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是中毒
    我和凌轩对视一眼,俱是诧异。赵大人生怕属下丢人,喝问了句:“你又瞎扯什么!”

    猩衙差却成竹在胸,眨巴着眼:“老爷,武大郎,武大郎啊!”

    赵大人圆脸一僵,缓慢地说:“你怀疑他?”

    “是啊老爷!”猩猩衙差激动得解释,“他是这婆娘的男人,眼看婆娘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忍无可忍也很正常啊!”

    “可……”赵大人有些犹豫,“那关西元堂少东家什么事?谁不晓得他洁身自好,从不流连花丛?难道他和这婆娘……”

    赵大人难以置信,猩猩衙差却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不,不是一档子事!少东家才不会被这骚货迷惑。老爷啊,卑职要说的,是卑职前几日亲眼目睹,他对武大郎发火来着!”

    “发火?为什么?武大郎一卖烧饼的,还敢得罪他?”赵大人也奇了。

    卖烧饼?嘶,这剧情走向有点熟悉啊。

    “少东家素来不讲排场,那日也是一个人办事。到了午间正碰上他挑担吆喝经过,就顺手买了俩烧饼。卑职当时正好巡逻到附近,就听见二人吵了起来。武大郎非说少东家少给了两文钱,少东家气急,说自己铺子做的那么大,能少给钱吗?但武大郎不依不饶,少东家气的直接丢下了一串铜钱。卑职过去的时候,他正对着少东家的背影诅咒连篇呢!”

    “呵,武大郎这是受了婆娘的气不敢发,出来寻人晦气的吧。”赵大人了然颔首。

    “谁说不是呢!”猩猩衙差眼睛圆睁,“但这动机就来了啊!他一向受人欺压,婆娘又不检点。一定是他今天受了刺激,杀了卫峰和婆娘不说,还把对他连个正眼都没有的少东家也杀了!”

    嘿,这倒是新鲜,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只是这个推论,漏洞也太多了吧。

    凌轩当先反驳:“不对。你们既说武大郎怨气深重,进门自然是闹事,掌柜还能让他进来?”

    一旁的掌柜是方才混乱后再次被带上来的,并未瞧见可怖一幕,因而还算镇定,回答的很及时。“今儿可没见他!那婆娘来店中,小人都紧张死了,一直差人注意着,没见过他!”

    凌轩颔首,继续说:“人未踏入,酒缸酒壶又都在店中柜台后,他如何下毒?雅间在三层,窗户内闩,外头有人,他可能潜入吗?若说事先投毒,他又怎么知道哪一壶酒给哪一桌客人上呢?”

    说完,凌轩眼风又扫来,“王姑娘觉得呢?”

    此时的我沉浸在思考中,也没防备便说了出来:“不错,这解释不通。此外,这医馆的少东家,为何被以那种扭曲姿态塞进木箱中?凶手若是武大郎,既已杀人,何苦多此一举?”

    猩猩衙差回答不上,脸涨得通红,大约要从猩猩科变成猴科了。

    大人白了一眼属下,周身散发着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凌轩眼波轻荡,声线却极稳重:“男女死者既然是来偷情,少东家又怎会在此?他既不少这口,总不至于也是为了美色来的吧。掌柜,方才你可没有说过,与卫峰会面的,不止女死者一个啊。”

    掌柜茫然:“没有,少东家晚上就没在啊!诶,不对啊,少东家不是下午就走了吗?”

    说着,他看向身侧的小二,疑惑弥漫。

    凌轩正要追问,被叫回来继续营业的仵作完成了验看。“禀老爷,西元堂少东家是被活活勒死的,胫骨几乎都折断了。”

    不是中毒!

    我下意识瞟了眼凌轩,他眯了眯眼,却没有太多惊讶。

    难道方才抬盖见尸,他已看到脖颈勒痕,便做出了判断?

    “咕嘟”赵大人吞咽声极大,打断了我的臆想。那厢,猩猩衙差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可仵作的下一句话,才是真正令人心惊——“少东家的死亡时间在未时前后。”

    凌轩惊诧:“未时?这么说,他中午就死了,卫峰那二人反而是晚饭时死的?”

    “是。”

    “少东家也死了?天哪!”掌柜大惊失色,“不可能,不可能啊!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死在店里?”

    小二也吓懵了:“对啊对啊,未时两刻小人上来看过一眼,雅间中没人了啊!”

