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美人泪
    晞婵暗自舒了口气,张唇咬口糖葫芦,转脸瞧向总算缓和了神色,安静又优雅啃着糖葫芦的李覃,忽然觉得上辈子是不是欠他那么多话。

    顺好他,她口舌都快费打结了。

    好在他这次知道顺着梯子下,而不是往上爬。

    出门在外的,她也不是很好意思。

    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段灼,一个裴度。

    正想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喊住了他们一行人。

    晞婵看去,发现是一位盲眼道人,身着道袍,支着空摊,脚边堆起的石块里埋着杆子,只插着一幅太极八卦图。

    他眼睛平视前方,始终没有移动,笑道:“姑娘何不算上一卦?”

    段灼一惊:“这盲眼道人怎知我们其中有姑娘?”转而放下心,“莫不是听到了?”

    道士不语,只是静等。

    晞婵以往是不来这些摊子的,但如今她想起重生这件怪事,身旁几人也不曾在意时候,便略一停顿,走了上去,随口问了一句:“如何算?”

    而今恰好闲逛,她更多的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没想过准与不准这回事。

    盲眼道人端坐不动,只弯着唇,道:“按缘算。贫道与姑娘有缘,今日贫道等的人,非姑娘不可。因此你未到时,贫道已算好在心。”

    李覃拧了拧眉,他不信这些,但也只听着,没有出声打扰她的兴致。

    但这盲眼道士的一句话,却让他想到了坊间耍骗的那些江湖术士。

    “春交夏,四时变。姑娘不日将有大灾降临。”

    李覃不等他话落,便已拉上晞婵的手腕,大步离开摊子:“听他的胡言,不若多买几串糖葫芦。你还有什么想逛的想吃的?我领你去。”

    “贫道不收半分钱财,只为还姑娘一恩,君侯信或不信,不妨听上一听。”

    段灼眼珠子一转,忙去扯住李覃,却又惊讶回头,看向那依旧稳坐如泰山的道人。裴度也不由多打量了几眼那位道人,确实是盲眼。

    李覃眯眸审视,道:“你怎知是我?”

    他手里还拽着晞婵,将她拉至身后护着。

    道士但笑不语。

    只待晞婵轻轻挣开李覃,走回来后,才缓缓开口。

    “有一种人,一心求死却苟延残喘。有一种人,费力想活却无力回天。有一种人,介于生死之间,叫作众生相。另外两种,神佛不渡,无生无死,只为从众生之巅来,到众生之巅去。”

    “这两种,要么情极成执,要么麻木至极,只做自己的神。叫作无相。”

    “两者亦无生死,称造化。造化尽,缘灯灭。无相消。”

    他忽地弯了弯唇。

    “万事万物,都有因果代价。既承了好,便不得不要受那凶,世间轮转,有逆转者,也有不得超生者。若姑娘把不住这劫数,少不得遭受反噬,一切化为尘土,再不见四时光景。”

    “这是姑娘痛极生悲,向天地祈求的选择,贫道说的可对?”

    晞婵沉默了。

    她的手指不觉在发颤。

    忽有一道力量传来,李覃握住了她的手。

    他低着头,凝视着沉默的她,嗓音依旧嚣张的不可一世:“你莫要太过在意,只要不是生老病死,哪个孤护不住你?”

    见她仰头望着他,也不说话,李覃哪顾得了那么多,当即把人揽进怀里,破天荒拍着她的肩膀,沉缓的语调里夹杂着他听了都不敢信的温柔:“让你别听,听了又这般木讷,不懂我又不会嘲笑你,我也听不懂这是何话,走吗?给你买甜的吃。”

    晞婵听着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忽地笑了,故意逗他:“我好像懂了一点。”

    “......晞婵,你不要不识好歹。”

    怎么跟他很笨似的。

    正要黑着脸去问那俩,盲眼道士忽然也笑了,捋着胡须道:“甚好。贫道也稍稍放下心了。”

    李覃有些恼了:“你这老道,将我家小姑娘唬的这般不开心,你就甚好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摊子给砸了?!”

    “哎哎。”段灼心头一惊,忙去安抚。生怕他真把人摊子给踹了。

    盲眼道人反而笑的更欢了。

    气的李覃不知该如何是好,伸腿就要踢翻摊子,那边裴度见此,皱皱眉,也忙跑过来和段灼一起劝。

    晞婵无奈,暗自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红着脸,小声道:“你差不多得了,再听一会儿便走。人家不过说了几句话,我心思有些怔然,不算什么的。”

    她是想起了前世死前的那句心声。

    ——若有来生。

    顺带也想起剧痛,不免手上跟着颤了颤。

    但人定胜天,既然重来一世,她怎可能被他人的一言一语裹挟?

    也在这时,盲眼道士收起笑,只留下几句话,便起身将摊子收了,举着太极八卦图,走进人潮。

    仿若漫无目的,却从不曾与一人相撞。

    “姑娘切记,远东悬窗雪空荣,不惑扶桑水遮木,记住贫道这句话,方得一条生路。”

    ......

