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登科放荡思无涯7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伏雨与燕语推门而入。

    “主子,这是您吩咐的甜汤。药也熬好了,可以给夫人服用。”伏雨将手中托盘放到桌上。

    梁择一把挥开腿上那只手,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阑风如何?”

    伏雨面上难得没有嘻嘻哈哈的神情:“毒解了,人还没醒。京中太医已在来的路上,约莫过午能到。”

    梁择颔首:“你去守着,片刻不离。”

    伏雨肃声答是。

    待屋门重新关上,江浸月这才觉出站在她床边一言不发的燕语有些奇怪。

    “燕语,你怎么了?”

    燕语面色苍白:“若是知道夫人去的是雪里村,我定会拦下。是我不好,连问都没问一声……”

    “行了,先让她把药吃了。”梁择打断。

    燕语默默端过药碗,扶江浸月靠坐起来。

    江浸月疼出一身冷汗,背后坚硬的床柱硌得她龇牙咧嘴。

    燕语求助地望向梁择。

    梁择僵持片刻,终究是被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吵得头疼,只得再度坐回床边,将人揽入怀中。

    有了舒服的人肉靠背,江浸月终于安静下来。

    “喂。”梁择命令。

    燕语将药碗递过去,江浸月却又偏开脸。

    “能不能先喝甜汤?”她眼巴巴抬头望着男人半个下巴。

    燕语忙赶在梁择黑脸前端过甜汤:“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好,夫人昏睡了一天一夜,定是饿坏了。”

    一勺下肚,江浸月这才惊喜地发现,竟是栀子蜜羹。

    “你怎知我想吃这个?在洞中意识迷离时,我便想着不知还能不能吃到……”说着说着,声音讪讪小了下去。

    “小侯爷莫要责怪夫人。”燕语乞求道,“她虽有些小聪明,但自小在沮城那种地方长大,没跟什么人接触过,不知这外头世界种种险恶。”

    江浸月忍不住反驳:“也不必把我说得这般无用吧,我跟着师父学了不少东西……”

    梁择一把夺过燕语手中的食碗,舀起一勺栀子蜜羹堵住那张嘴。

    “你是镇北侯府的少夫人,不再是什么沮城赝师。”梁择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今后你只需跟在我身边,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江浸月被他喂得两腮鼓鼓,忙乖巧点头:“夫君说得是,以后我就牢牢跟在夫君身边,绝不往危险的地方去。”

    燕语悄悄向她使个眼色,江浸月心领神会,补充道:“睡觉也在身边。”

    梁择将空碗扔回托盘中,又端起药碗,一口气给江浸月灌下去。

    江浸月皱着脸不敢抵抗,只能伸着舌头散苦味。

    燕语忙给她倒了杯茶水漱口。

    总算是折腾完,她舒了口气靠回梁择怀里,反手扯住他的衣袖,认真道:“我必须把雪里村的事告诉你。”

    她原原本本地把入村之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到无涯祭时,敏锐地感觉到背后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

    江浸月抓着他衣袖的手,移到他宽大的掌中,安抚地握了握。

    “所幸我搬出了赝师名号,争取时间等到了阑风。”江浸月道。

    “你就不该多管闲事。”梁择声音不虞,“一时同情救下别人,反遭背叛,差点丧命。”

    “你说的是,是我看走了眼。入村时徐仙姑曾拦我,我便当她是有心提醒我,对她存了善意。”江浸月叹息一声,“雪里村人如何了?徐仙姑呢?”

    “雪里村人被屠戮过半,残局难收。你口中的徐仙姑,不知去向。”梁择道。

    江浸月突然想起那时在洞口的情形,问道:“你当真不认得徐仙姑这号人吗?她唤你谨从,听上去与你熟识。”

    梁择摇摇头:“并无印象。”

    “长相极美的徐仙姑……”一旁的燕语喃喃道,“我倒是有些印象,不过那时她还不叫徐仙姑,我们唤她徐若娘。”

    江浸月直起身子,肃声道:“燕语,你与雪里村,究竟是何关系?”

    燕语怔愣片刻,苦笑:“我从未想瞒你,只不过,这段往事于我,实在不堪回忆。”

    江浸月一时哑然:“你若不想说……”

    “不,我会全都说出来。”燕语坚定道,“我早就该说出来,只是自己过得安逸之后,便下意识逃避这一切。”

    江浸月握住她的双手。

    燕语望着她:“你还记得,在沮城,我揭了你的楔牌,托你为我制一本户牍。”

    江浸月点点头:“是普通良籍户牍,钦州商户之女。”

    “没错,那商户主人四处留情,我本打算扮作他的女儿,去过吃穿不愁的逍遥日子。”燕语道,“谁料刚入钦州,就遭盗匪劫掠。我被人打晕,再次醒来,便到了雪里村……”

