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美人泪
    晞婵睫毛动了动,没有立即出声,樱唇因为震惊而微微张着。

    他今年二十有二,同龄男子像他这般年纪的早就成家了,遑论他威名远播,多的是女子倾慕。至今连一妾室都不曾有,陆夫人着急也属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声试探问了句:“若你日后遇到了心爱之人......”

    话音未落,她就顿住了。

    当今男子大都三妻四妾。甚至民间流传的深情男子,痴情鸳鸯,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再多的誓言之下,即便可以为爱人抛头颅洒热血,也少不得姬妾在旁。

    一生一世一双人,犹如大海捞针。

    何况是李覃这样的?日后三妻四妾也并不奇怪。

    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只要她一个。

    真要如此,除非是爱极了。但凭他二人今时之情感,当如朦胧初醒,她做不到接纳他,他也做不到珍爱疼惜,即便有此心,也拋不到明面上。

    若顾念长远,且令李覃心神更为坚定唯一,绝非现在就应了他。这并不合适,也不合情。

    晞婵忽地清醒了瞬,咬紧唇瓣,伸手用力推开他的身子,低声道:“婚姻不是儿戏,君侯与其草草寻一人结为夫妻,不如择一爱人,共度余生,也不算遗憾。”

    她深知遗憾这种东西,能有多折磨人心。

    这一点,她是真真切切在为李覃考虑。

    不管是因为往日他的帮助,还是自己经历过,所以想为他人多言这么一句。

    李覃定然不知,他妹妹前世便是因此而死。

    所嫁之人不爱自己,终日不归家,而是为另一名女子倾尽所有,柔情百转,甚至在那女子死后抱憾颓废,一蹶不振,再无半点生气。

    李甄窈,阿兄,雪映姐姐,他们三个,皆是可怜人。

    没有一个活下来,也没有一个不是带着缺憾离开。

    然而细数,哪个又不是身不由己?

    “除了这个,其他的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君侯。”她慢声道。

    李覃抬头,盯着挂满星星的树梢,沉默了会儿,就在晞婵等的不明所以,打算再喊一声,提醒他回神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他颇为郁闷的感慨。

    他背过身,道:“裴度的墙角怎如此难撬!”

    晞婵:“......”

    ......

    在豫州待了几日,各方多有催促,李覃等也不可能在此处停留过久,饶是这几日已经算作破例了。时下民间议论纷纷,皆道首领亲去宿敌治所,可谓前所未有。

    更有人称,随侯亦爱美人。不是不爱,是未遇晞婵。

    也因此一举破了同袖谣传,并养活起许多话本子,佳话广流。

    多以为豫荆两州好事将近。

    相比外界的火热,晞婵依旧云淡风轻,得空便去找雪映看望问询,顾念她的身体如何。

    启程回荆的前日,她也特意叮嘱过穆尧,定要尽力寻找天下好医,为雪映博得几分机遇。

    当时穆尧听了,负手低叹:“我何曾不是遍寻各地?只雪映这病状着实奇怪,药医不得,针灸无用,却也终日不见好转,我也正为此发愁呢。”

    这种症候,需得时时提防,不准什么时候一个气儿上不来,人就危险了。

    晞婵抬眸,望了眼庭中郁郁葱葱的青树。青树的背后,天色空茫,白云疏散,正值晨间好天气,鸟雀低飞,在青树之间环绕。

    她忽然沉思起来。

    前世雪映姐姐怎么去的,其实她也说不准。

    只听徐昴传达,雪映姐姐恶疾突发,又因心胸不安,郁郁寡欢,旧疾未好,却患上心病,终日不思饮食,在暮鼓时分人便去了。将死之前,已是“人比黄花瘦”,说是瘦骨嶙峋也不为过了。

    那厢婉娘弯身低声提醒,再过一炷香要去赴裴大人的约。

    晞婵这才回过神,看向满心都是惦念雪映身子骨的穆尧,略一思忖,冲他安慰一笑:“阿兄也不必太过忧心,雪映姐姐性子安稳,心态平和,若能保持这般便是好的,无名之症也看机缘,不定何时寻着一位能医,一性除了病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倒是。”穆尧只垂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情投意合,他拼死杀出生天,既为男儿建功,匡扶乱世,也何尝不是,想去活着见她一眼。

    晞婵顿了顿,终究心中不忍,端放下茶盏,慢声忽道:“阿兄,还有一事,我走之前,是定要认真嘱托于你的。”

    穆尧听了,全无方才的感伤,仿佛一瞬收了起来,当即挺直腰板,拍着胸脯,铿锵有力道:“惊惊有什么需要阿兄帮的,尽管说就是!”