    凌轩锁眉,立即追问:“怎么回事,他中午来过你们店?来龙去脉,好好说说。”

    许是觉得公子说话过于文雅,威慑力不够,猩猩衙差又厉声吼了句:“快点说!半个字都不许隐瞒!”

    小二吓坏了,噗通一声跪下,开始了竹筒倒豆子。

    “就、就是今天午时两刻,少东家来的啊!掌柜差小人引他上三层雅间。他说席面要最丰盛的,小人就赶紧下来吩咐厨里,一连给他上了三四道菜,他还催促来着。”

    掌柜也被这架势唬住,接过话头:“是是,小人还让厨房都麻利些。午正两刻左右,少东家突然在楼上喊了一嗓子,小人看伙计们都忙着,就自个奔了上去,却见少东家一改来之前的和颜悦色,冷声说席面撤了,还指着桌上四道菜,让小人一并拿滚。”

    “未上的菜都推掉,已上的菜也不吃了?”我听糊涂了,“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小人也不清楚啊。少东家脸色难看的紧,小人根本不敢问,只得费劲的一次性端走了全部的菜。”

    “少东家也跟着走了?”凌轩问。

    “没、没啊!”掌柜擦汗,指向圆桌一侧、靠墙摆放的两张太师椅,“当时少东家就坐在那儿,脸色阴沉,怒气冲冲,小人哪敢多嘴啊,就自个儿下楼了。约莫未时两刻,店里生意也冷淡下来,小人就差他……”

    “就差小人上楼查看,”小二忙补充,“小人去了啊!当时雅间没人了啊!小人明明推门瞧了的呀!”

    凌轩朝我看来,眼中有一样的质疑。

    我见他没说话,便自己问了句:“所以,少东家什么时候走的,到底走没走,你们就没人瞧见?”

    掌柜与小二苦瓜着脸:“实在不晓得啊!中午正是最忙的时候,二楼雅间也不少来客,忙的团团转,实在没留意啊。”

    “往常也不是没有定了席面又退的,咱们人微言轻,哪能多说呀。都以为少东家平复心情后就自个儿走了,哪想他……”

    凌轩瞟了眼案发现场那口染血木箱,又问:“少东家和卫峰为何都选了这个雅间?你不是说,二三层都是招待贵宾的吗?”

    “一般客人我们都安排在二层,满了才往三层带,这不是也让客人少跑些路吗?但我家少爷若是来,那自然安排在三层,清净呀。”

    “西元堂少东家呢?是因为中午二层满了,才给他安排的三层?”

    掌柜摇头:“不不,因为他宴请的对象就是我们少爷啊,当然给少爷安排……”

    “什么?”我和凌轩已齐齐出声,伴随着赵大人与猩猩衙差此起彼伏的惊声。“你说西元堂少东家,中午请的就是你们少爷?”

    西元堂少东家中午请客卫峰,结果请客与做客的,竟全部死在同一雅间,却并非同时死亡?这怎么可能?

    “是啊!”掌柜不知其意,仍说道,“少东家一来就说待会儿请的就是我们少爷,席面都往他喜欢的菜色整。小人也纳闷呢,我家少爷与西元堂素无生意往来的呀。”

    “对呀,卫峰不是东兴号的忠实拥趸吗?”赵大人喃喃,也极茫然。

    “那你们少爷中午来了吗?”我问出关键问题。

    “没有啊,少爷中午就没来啊!”

    咦,这怎么回事?请客的死在中午,做客的中午没来,却死在晚上?

    谜团骤然增大,我在凌轩眼中看到了一样的凝重色彩。他不由分说,立即差猩猩衙差将表弟请回来细问。

    猩猩衙差应声而去,我则捡起新的问题来:“东兴号,赵大人你刚说的这个名字,我今日听厨娘提起过,是与西元堂对手的医馆,中午也在客栈摆了一桌吧?”

    赵大人身形一凛,圆滚滚的脸上露出了骇色:“什么,东兴号中午也在?”

    掌柜的却好像很懂赵大人的心思,点头复又摇头:“是在。但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样。中午啊,是东兴号的老管家宴请了一桌宾客,他没带仆人来,由昨晚才回来的牛大夫陪着。您也知道他那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几日,饭都没吃完,都得牛大夫扎针歇下呢。”

    赵大人肩头明显塌下,松了口气。余光扫到我二人不解表情,忙解释道:“哦,是这样,东兴号和西元堂,是我们县城最大的两家医馆,从这里起家,经过几代人的操持,也有几十年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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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近县镇,就属他两家规模最大了。”

    竞争对手?

