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破局
    我心头一宽,忙站起身,却不慎碰到手臂,痛的呲牙咧嘴。

    那人听到动静回头循声望来。

    周达尹也爬起来,激动的小声喃喃:“三殿下,是三殿下!”

    许是为了减少动静,三殿下未着铠甲,但他警惕的四处观望与拔刀动作,还是带给我们强烈的安全感。

    周达尹扶住我,疾步朝走廊奔去。

    三殿下惊喜的蹲身靠近,将我拉住上上下下的瞅:“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啊,你的胳膊……”

    被他一提,痛感更甚,但心安了不少。我忙问道:“殿下你怎么进来的?”

    三殿下没有回答,而是又瞧周达尹,确认他也安全后,又问:“金宝鸯呢?”

    我呼吸一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她……她死、死了。”不过三个字,却如鲠在喉,难说完整。

    周达尹险些蹲不住:“什么?金小姐死了!”

    三殿下脸色变了,拳头捏的咔咔响,青筋乍起。

    沉默中,周达尹忽然又叫了一声:“啊,那是……二叔?”

    旁边一间大开着门的屋子,一颗脑袋自黑暗中冒出。那人也蹲着身子,四下观望着。好在我们躲藏的地方有一个八角柜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周二叔微胖的脸庞朝着四下观望了许久,方才慢慢缩了回去。

    这一排雅间全部开着门,任何人都会自然而然去搜索那四间关着门的屋子,根本不会想到他就藏在某个开着门的屋子中的黑暗中。

    我的冷汗一茬一茬冒了出来,因为我意识到,方才我和周达尹的动作恐怕已全被他看在眼里。

    这时,头顶上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竟是几个官兵挂着吊绳从顶下慢慢垂下。

    江瑟楼虽然装修豪华,但是仍旧无法脱离古代建筑材料的限制,房顶都是用瓦片铺成,只在瓦片下面铺了毛毡和一层薄薄的泥浆。这会被官兵用刀子耐心切割,自然就挖了一个个洞出来。我看到最东边的角落里明显的圆洞痕迹,显然就是三殿下刚钻进来的地方。

    身手矫健的官兵悄无声息的跳落到二层,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猫来。

    但周二叔的脑袋又从黑暗中露了出来,一个官兵落下的地方正巧是西边角落,被周二叔看个正着。

    周二叔当即伸出手。

    三殿下反应超快,起身大跨步一个前滚翻,迅速朝前无声疾奔,眼看就要捂上周二叔的嘴,我身后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我回头一看,周达尹一脸震惊的望着地上碎裂的花瓶,吓得脸色惨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暗道不好。果然,巨大的碎裂声立刻引起了外面土匪的注意,长辫男率先冲进来,二层的我们根本没有时间躲藏,全部暴露在土匪眼中。

    “有官兵,兄弟们操家伙!”随着他一声嚎,马上就有更多的土匪冲进来。

    “躲好!”三殿下冲我大吼一句,双手攀上栏杆,一个跃步横跨,从二楼纵身一跃,稳健的落在一楼大厅地上,墩身起跳,拔出随身佩剑,一挥便砍倒最前面两个土匪。

    如同战神一般,三殿下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我亲眼看到大黄牙被他一剑穿喉。但源源不断的土匪冲进来,将他团团围住,刀剑砍在一起的声音刺的耳膜生疼。那雷公嘴竟然身手还不错,几个来回打的有来有往,两个人很快都挂了彩。

    门外更多土匪冲进来,独眼龙带人朝二楼冲来。已吊下来的官兵操刀迎上开始厮杀。

    头顶的圆洞割开了一个又一个,官兵正加速跳落加入战局。

    一时间,打斗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战况进入胶着。有人被白刃捅胸,有人被抹脖子踢开,有人被从背心穿透,有人七窍流血而亡。

    我哪见过这场面啊,吓得浑身颤抖。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周达尹更是满脸惨白,被自己闯下的大祸吓得不敢动弹。

    突然,一个土匪的袭击被官兵挑开,其手上长刀飞出,我眼睁睁看着它失控朝我戳来,锋利的刀尖迎着我的面孔,我却僵硬的失了全部的反应。

    “躲开!”周达尹吼一嗓子朝我扑来。

    重压下的疼痛席卷全身,刀剑相搏的刺耳声音却一点没减少。

    “你怎么样?”周达尹爬起来高喊,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滑下。

    我忍住剧痛,心头骇然:“你的脖子!天哪!”

