捂胸吐出一口污血。
见状,围观者中有人欲跑上祭坛查看祭司的伤势,却被辰琰一个动作拦了下来。她轻轻摇首,眼神似乎在提醒着:不急。
斩秋瞥见辰琰的举动,察觉出一丝古怪。
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些什么,正在翘首以盼。
过了一会,只见祭司抬手擦掉唇边血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随后又转身朝祭坛下方跪了下去。
他面色大喜,似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喜讯,眼眶因激动而变得湿润,抱手对妖皇施礼贺道:“陛下,大喜!”
“臣方才在魂玉珠中看到了鲲鹏的图腾,此乃水风结合之兆!”
“依臣之见……先妖神或许尚有血脉留存世间!”
他的声音兴奋而清亮,音量分明不大,却响彻整个祭坛。
话音辄止,祭坛众人面色一震,其中最为惊愕的当属斩秋。
她不自觉地拢起手指,双目牢牢盯着祭坛上方悬空的魂玉珠,心中暗道一句:这怎么可能?
上一世六界之中从未有过任何关于妖神的传言,故而自玄焰真神逝世以后,她的真实身世除了天帝祁华便再无人知晓。
就连后来裘安在陨神坛前要置她于死地时,也仅仅指明她乃妖族而已,而非先妖神遗孤。
与此同时,一旁裘安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的神色阴沉,心中仔细衡量着此事虚实。
传闻妖神血脉一旦觉醒,其神力可治愈众妖生灵。若今日祭司所言为真,日后妖族或将成为天界的心头大患;若此事是妖皇装神弄鬼,那么她背后的用意,其心可诛。
半晌,众人回过神来,不禁开始议论纷纷。
“先妖神已逝近两千年,若真尚存血脉于世间,这么多年六界之中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是啊,就算其血脉尚未觉醒,身上也会有留有妖神印记啊,要想将妖神印记抹去,可不容易。”
“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身怀妖神印记之人,许是祭司弄错了罢?”
“不过妖神印记是否被封印也未可知。”
……
议论声很快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
“祭司所言可是真的?”
辰琰的面容虽被面具遮掩,但她的声音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祭司颔首回禀,说完又仰头看向辰琰,脸上满是谦恭敬畏,“陛下,这真是先祖庇佑我族啊!”
“好!”辰琰大笑,转身面向众人,“诸位今日便都是这神迹的见证者!还望诸君不吝相助,在各界多加留意,助我妖神血脉早日归位!”
话音甫落,斩秋双眸微眯。
寥寥几句便将此等足以震惊六界之事盖棺定论,未免太着急了。
这着急的架势,不像是要费力寻找妖神之后,反倒像是他们已然找到了此人,所以急于将此事昭告天下,方能给他们所找之人正名。
可斩秋瞧着辰琰对待她的态度,并不像是认出了她的身份。否则这两日里,为何没人向她传来半句消息?
还有昨夜冥珩在酒宴上曾说,辰琰去信邀请他来妖界时曾在信中提及,此次妖神祭典或有神迹降临。
妖神祭典开启之前便预言有“神迹”,若非巧合,便说明这一切都是辰琰事先预谋好的。
想到这里,斩秋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荒谬但现实的想法。
——辰琰要扶一个假冒之人上位。
那她邀请各界之人到此参加妖神祭典,便是想借此将妖神血脉尚存的消息传遍六界。
但她这么做为了什么?
为了震慑各界,告诉他们妖族仍有后盾吗?
可各界帝君、元老可都不是吃素的,想要随便找一妖族冒名顶替妖神后人的位置,在他们那里恐怕行不通罢。
不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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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安定是第一个不信。
思及此,斩秋下意识地朝裘安看去。
却见他眼眸低垂,似在思量着什么,随后抬眼,目光朝她这边递了过来。
只是他所望之人并不是她。
斩秋顺着他的视线轻轻侧首,看见了身旁的裘霜,不禁瞳孔微张,耳边回荡起百里及春在琼光殿对她说过的话。
——“若裘安欲对裘霜不利,你会出手吗?”
——“比如,杀了她。”
斩秋心中难以抑制地感到不安,不禁在脑海中快速翻阅着上一世与妖神祭典相关的记忆,欲从其中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若上一世也按照如今的轨迹发展,妖神祭典过后,便该有“妖神尚存血脉”的消息流出。
可当时祭典过后并未传出任何有关此事的消息,唯一震惊六界的新闻便是“天界公主裘霜死于妖界”。
当时内情如何,无一人对外透露。就连后来天帝也对此闭口不谈,并未深究妖族的责任,也未追责裘安看护不当的罪过。
无论怎么看,裘霜都像是一个牺牲品。
虽然不知具体细节,但联想其中种种,斩秋已然能够将此事描画出模糊的轮廓。
想必裘安就算不信妖神有后一事为真,却也不愿此等传闻流出。因为此事一旦被宣扬出去,必会引起一番动荡,于天界不利。
所以他亲手制造了裘霜死于妖界的戏码,而后栽赃嫁祸,将责任推给妖族。
以妖族如今的实力,担当不起两族交战的后果,只能任其拿捏。彼时裘安便以不追究裘霜之死为筹码,换取妖族对此次祭典发生的一切闭口不谈,这也包括妖神祭典上祭司的所有言论。
而天帝之所以没有追究妖族和裘安的罪责,想必是知晓内情,为了巩固和维护天界的地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也不用担心妖族会找到所谓的妖神后人,因为斩秋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
斩秋越想越觉得可笑,分明是妖界和天界各自心怀鬼胎,可在这场博弈算计中唯一付出代价的却是什么都不懂、傻傻地期待着玩乐的裘霜。
想罢,她大步朝裘安走去,神情凝重地唤了他的名字:“裘安。”
“我们谈谈。”
眼前突然冒出的身影打断了裘安的思绪,他应声垂眸掠了斩秋一眼,并未搭腔。
斩秋压低了声音,试探地问道:“今日的妖神祭典,你怎么看?”
似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裘安眉梢轻挑,含糊其辞道:“妖族之事,与我何干。”
“二殿下说的是。”斩秋赞许地点头,循循善诱道:“无论这妖神血脉是真是假,都不会危涉天界,便与我们无关。如今祭法也观完了,我看接下来几日的庆典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就返程吧。”
“不着急,霜儿似乎还没尽兴呢。”裘安望着不远处看热闹的裘霜,眼底有暗流涌动,缓声道,“什么都没得到就这样回去,难免心存不甘。”
不知怎的,后面那句话并不像在说裘霜,而是在说他自己。
斩秋听得起了一身寒颤,不由又道:“在此逗留能得到什么?除却妖皇安排的行程,我们每日都只能待在宫殿里,依我看,还不如回天宫逍遥。”
裘安闻言收回视线,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她。
哪怕她掩藏的很好,但他还是从她眼神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惶恐。
下一瞬,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漫不经心地朝她靠近两步,唇边倾泄一道玩味的笑意。
“斩秋,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