    晞婵弯了弯眸,若不是习惯了自家兄长的一惊一乍,她当真要被这声中气十足的承诺给吓上一跳。

    “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和雪映姐姐白头偕老。”

    他怔了瞬,忽地大笑:“你这小丫头,倒管起你兄长的人生大事了,行,你就放心吧,你阿兄我呢,非你雪映姐姐不娶。”

    晞婵却并未宽下心。

    “若是大军压境,束手无策,逼你放弃所爱呢?”

    “娶!”

    “假如雪映姐姐也来逼你呢?”

    这回穆尧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愣了一下,才从容道:“那我也娶。她的痛苦不比我少,若当真亲自来逼迫二流永不相汇,那一定是她痛苦无奈极了,这就更不能放手了。我对你雪映姐姐,何忍于此?”

    晞婵心下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穆尧的话。还有今世的这些变数,如今父亲与李覃逐渐修好,起码不会再起争端,但愿她日后尽心从中周旋,无论如何,再不要让兄长承担那些不可逆转的人生嗔痴了。

    也不要让他们三人全都含恨而死,仿若一张纠缠不清的大网,虽有眼目,却不能得见完整的日光。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晞婵弯了下唇,忽笑道:“那便好。我也会守护兄长和雪映姐姐的。”

    “你年岁尚小,顾这些琐事作甚?你阿兄我自有把握,你呢,让自己吃好喝好,有什么想要的想见的,一封信传来,铁定不消多日我就能搜刮出来,再远也给你送去!”

    晞婵正要应下,却见穆尧突然警惕起来,打量了几眼四周,用手侧挡着唇,竟也有了偷偷摸摸的模样,凑过来似要同她讲什么悄悄话。

    以往她从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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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穆尧这副样子。

    就算骂人也当面着来。

    现在怎成这般防贼似的了?还是在家中......

    晞婵默了默,也挪过去耳朵。

    “惊惊,李覃没在你这吧?”

    “......”她喉间一哽,唇角无奈扯了起来,“您说什么呢,他怎会在我这里?”

    穆尧继续虎目环视,道:“不是阿兄多心,实在是这几日被李覃那厮给暗算熟了,昨日我不过趴那瞅个鱼,他打那经过,一脚把我给踹进去喂鱼了。你说他过就过,闲着没事儿又踹老子屁股......咳咳,干啥?!他自己也有,干嘛不踹他自个儿的!”

    “那他也踹不到呀......”晞婵憋住笑,没忍住低头小声嘀咕了句。

    穆尧严肃咳嗽了两声提醒,正色道:“我也没旁的说的,就是我和咱们阿父私下里也商议过了,总觉得这李覃对你别有用心,你跟他回了荆州,可要小心提防着,别被他花言巧语给骗走了。”

    晞婵茫然道:“你们看出来了?”

    不会吧?

    他平日里正正经经的,还沉默寡言,凶巴巴的不让人近身,这都能被他们两个看出异端?

    也就私下里把脑子全用在“撬裴度墙角”上了。

    所以听穆尧这么说,她还挺震惊的。

    穆尧猛直起身,刚毅的面庞坚定无比,声音自信浑厚,以致于音调都往上扬:“那当然!我们可是你最亲的亲人,再说在府里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李覃那老牛能有什么歪心思,我和咱们阿父两个岂会不知?”

    这称呼......

    晞婵低眸,可别再她就是那嫩草......

    果不其然,穆尧道:“别听外面坊间传的热闹哄哄,我可是心中跟明镜似的!多次跟李覃交锋,他想的什么,我一猜就准!更何况目今几日相处下来,证据确凿。”

    见他这么来劲儿,自信万千,晞婵也起了兴趣,端起茶,饶有兴致地奇道:“怎么着?”

    “他想当你义父!”

    晞婵一口茶几近喷出。

    穆尧急了,拍案道:“你看,可是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我跟咱阿父合计过了,就他这年岁心智,不娶妻不成家,也难免欲望上来,起了当爹的心思,又瞧你乖巧可爱,貌美懂事,才有了这心。”

    晞婵沉默住了。

    她就不该对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合计出来的答案抱有期待。

    “阿兄,以后这种事,您和阿父自个儿想想算了,真想知道,您可以先去问雪映姐姐,然后再回来告诉好奇的阿父。”

    第二次去雪府,雪映姐姐就拉着她问李覃是不是对她有意了。

    他们二人倒好,琢磨了这么久。

    琢磨出来一个“义父”。

    李覃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拔剑。

    婉娘也笑了笑,注意着时辰,上前提醒:“女郎,时候差不多了。”

    晞婵点点头,和懵懂不解的穆尧告辞后,便领着婉娘出了院子。

    却不想裴度此时已等在院外一棵桃树下了。

    桃花灼灼,开的正好。

    他独自站在那,远远的望着她,弯唇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