    周达尹伸手摸摸,痛的皱起了眉:“划伤,只是划伤。你快、快躲进那角落里!千万别冒头!”

    我被他连拖带拽塞进八角柜旁的角落,那柄断刀泛着铁锈的破刃险些划破我的脚。疼痛已被满心满肺的恐惧所取代,我用双手捂住脑袋,躲在桃花源中自欺欺人。

    可鲜血很快流满了走廊,朝我脚下袭来。我终是控制不住,惊恐的大叫起来。猛然间,一个人如同破烂的布娃娃被甩了过来,圆睁的眼、稀烂的脖颈、污糟的衣襟。

    这是,这是雷公嘴?

    没有语言能形容我的畏惧,比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更不可控制,只觉随时会被浪涛卷入万劫不复。

    但我没想到,可怖至此,竟还未到上限。

    就在我浑身僵硬、五感快要俱失时,我的肩膀忽然搭上了一只手。只听耳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们了。”

    扁舟翻入冰冷的大海,心跳险些停了。

    如同慢动作一般,我僵着脑袋缓缓扭头,周二叔竟然已在我身边,正面对着我。他的脸正巧落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

    “啊啊啊啊啊!”完全出于本能,我从嗓子眼冒出尖利的叫声,整个人剧烈抖了起来。

    周达尹本来站在柜子侧面,无助的举着那柄短刀,双脚没有章法的挪动着,勉强算是戒备。听我尖叫更甚,他转头看见来人,登时脸色大变。他冲上来一把推开我,就朝着周二叔扑过去。

    “你干什……”

    “二叔,你混蛋!”

    我像是被人用钉子将脚钉在了地板上,整个人僵硬木讷。直到周达尹用自身的力量压住周二叔,扭头朝我拼命喊道:“快跑,快跑啊!”

    天哪,我在干什么?

    彷佛有人朝我脸上打了一拳,大脑终于清醒,我立马转过身子抬脚欲跑。

    谁知我才刚刚迈步,后颈部却猛然感到一阵剧痛,眼前登时一黑。四肢无力,我趴倒在地,胳膊遭遇重击,痛的我几乎蜷缩。与此同时,额头亦传来一阵刺痛,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染红了我的睫毛。

    血,血,又流血了!

    “啊啊啊啊啊!”我疯狂地尖叫起来。

    但我的叫声很快便埋没在一声巨响中。

    巨响来自大厅东侧,震天响起。我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向墙壁,整个人狠狠撞了上去。如同直视太阳般刺眼的亮光即刻闪了起来,连带着不断有爆炸声起,浓烟当即扑了上来。

    天哪!哪个该死的引燃了火药!

    我被撞的脑袋发懵,七荤八素,浑身都疼,可最疼的还是被震的嗡嗡直响的耳朵。我伸手一摸,耳垂外已经流出了血。

    来不及惊恐尖叫,弥漫着的浓烟堵住了我的呼吸,呛得我不断咳嗽。

    完全是出于求生欲望,我强迫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一扭身却看到周二叔朝着周达尹挥舞左拳,后者的脸上已经有伤。

    又气又恨的周达尹顺手抄了旁边一个花瓶就猛的扔过去,然而周二叔闪身一躲,花瓶“哐啷”一声砸碎在地上,却完全没有波及到他。

    江瑟楼外的堡垒也被冲破,无数的官兵喊打喊杀冲进来,和大厅里的土匪叮铃桄榔的刀剑斗争。不断的爆炸声和木头烧起来的声音交替回响。伴随着各种闪电般的火光与愈加浓厚的烟雾,将江瑟楼湮没。

    糟了,这种强度的轮番爆炸,这楼得塌!

    我挣扎着站起身子靠在墙上,发现官兵和土匪厮打,一楼二楼到处都是耸动的人影,但前方的楼梯上却没人,难道我趁此机会跑下去?