    那是约莫三年前的冬日。我以为我会死于盗匪之手,但是没有。

    我在雪里村醒来了,有个老嬷嬷照顾我。她说在路边捡到我,见我可怜,才带回村照顾。我那时户牍丢了,银子也丢了,便只能先跟在她身边。

    雪里村满村都是读书人,我就在一家名叫簪花楼的纸铺帮工。一段时间后,我对这里的生活渐渐习惯,甚至想干脆在这住下,白日里听着读书声干活,夜里闻着书墨香入睡。

    就在这时,老嬷嬷提出要带我去蚕阳县的司籍署办户牍。她说我现在没个身份,将来不论去哪都不方便,嫁人也没有人家敢要。

    我同意了。

    我向司籍署谎称是因饥荒流亡而来的雁户。像这般失去了家乡的女子,只要村中应允,便很容易落籍。若换成男子,就要复杂得多,有无手艺、是否读书、祖宗八代都会细细登记。但我是女子,我只用了不到半炷香,就办好了簇新的户牍,成了雪里村的人。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雪里村的手段。

    我遇到了一个书生,叫李平宣,是外村人。他说向往雪里村的圣人之息,想来此沾染福泽,有朝一日登科簪花。

    像他这样的书生,雪里村比比皆是。因此他在我隔壁住下时,我便没多在意。

    起初几日,他频频向我示好。送诗词字画,帮我挑水劈柴。我很感谢他,但我不喜欢他。我拒绝了他的求亲。

    他被我拒绝,也没有恼怒,只叹了口气,说了一句:燕语,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暗自笑他,谁稀罕你对我好。可到了第二日,我就明白,可笑的人是我。

    第二日,我是在李平宣的床上醒来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迷药。也许是字画上,也许是菜食中。总之,那夜之后,我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他再次提出要娶我。我表面答应,等到夜里,我收拾包袱逃出村。

    可是我没能跑掉。

    我不知道为什么村中守卫如此严密,他们根本不像普通村民。我只后悔为何我如此蠢笨,直到现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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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这村子不对劲。

    我被绑了起来,嫁给了李平宣。成亲第二日,李平宣去蚕阳县司籍署改了籍,入赘于我。他也成了名正言顺的雪里村之人。

    后来我才知道,男子改籍,一般来说,要在当地长居十年以上方可。但还有个速成方法,便是入赘当地的女子家中。

    雪里村中的女子,一半是生长于此,另一半,就是我这样的,用于替男子改籍的工具。

    他们一眼就能辨别哪些女子只是这世间的浮萍,即使消失在路上,也无人会费心去寻。他们将这样的女子掳来,储备起来,当那些书生需要时,便卖出去。

    至于这些书生为什么要入籍雪里村,我也是后来才从李平宣口中套出话来。

    雪里村背后有圣人护佑。

    这圣人不知是谁,但他能保雪里村的学子,乡试必中举人。

    至于会试,也许那圣人也力有不逮,不能保所有人金榜题名,但题名的几率也比一般学子大得多。

    若当真考中进士,便能亲自拜谒圣人,圣人会保他官路亨通,一路青云。

    雪里村之人,会在帝尧的官场上,形成自己的师门。这条由圣人亲手铺就的登天路,若能踏上,能省却多少年苦读,多少年官场沉浮。

    一些家中有闲财的书生们,最初只是姑且一试,没成想竟真轻松中举。

    雪里村的名声渐盛,变成远近闻名的举人村。

    想走捷径的书生趋之若鹜,被掳来的女子也越来越多。

    可即便这样,也远远不够。有些女子嫁过一任夫君,又马上和离,再供给下一任。到最后,生下的孩子,都不知是哪一任夫君的。

    我一直乖巧听话,李平宣不舍将我让与他人,便始终想法子留着我。

    后来村中想到了个办法解决此事。去司籍署改籍,颇多麻烦,他们干脆找了个制作假户牍之人。

    当时吕师只叫吕师,并没有盗用赝师之名,因此我那时听到夫人要去找冒名者,并没有联想到吕师。

    与吕师一道出现在村中的,还有徐若娘。她生得极美,村中人都在猜想,哪个书生有福气能成为她的赘婿。

    可他们都猜错了。徐若娘出现的那年,村中开始办无涯祭。

    村里的书生都疯了。他们外表还是谦谦君子,圣人门徒,剥开皮囊,却是一群赃心烂肺的猪狗。

    整个雪里村就像个不见天日的牢笼,每日仍是书声琅琅,墨香四溢,我却再也受不了了。

    李平宣中举那日,他十分高兴。我求了他很久,在床上讨尽他的欢心,才换得他同意,将我偷偷带出去,参加他与同窗的庆功宴。

    时隔一年,我终于踏出了雪里村。可是在蚕阳县的一家酒楼里,当我看到与李平宣同庆的那些人时,我又绝望了。

    满屋竟都是同样出自举人村的学子。怪不得李平宣敢将我私自带出,他笃定我就算有心求助,也无人可求。

    他为了防止我逃跑,还给我下了药,就是那种下三滥的药。我吃了后,浑身酸软无力,身体深处的热烫,烧得我神智迷离。

    可是我没放弃,我趁他们酒兴上头,偷偷溜出了房间。正巧就在隔壁房间,我听到另一群高中的举子也在庆贺。

    我跌跌撞撞扑过去求救,可是嗓子像是有火在烧,哑得说不出话。就在这时,隔壁的屋门开了,一名白衣洒落的举子走了出来。

    我根本不及看清,一把扯住他就往无人的隔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