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答案
    这个答案我并不意外。

    周二叔最爱来的江瑟楼,偏巧就有密道,他自己又是研究这行的大拿。明明亦是在二层消费的世家显贵,却未被统一关押。土匪对京城一切的了解、如此迅猛的行动、持有的官造武器……诸多巧合叠加,并不难猜。

    只是,为什么?

    周达尹声音低沉,却强自解释着:“不会,不会的。可、可能是二叔以前做研究的时候,画过这里的图纸,然后被歹人偷走。对,一定是这样。二叔,二叔不可能……”

    做研究,又怎么会写下“非最后关头不得打开,巨声惹疑”?

    刑部尚书之子,曾任翰林院博士,为什么要自毁前程,和土匪勾结绑架人质?周二叔借土匪之手,到底谋求的是什么?

    周达尹以沉默回应了我的问题。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似乎是吃完饭陆续在离席。周达尹反应迅速,抄起图纸铺在桌子上,拉着我猫出屋子,还不忘将锁恢复原样,刚回到南边走廊,顺着栏杆就看见大黄牙和雷公嘴在边剔牙边踏上楼梯。

    我和周达尹吓得都顾不得掩盖身形了,几乎是逃命般的钻进了我们的包间。刚刚趴下假装晕倒,推门声便传来了。

    “呦,哥,你看。”大黄牙嘬口牙,“我早说了吧,二当家的还不放心。真是,这可是山西云家的蒙汗药呀,一点就能药倒一头猪,何况咱们菜里下了半瓶呢!”

    雷公嘴吧唧吧唧:“嘁,还不是那什么神秘人给二当家的出谋划策,说就算下了药,为以防万一,一定还得不时来检查检查,晚上也不能离开守卫。哼,大晚上的还得咱哥俩守着,真他娘烦人。外面情势那么紧张,还在这儿耗着,妈/的,真扫兴。”

    大黄牙附和:“就是。京城的人就是他娘的想太多,有什么万一万一的。你看咱们这一票干的多顺利,哪有半点麻烦?他之前给二当家的锦囊里不是列了好多条遇到的麻烦和怎么解决吗?不都没发生吗?还真把自己当军师了。”

    雷公嘴不屑一笑:“诸葛孔明早死,还不是想太多。”

    “呦,哥还知道诸葛孔明呢?”

    “滚犊子!”雷公嘴骂道,“老子才不听那一套。你忘了之前逮的那书生?一把年纪了还跟个朽木一样,大道理一大堆,烦都烦死了。最后还不是被咱……哈哈哈。”

    两个人不知道压低声音说了什么,笑的那叫个淫邪。

    我微微眯着眼睛偷看,余光却扫到周达尹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握起来。

    胳膊又开始疼,不妙的预感闪烁在脑海中。

    雷公嘴终于笑累了:“行了,这俩死人是醒不过来的。咱哥俩还是去外面守着。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消息传过来,看样子大当家的果然死了。”

    寨主死了?

    大黄牙打了个哈欠:“太好了,真是顺利!这下官府没得玩了!”

    雷公嘴忽然面容一肃:“他娘的这可是大事,咱得帮着好好守着,免得官兵攻进来。走,咱下去外面守着!”

    大黄牙同意,忙跟着走了出去。但房门没有关上,他又扭了回来。

    这可把我吓够呛,还以为他发现我偷看了。憋住一口气,心跳剧烈,却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闭眼心惊中,感受到他的脚步停在了我的身后,随后,一个东西戳了戳我的背,从力量和味道上判断,大概他用的是脚。

    我在心里暗骂两句。

    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门重重关上,雷公嘴的吆喝声传来,似乎在叫二楼的兄弟们都下去帮忙守着外面。只听应和声混合着脚步声,稀稀拉拉靠近,从乱糟糟到慢慢消失。

    侧耳倾听中,我也渐渐想明白了蒙汗药的用途。

    土匪人虽多,但是官兵数量庞大,硬拼起来绝不是对手。人质清醒着,就得留人看守;全部迷晕,才可以放心的守着外面,和官兵对峙。出来的土匪越多,官兵越摸不清里面情况,越不敢轻举妄动。饶是有弓箭手,也会忌惮。

    周达尹也慢慢坐直了身子,表情颓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喃喃着,“我要再去检查一下,一定不会是我二叔!”

    说罢,不等我抓住他的衣袖,竟然起身打开门就出去了。

    我吓死了,脱口低叫:“喂!你疯了!”

    但周达尹已经迷失在痛苦中,丝毫听不到我的呼唤。我也顾不上疼痛与饥饿,忙跟上去。

    二层守卫皆无,准确说来,江瑟楼此刻压根就没有看守。大门洞开,通亮的火光照耀下,映出外面人挤人站着的身影。看来为了生计大事,土匪都在外面严阵以待,没有人来看守我们这群被迷倒的人质了。

    这样于我们而言自然也是便利。你瞧那周达尹,已经无心弯腰躲藏,朝着西边大步生风,急急迈去,我一阵小跑才来得及跟上。

    他推开每一扇门,回过眼眸时都写着失望,当他从西边最后一间屋子里探出来时,扶着墙刚往回走几步,整个人一抽,便软软滑倒在栏杆边。

    我冲上前扶起周达尹,将他拖到就近的一个空屋子,躲在角落里。

    “还是不见周二叔的踪影?”