    凌轩立即朝我看来,相同的疑色在闪烁。

    赵大人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难堪。但见我二人抬眉注视,一副排排坐吃果果的模样,只好叹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这两家医馆,近来斗争十分激烈,大有吞并抹杀之意,县城人人皆知。

    其实,一道在同一县城经营数十年,两家医馆一直都相处和谐,帮衬互协,蒸蒸日上。直到西元堂交到了不学无术、不善经营的前任东家手中,祸祸的几近关张。他病故后,少东家接手的西元堂,已堪堪在悬崖边。

    为了拯救家业,少东家变卖家产、裁撤仆人,想尽法子缩减开支。还变卖了家中仅剩的传家宝,做高价挖角四里八乡有名的大夫坐堂,同时,设计出一揽子针灸服务打开了市场。就这样,西元堂逐渐恢复了活力。

    就经营方针而言,这系列措施都实际惠民,百姓推崇,就连父母官也觉得此事有利于百姓,未曾制止。

    而东兴号,在竞争对手败落期间,它并未趁火打劫,反而曾数次雪中送炭。本来势头稳中有升,谁知五年前,东兴号掌柜亲自上山采集一种名贵的药材时却失足滑下山坡身故。

    这一变故始料未及,东兴号整个门楣当时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子。一下子失去了掌门人,巨轮顿失方向。好在老管家和一些旧仆尽力操持,才能使东兴号一直维持开业。

    可西元堂在逐渐回升,并开始大肆扩张了啊。主少国疑的东兴号慢慢在竞争中落了下风,颓势一显,越发困顿,员工也有了跳槽之意,怪圈愈发难以破除。直到现在,形势逆风而转,竟变成它岌岌可危了。

    “哎,说起来,下官也在这秋水县五六年了,眼看两家老字号起起伏伏,也很感慨。其实啊,县里的人对这两家药号都有感情,谁也不愿意东兴号就此败落,可惜,西元堂少东家年轻气盛,势头太猛,不免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赵大人话语委婉,但仍点名了对西元堂少东家最有杀机的人。

    难怪方才他听说中午东兴号也在此摆桌,会那样震撼了。

    不过赵大人接着就说了,东兴号目前孤儿寡母,唯有老管家和几个旧仆支撑。老管家久病缠身,半年前被诊出心脉俱损,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之际,才会摆桌宴请往日商户,是来托孤了。

    掌柜的也叹:“老管家连楼梯都爬不动了,要不是我们客栈一层没有雅间,断不能让他辛苦不是?因着他一顿饭都撑不下来,中间还需施针小憩,小人还特意把二层住宿楼也给他开了一间呢。”

    “你是说,他中间离开过宴席?施针多久,是一个人休息的吗?”凌轩凝眉问,有些不放心。

    毕竟积怨极深,刚好出现在同一客栈,真的只是巧合?

    小二却拍着胸脯证实:“老掌柜绝对不可能啦!中午席没开多久,老管家就撑不住需要施针,牛大夫搀扶他去的住宿包间嘛。施针后,小人还曾送去水盆,见老管家满头满脸的汗珠,沉沉入睡呢。小人端盆出来之际,又碰到他请的掌柜史可眼中冒光,来求牛大夫施针。”

    “史可求针,又是何意?”

    原来这牛大夫一手金针出神入化,西元堂挖角多次,他都念在东兴号知遇之恩未准,现在可算得上是东兴号唯一的招牌了。县城中许多人隔段时间就去找他扎扎,一扎全身都通畅。这个史可也是,请他施针频率最高。

    牛大夫前些时日回乡看望父母,昨夜才刚回来。史可在席间,得知牛大夫为老管家施针后要休息一炷香时间,便按耐不住,也找牛大夫扎扎。

    这还真是个少见的爱好……我嘴角抽抽,却也听明白了,老管家睡下之时,是有不止一个目击证人的。

    “要小人说,官爷们,你们怀疑老掌柜,还捉拿武大郎……倒不如想想卢小姐,她中午也在二层设宴呢!”

    赵大人闻言又是一惊:“什么?你说的是被卫峰悔婚,还被西元堂少东家当众羞辱过的卢四苹?”

    掌柜的一拍脑门,也想起来了:“是啊,今天中午她也在!小人捧着四盘菜下来的时候,还看到她打开雅间门往外瞧……天哪,那她可是中午唯一一个,对我家少爷与西元堂少东家,同时有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