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美人泪
    “......”

    李覃偏过头,正视向已经把脖子缩起来的段灼,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那厢裴度的无声低笑,一个人拿起那串糖葫芦,默默吃了起来。

    罢了。

    吃完就不跟她计较了。

    回到荆州后,马车刚停,晞婵还未起身,便听外面有一道少年气的嗓音欢快喊着。

    “堂哥堂哥!”

    李覃先下了马车,冲那名蹦跳到他面前的半大少年扬唇一笑,少年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李覃并未进府,而是伸出手,迎向车帘。

    车帘被一只纤细玉手轻轻掀开。

    里面竟有一女子翩然走出。

    李烨容睁大眼睛,嘴巴吃惊地忘记闭上,愣愣地望着那名被自家堂哥扶下马车的女郎,一不小心把心声喊了出来:“神女姐姐!”

    跟在少年身后的仆妇登时低低发笑。

    饶是晞婵本人,也不由被少年的纯粹惹笑出来:“这位是?”

    少年长的白白净净的,面容同李覃似有几分相像,俊逸出尘,那双眼睛清澈的仿若一汪清泉,十二三的年纪。

    方才听他喊“堂哥”,应是李家近亲。

    李覃审了两眼害羞忙把自己嘴巴捂住的少年,也不好说他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道:“我堂弟,来府上住几日,我空闲时候不多,有他在,也能陪你解解闷。”

    晞婵点了点头,便见那少年开朗地冲她笑了笑,大大方方道:“神女姐姐好,早前在信中听堂哥提过你,我姓李名烨容,可以的话,你叫我烨容就好!”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的名姓?”李覃稍有不满,莫名的在这一件小事上同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叫神女姐姐,成什么样子。”

    李烨容把嘴一撇,躲去晞婵身后,扮了个鬼脸,耍赖道:“不嘛不嘛,我就要叫神女姐姐,因为第一眼见到晞婵姐姐,我就觉得太太太美了,所以是一定要这样叫的,我喜欢神女姐姐,堂兄,以后你可以凶我,但一定不能凶神女姐姐!”

    晞婵再怎么冷静,也还是忍俊不禁地面上带笑。

    和这样活泼可爱的小孩儿相处,哪还有什么乌云?

    李覃也是气笑了,道:“让你抄一百遍治世之书也愿意?”

    每次这小子惹了祸,不是罚抄就是练武。

    叔父家风严厉,次次他惹不起时就往魏兴跑,在这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待叔父气消了再回去。

    对这个堂弟,他倒是真心疼爱的,因此兵法道理,为人处世等一类的教导,他也尽心尽力,一有机会便抽空检查。不过说来,这小孩儿总觉得他太过严格,因此平日躲都不及,这回还是好不容易给他糊弄过来的。

    一听这个,李烨容汗毛直立,忙道:“堂兄你要说话算话!咱俩说好的,这次来你不会严苛查阅我的功课,还会陪我玩!段阿叔可以作证!”

    然他瞄了一圈,都不见段灼的身影,不由发出疑惑:“咦?段阿叔没回来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笑嗔。

    “你段阿叔想是出征去了吧?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肯等我们一起,非要提前来这儿候着你堂哥。”

    陆夫人领着一众仆从,打府前台阶上款款走下。

    晞婵这会儿待她再没有敬重的道理,于是只看了一眼,安静站在旁,并未开口。但目光扫过她们一行人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陆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人。

    是一个面容娇俏的女郎,形色温婉,唇角微微笑着,瞧着有秋菊之姿。

    令人心生宁和。

    她抬起眼,先是眸中含羞地望了一眼高大的李覃,而后再看向他身旁的晞婵,唇角笑容反而更盛,犹如没有尖刺的花蕊:“君侯。晞婵姑娘。”

    晞婵面色一滞。

    在豫州茶楼,裴二哥说的话,还有李覃段灼二人紧接着的异样,都在她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想来,这名女郎应是陆夫人特意说与李覃磨合的。

    李覃淡淡应了声,并未将目光有过多停留于她,而是立即转向沉默的晞婵,见她不似先前和李烨容相处时的那般自在,薄唇抿了几许,终究还是没忍住心底的异样。

    趁众人都拾阶回府。

    他探出一只手,悄摸按在那柔荑上,握了握。

    有力且节奏明显,似有安抚之意。

    然下一瞬。

    他的手背忽地一痛,阔大府门前响起清脆的“啪”声。

    陆夫人几个吓了一大跳,忙回头看,疑惑问是什么声。

    李覃把右手背在身后,脸色铁青地睨了眼若无其事的晞婵,想发作,但因为方才被小姑娘那一瞪,瞪的心虚几分,此时也只好忍气吞声。

    “没什么,有只小猫野了点儿。”

    晞婵瞥他一眼,没说话,转头去跟李烨容说笑,两人仿佛聊的很是投趣,竟一个也没留意刚挨了一打的男人,愉快步入庭院了。

    突然被落在后面的李覃:“......”

    好在那小孩儿记得他堂兄,半路跑了回来。

    但李覃瞧了眼站在前面回头看的晞婵,忙冲眼前的李烨容拧了拧眉,压低声音,语气不善道:“你跑回来作甚?去陪你晞婵姐姐。”

    “打小你就喜欢粘我,现在年岁也不小了,不知道要......”