    周达尹眼圈通红,开口已是哽咽。“二叔、二叔这次采风结束,还没回到京城,就被马家寨劫走,虐待了十数日,才逃出来。”

    “什么?他被马家寨劫走过?”

    周达尹痛苦的闭上眼。“他逃回来后,我们便报了官。二叔却不肯回答府衙的问题,只知道日日去喝花酒。我们都以为二叔身心受创,这才逃避回想当时的场景。加上二叔是从山上滚下来,受了很多伤,被路人救起才能逃出生天,想不起马家寨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奇怪。可是、可是二叔居然是马家寨的内应?这怎么可能……”

    猛然间,我想到二当家的嘲讽的那句“还是读书人的德行”,果然,他们之前有交集!看来大黄牙和雷公嘴的对话中,那古板教条的中年书生也是周二叔。

    可周二叔为什么会与他们勾结?受伤严重,不应该是充满恨意的吗?

    几个画面闪烁在我眼前。

    周二叔听到土匪自爆身份时的惨白脸色,他强撑着护住我们时的勇敢,土匪明明与他有过交集却装作不识……

    伪装,竟然从头到尾都在伪装。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二叔。父亲忙,教我读书、写字的也是二叔。可从马家寨回来后,二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次我和他说话,都不理不睬。我知道,我上科中了状元,二叔处境更难。原来、原来二叔竟然真的恨我们……”

    周达尹竟然是科举状元?不过我更加奇怪的是他最后一句话:“什么叫恨你们?”

    周达尹脸上是扭曲的苦楚:“二叔、二叔恨我们周家。”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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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叔是庶室所生,一向不被祖父重视。父亲病亡后,二叔成了祖父唯一的儿子,但祖父并未因此施以青眼。他在翰林院得不到升迁,混了多年都只是博士。祖父居于二品,也不肯为他说上几句好话。别的博士年派的采风都是去鱼米之乡,富庶、安稳。唯有二叔,总是被派去偏远的不毛之地。要不是这次派他出去,二叔也不会被土匪……”压抑的悲戚自周达尹喉咙间溢出,他摇着头仍旧不愿相信。

    出身不好,嫡庶分明;事业平平,无甚起色;侄子如此优秀,竟还得到了状元之冠,只怕祖父为孙子骄傲,更不把这个不争气的庶子放在眼里。

    周二叔难怪要心理失衡了。

    我叹了口气:“怪不得土匪会选中这个时机动手了。”

    周达尹通红眼圈看过来:“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今天会来找你二叔?”我不答反问。

    周达尹茫然:“啊?”

    我只好说的明白些:“你不是说,周老太爷身子一向不大好吗?那么,今天为什么突然严重,以致你焦急来寻二叔?是不是你二叔刺激他了?”

    “你怎么知道?”周达尹诧异挑眉,“二叔流连青楼终日不归家,昨晚竟破天荒回来了。祖父将他叫到书房说话,却吵得不可开交,二叔摔门就走了。今早祖父起来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的,直到午后还不见好转,所以……”

    所以案发就在今天了。

    “周公子,你二叔真是好谋划。这分明是有意引你前来,致你于死地啊。”

    “不、不可……”周达尹难以置信的冲我摇头,可是没摇两下,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去。

    “周公子,再请教你,周老太爷既是刑部尚书,身子骨又不好,那么,你二叔是否也曾出入刑部,时有替他跑腿?”

    “是啊,这你怎么也知道?”周达尹睁大了眼。

    我深吸口气,情势已经明朗。

    周二叔因为心理失衡对周家生恨,偏巧他又被马家寨劫走,发生了某种变故,让他即便被土匪虐待,却依然选择勾结他们来报复自己的家人。昨天他回府,就是为了气倒周老太爷,故意引侄子今天来江瑟楼。侄子一进来,行动立刻开始,他马上指证侄子的身份,自己则假装被拖走,实则在外掌控局势。

    雷公嘴所言寨主已死,何来的消息?

    想来,这便是周二叔环环相扣的谋划了。作为刑部尚书之子,找借口进入刑部监牢,无声无息弄死寨主,应当不难。二当家的则挟持人质,要求赎回寨主,官兵自然无法达成。那么,土匪就能顺理成章的要到天文数字的赎金。

    炸药的出现,更说明了此局的歹毒。江瑟楼被炸毁,他带着钱财从密道逃走,无数人质遭殃,谁能分得清尸体是谁?而那讨人厌的侄子,自然也和这江瑟楼一起,彻底埋没在尘嚣中。

    亲人的背叛与阴谋,令周达尹几乎崩溃。无法顺畅的呼吸、捏拳捏到泛青的骨节、抽搐的太阳穴,无不彰显着他心中的波澜。

    我亦痛惜,略拍拍周达尹的肩膀,正要开口安慰。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我和周达尹周身一震,当即捂着嘴猫下身子躲藏在黑暗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我二人偷窥着,就见一个同样猫着腰的男子从我们躲藏的门前闪过,朝着西边四间厢房快速挪动。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