    我惊恐的四下展望,却发现人质被关的最后四间房却仍旧闭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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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竟然还没有人去救人质。

    人质还在昏睡!天哪,再这样耗下去,不被炸塌的楼砸死,也会被烟呛死。

    我焦急的望一圈,却发现没有人能腾出手来。三殿下正在被长辫男带领的几个喽啰围攻着。周达尹和周二叔还在你一拳我一脚的笨拙的互殴着。

    不行,独自逃跑,我做不到。

    我跺了跺脚,暗骂自己该死的道德感。然,终究,我也只能压下疼痛到恶心想吐的冲动,强逼着自己死死贴在墙边朝西边挪动,以避过重重厮打的对手。好在二楼没有□□,要不然我铁定跑不过去。

    我用尽全力跑到西厢,腿肚子都在抽筋。推开第一间房门,我对着每个躺在地上仍旧昏睡的男子猛踹两脚,昏迷的人质这才慢慢醒过来,当即猛咳起来。

    我大吼一声“跑!”,立刻转身朝第二间房奔过去,依样画着葫芦。

    情势越来越严重,浓烟迷雾已经让我咳嗽的不停,等我踹开第三间房门,都看不清有几个人了。我只能模模糊糊的对着就近的裸身男子猛的一踹,大声吼着:“着火了!起来!”

    正准备再往里冲,手臂猛地一疼,周达尹一把将我拉回怀里,大喊:“来不及了,快跑!”说罢他转身拉着我就朝楼梯跑去。

    这时,醒来的人质也惊慌失措的逃窜着。那个姓夏的随便裹着件袍子,跑得飞快,越过我的时候还险些把我撞飞。

    我气的骂街!

    到楼梯跟前,透过烟雾看到底部已经泛起火光,四处都是火苗子。可这江瑟楼二层修的很高,没点身法跳下去摔不死也得残,不通过楼梯我们根本逃不出去。

    又有三两个人质超过我们毫不犹豫地奔了下去,楼梯被大力踏着,竟然出现了晃动。糟了,它要撑不住了!

    周达尹回头朝我点头,握着我的手加紧了力道。我也死死扣着他的手,鼓足勇气,一起朝楼梯跑下去,脚底处处都是火光,我们的衣裙下摆都被火燎着。

    但没有办法,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恐惧感战胜了疼痛,我们无暇顾及被烧到的衣摆、袖口,只能大步朝着楼梯下踏跑去。眼看就要下到一层,底层却忽然断裂,我俩毫无防备,猛地一坠,重重摔了下去。

    我要散架了,痛得连哼唧都发不出来,心里绝望极了。偏偏一层浓雾更盛,朝着我俩无情吞来,周达尹依旧死死抓着我的手,却一阵狂咳亦是爬不起来。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这大青朝,这王羽书的人生,我就要草草离别了。

    就在恐要悲剧收场之际,忽然一道力度攀上我的手臂将我猛的一提,我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谢宁轩,脸上被熏得黑漆漆的,肩膀脖颈还有血污。

    谢宁轩看到我满脸的血,眼睛一紧。他回首又伸出另一只手拽住周达尹,后者一边猛咳一边借力站起来,一瘸一拐。

    “能走吗?”谢宁轩大吼。

    周达尹点头:“能!快走!要塌了!”

    谢宁轩旋即松开他,弯腰朝我腿上一搂,便将我打横抱起。他眯着眼睛,费劲的透过浓雾,朝江瑟楼大门冲刺。

    一路上横梁木头不断的掉下来,却仍旧有不断的厮打声传来。不少围在江瑟楼门口的官兵都捂着黑兮兮的脸咳嗽不断,护着人质先让他们出门。谢宁轩大吼着冲开一条道,朝外奔去。

    眼看就要到门口了,一块横梁木砸下,谢宁轩来不及闪躲,抱着我就地一滚,背部生生挨了一下。

    “谢宁轩!”我大叫一声。

    但他马上就站了起来,抱着我的动作都没有变过。

    江瑟楼门口那道华丽的翠玉屏风早就碎的七七八八了,谢宁轩踩着碎片跑出门,外面也是乱成一团。很多土匪小喽啰被压倒在地,救出来的人质和官兵捂着膝盖弯腰都在咳嗽,也有不少人质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此刻的我,肾上腺素已告危。

    这时,前方江瑟楼闪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巨大的轰塌声隆隆传来,我耳朵一炸,登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