    “堂兄,”李烨容忽地出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俊逸的脸上写满疑惑,眼神清澈地问,“你在说什么呀?我不过是回来问林伯讨要几支荷花,用来给神女姐姐画像的,哄神女姐姐开心。我应该,没粘着你吧?”

    说着说着,他还怀疑起自己来了,摸了摸脑袋。

    李覃脸刷的黑了。

    跟在后面的林伯是李府的大管事,一听便想应下,但瞥见前面那位散发冷气的架势,也就识趣地没有立即开口。

    空气安静了半晌。

    果然响起了一道训斥声:“荷花种了是让你拔的?从小教导你要爱护花草,怎么越长越不知万物皆有生命了?画像就去池塘边的园子里画,雅致还有风情。”

    “也不知你有几分画工,画吧,待我有空好好考察一番你可有进步!”

    李烨容懵逼盯着眼前突然变脸的“凶神”,大脑嗡嗡作响。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林伯纠结着要打个圆场,但李覃似是正在怒头上,他出声不是,不出声也不是,好不头疼!

    哎,君侯还是老样子,脾气实在吓人。

    那边晞婵瞧着场面不对,便也没再等着,快着步子走了过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李覃只盯紧她,薄唇抿的没有一丝缝隙。

    倒是李烨容,生动给他证明了年岁越大越有什么长了起来。

    ——胆子。

    他竟状似万分委屈,一把扑进晞婵胸前,抱着她的细腰,大声控诉:“堂兄怪我粘着他,打扰他与那位漂亮姐姐独处约会,还威胁说要考察我画工,还不容咱们摘几朵荷花,神女姐姐,我好伤心呜呜呜。”

    “李烨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道温柔目光蓦地刺进他心脏,李覃顿时犹若泄了气的被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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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调面色同时软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道:“惊惊......”

    晞婵微微一笑,道:“我们就不打扰君侯雅兴了,还是人生大事要紧。”

    说罢,就领着哭唧唧的李烨容漫步玩儿去了。

    李覃:“......”

    “李烨容,你都多大了?能不能好好走?!”

    还抱着他家惊惊!

    他憋了半天,也只妥协憋出这么一句。

    没办法,小的凶不起,大的不敢凶。

    惹恼了,他今晚窗户都没得爬!

    ......

    是夜。

    蝉噪树静,乌云渐渐聚拢,仿佛下一瞬就会下起倾盆大雨。

    风呼呼吹着,掌灯时分的李府四下安静,偶有仆从提灯走过。

    李覃摸黑沿着游廊绕行,从东堂绕到西厢房的窗下,颀长的身形略一徘徊,负手干咳了声清嗓,趁这时无人,一本正经地抬手敲了敲窗。

    两人回来的路上说好的。

    虽然大半是被他缠烦了的结果,但那又有何妨?他也想清楚了,自己是在做什么,又想做什么。她在裴度与他之间徘徊也罢了。

    他还不信,被天下称赞雄姿神武的自己,会比不过裴度那厮!

    她心里若一半有他,一半有裴度,那他便用这一半,将余下的尽数攻占,片甲不留!

    先来后到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他不介意此时的她摇摆不定。

    至于会不会被她玩弄......

    李覃凝眸思忖,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窗子忽然开了。

    他立即就没心思想那些了,满心恨不能将她揉进骨子里,好好疼爱,哪顾得上其他揣测?

    晞婵望见他,虽心中早有预料,也还是不由愣神了片刻,待他两手扒着窗沿,翻身便要进来,她微蹙柳眉,伸手抵住了硬邦邦的胸膛,把男人轻轻往外推去。

    “你就站在外面说。”

    她力气很小,但李覃还是返回去了。

    他脸色有些凝固,嗓音也低沉了几分。

    “怎突然反悔了?”

    外面漆黑黑的一片,没什么人。

    她站在窗内,心脏砰砰地跳,低眸并不看他,低着声儿道:“先前说的是君侯同我父兄交好五年,我容你进心里一半,可你都要成亲了,这样不好。”

    李覃心肝乱颤。

    他眯眸瞧着隔窗女郎,虽是拒意明了,怎奈情到浓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她一垂眸,犹如万蚁吞噬他心。

    这时,李覃方才迟缓想起,自己是何时念她至此?又怎么从开始的偏见,到现在的非她不可?他问了自己这两个问题,目光死死地盯紧对面佳人。

    最为要紧的是,他竟容许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许是那颗习惯冷硬的心,因为曾掐着她折磨而愧疚着。再到后来回过神,她生死一线,他才意识到把弄了数年兵权的自己,也有玩火自焚的一天。

    又或是豫州那次酒醒后,想起自个儿酒后吐真言的那句“只会是惊惊”。

    他在意的,是怕她以后心有隔阂,再不修好如初。

    积累着,积累着,便就如密封的酒坛,酝酿出浑厚的古酒。古酒不醉,他自醉。

    也罢,一生有这么一次就够。

    李覃脚下一转,背过身,面向天上皎洁的白月,环臂倚在窗框边。

    “暂且听你一次。”他的眸色漆黑无底,只待月光肆意涌入,荡漾出涟漪:“我没想过娶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