    茶楼屏风雅致,隔出来几间席位。

    裴度跽坐在案前,抿了口茶,而后缓慢放下,抬眸正欲和晞婵说些什么,话却忽地凝在喉间。

    对面的小姑娘端坐着,手上拿着一块糕点,安静地时不时小啃一口,然两边腮帮子却鼓鼓的,漂亮的眸子无辜转动,偶尔瞥一眼她身旁那个七尺大男人。

    连段灼也看不下去了,放下箸,不再夹糖块吃,瞧着对面那人,无奈道:“主公,您一大老爷们饭量大,晞婵姑娘却是吃不及那么多的,您再这般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喂......”

    不待说出,他先低头忍了忍笑。

    晞婵柳眉轻蹙,小脸郁闷。

    她猜他是想说......猪。

    然而她嘴里都是李覃投喂的吃食,开不了口。只能幽怨望向身边那个似是浑然不觉的男人。他正拿着箸,手指修长葱白,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小食,优雅进食。

    段灼正了正神色,严肃控诉对面的李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欺负一弱女子。”

    李覃停顿了一下,这才扭头看向身边的晞婵。

    小姑娘还......怪可爱的。

    他转脸视向段灼,挑了下眉毛,疑惑道:“她够不到,我就喂几下,你有意见?”

    在段灼无语凝噎时,晞婵看见身旁那位又不紧不慢地放下箸,淡声道:“这次没经验,以后就好养了。”

    “......”

    晞婵噎到,忙接过裴度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

    她现在突然觉得,父兄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裴度默了默,因前不久同晞婵关系缓和,这次也不再继续沉默,而是皱眉望向李覃,凝声道:“君侯若想养个闺女,不妨早日归家应了陆夫人,同人家姑娘好生培养感情,成亲生子。在这捉弄惊惊作甚?”

    既然没了那层隔阂,那他怎么说,也要担得起这声“裴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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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覃心神一慌。

    段灼忙大咳起来,试图遮住裴度所言。

    然晞婵还是听了个清楚,也忽地想起前几日他提过一嘴的“家中催促”,便侧过头,好奇问了句:“姑娘?”

    李覃沉默半晌,道:“你不必管,只当家中没有这个人即可,一切如常。”

    裴度冷笑:“有些人真是可笑,一面把人哄的好好的,一面又要顾上另一个,君侯可忙的过来?”

    “这就不劳裴大人操心了,”李覃斜他一眼,面不改色道,“有这心思,不若想想回去后如何交差。”

    裴度面色一僵,也不再多话。

    想拉拢穆伯父,应是不可能了。

    段灼环视一圈,往前凑了凑,对茫然的晞婵笑道:“晞婵姑娘,您就放心吧!主公他都替您想好了......”

    “段灼。”

    闻声,段灼瞄了眼若无其事的李覃,默默把话给吞回去了。

    近日不仅陆夫人催的紧,因为陆卓皓差点儿废了一事,陆家那边也是不好办。

    晞婵看了眼身旁的人,见他并不想在这上面多话,张口吃下他送来的枣子,也就不再多问。

    一切待回去后就明了了,不差这一时。

    裴度忽地弯了弯唇,开口道:“惊惊,我喊你来,是想提前同你说一声,约莫到了年关,我便能调任前往荆州,彼时你也多一份牢靠,有什么事,不妨去寻我。虽官职不大,也没甚权能,但起码你我从小一块长大,自是别无二心。”

    晞婵眉头一皱,道:“裴二哥,你是不是因为我才......”然,这么说却不好,倒像她高视自己,轻视裴度,所以她把话又打住了。

    “没有的事,”裴度安慰一笑,道,“只是这职位不长,也没有往日那般自在,我才自请调任的。待把这边的事处理妥当,便可交接松一松心态了。”

    晞婵低头说不出来话。

    仿佛口中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

    前世他离任太尉,投奔徐昴,是为她。今世说到底,往荆任职,想也还是为她。

    裴度饮了扣茶,神色坦然,仿若不觉有什么地温声道:“还不曾问你,怎突然把婚事退了?”

    她有多喜欢徐昴,他是知道的。

    晞婵顿觉一阵冷气飘来,却也不看旁边紧紧凝视着自己的眸子,而是冲裴度微微一笑,硬着头皮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裴度若有所思地放下茶盏,顿了一顿,道,“如今世道,想要寻一资质不错的男子,需得好好长看。不花心,品行端正,样貌可,大方直率,有担当,不软弱,这些都要考察。”

    晞婵忽然觉得像在面对穆尧。

    大概这就是她怎么也对裴度动不起心思来的原因吧。晞婵无奈扯了扯唇角。不过裴二哥这话......怎么听都像在暗讽徐昴。

    偏就他还说的一本正经。

    晞婵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竟想不到,裴二哥原是这般腹黑的。

    段灼听见笑声,抬眸瞧了眼似乎在沉思的李覃,也跟着笑了。

    他冲对面人高马大的自家主公努了努嘴,惊喜道:“这不就近在眼前吗?”

    晞婵和裴度同时望去。

    李覃虽皱了皱眉,不喜在这种时候被段灼多嘴提起,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腰板暗自伸直了些。

    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却见小姑娘把脸转过去,道:“我今日吃辣吃多了,眼睛疼,好像看不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