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村里闻声而来的村民们也相继赶到。
林婆子婆媳仨,张家婶子,王家媳妇儿,恰巧经过的许小七,晏家两个“小厮”……
进门后纷纷站在李婆子旁边。
多的话没有,只这一个举动,就让李家人心头发暖。
这个时间,各家汉子都在衙门下放的旱地里开荒,守家的多是妇人家。
但是聚在一块对付仨瘪犊子,足够了。
这阵仗,让渣夫三口人直打怵,地上撒泼的老妇人也不敢大声嚎了,只嘴里反复强调一句,“大丫儿我们得带走!说破天那丫头身上也留着咱家的血!要是连亲爹亲爷奶都不认,她就是大不孝,要遭天打五雷轰,被人戳断脊梁骨!”
六岁小女娃哒哒跑进人群,紧紧抱住李文秀大腿,眼里噙着泪,“娘,我不走,我不跟他们走,我要跟着娘,我要待在外公外婆家!”
“当然待在这里,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上哪去?有外婆在,谁都别想把你带走!”
李婆子气势如虹,抄起扫帚赶人,“滚,滚!狼心狗肺黑心烂肝的玩意儿,不就是盯上咱家挣的银子了么!不就是想沾光进工坊么!
你们那点花花肠子,路过的狗都看得到!滚出我李家,滚出玉溪村!敢来一次老娘就大扫帚抽你们一次!”
有一众妇人婆子帮忙,有两个“小厮”每每适时拉偏架,渣夫三口人没少挨一下打,没打着一个人,最后抱头鼠窜狼狈出村。
墙头上看戏的娃子们鼓掌,“打得好!骂得妙!阿婆威武!”
成功暴露目标,又引来妇人婆子们吼声一片。
“王小牛!谁让你爬墙头的!没摔怕是不是,赶紧给我下来!”
“林大妮!林家旺!俩小兔崽子,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下来,我现在就抽你们一顿我!”
“林怀松!林怀柏!你们敢带妹妹爬墙?李婶儿,扫帚借用一下!我还收拾不了他们了还!”
“林百相——”
百相情急之下抓着晏长卿耳朵就把他脑袋往前送,露出小少年完完整整的脸来,“阿奶,娘!是长卿哥哥抱我上来的!”
紧急猫腰紧趴草垛子以暂避火力的金多宝,“……”还能这样?
林怀松林怀柏,“……”他们咋没想到能甩锅?
娃子们,“……”揪晏哥哥耳朵,只有百相敢吧?
晏长卿一人独对墙下院子里集体哑火的婆婆婶婶,轻咳一声,背起黑锅,“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爬墙头,下次不会了。”
“……”
“……”
晏长卿默默把脑袋隐入墙头后,顺势把其余几个还支棱在那发愣的脑袋一并摁下,滑下草垛子。
溜号。
等娃子们逃跑的脚步声远了消失了,院子里才相继响起闷笑。
“噗哈哈哈哈——诶哟、诶哟喂!疼!娘、娘!我好像要生了!”
“……”
“!!!”
惠民茶工坊正式开工前日,李家暴打了渣男,又喜获麟儿,富贵媳妇平安生下一大胖小子。
李婆子可谓扬眉吐气精神爽。
喜气洋洋中,十月一日如期而至。
深秋的清晨,已经能感觉到寒冬将临的冷意,工坊门口却异常热闹。
太阳还未升起,空气中尚笼着薄薄晨雾,候在工坊大门前等待开工的人已经熙熙攘攘,热闹喧嚣声直传到二里地外,随风飘过玉水河。
百相今儿个醒得很早,家里刚响起丁点动静,她就跟着起床了。
急吼吼叫阿娘帮她梳好羊角辫,穿上阿奶给她新缝的水红罩衫,连早饭都没吃就迫不及待出了门。
“这丫头,性子恁急。”林婆子笑骂了句。
李素兰也无奈得很,“今儿工坊开工,私塾那边特地放一天假,可不正合娃子们的意?昨儿就说了,今天要跟小伙伴们一块去工坊看热闹哩。”
张翠娥声音从灶房里传出来,乐得不行,“娃子哪有不爱热闹的?小松小柏先一步就出门了。昨晚兄妹仨知道工坊开放早食,他们恁好吃的性子,哪能遭得住?反正工坊离得近,三五步就有大人在,出不了啥事儿,由他们去吧。”
一大早的,往工坊去的除了去做工的大人,还有浩荡荡童子军,连李家内向腼腆的小雅儿都被娃子们热情拽来了。
工坊有饭堂,好多人都是早上到了工坊才知道。
莫不惊喜。
金多宝作为工坊小东家,跟领头羊似的,带着小伙伴们参观饭堂。
饭堂就在工坊边上,单独开一大门,里头不算大,但是也不小,给家住的远不方便午间回去吃饭的工人供饭。
正是早晨,站得远远的便能闻到混杂的食物香味,让空着肚子出来的百相口水直流。
“我昨晚特地问我祖父,早上饭堂卖素面肉面馒头包子大馄饨!”金多宝听到吸溜口水声,打量小伙伴们流哈喇子的小样儿,得意拍胸口,“待会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我带了一兜金瓜子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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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哥哥,我要吃大肉包子!吃肉面!大
馄饨是啥?诶呀闻着好香呀,我都吃,都吃!”百相实在忍受不了美食诱惑,迈着小短腿就哒哒往饭堂去,羊角辫快乐得飞起。
晏长卿举步不紧不慢跟在小娃娃后头,精致俊美面容噙着浅浅笑意。
小娃们也一哄而上,一刻不能多等。
这时候谁都没假客气,多宝请他们吃好吃的,下回他们也把家里好吃的拿来给多宝,好朋友就是这样的嘛!
还没到辰中上工时间,聚在工坊门前的大人们一直强忍香气诱惑,没人敢往饭堂里瞧去。
因为饭堂里的食物要花钱买。
兜里没钱,干脆不进去。
便是有钱,农家人惯了节俭,也没几个人会舍得一天天的掏钱买吃食,多在家随便几口凑合,好吃不好吃的能饱肚子就行。
“婶婶,我要三个肉包!给我挑最大的!”
“馄饨里有肉呀?吸溜!要一碗!”
“糖饼!有糖饼!还是红豆馅儿的!来两、来一个!”
娃子们叽叽喳喳叫唤声很快从饭堂里飘出,一并飘出来的还有饭堂伙计应话声,嗓音清亮,耐心热情。
“好嘞!三个肉包五文!”
“大肉馄饨一碗十个,三文钱!”
“糖饼三文两个,一个不好找零,来两个?”
“胖乎乎的白面馒头要不要?一文钱两个!”
外头侧耳听的人们全傻了,面面相觑间俱是不敢相信,一脑袋的问号叹号。
不是,谁家正常人做买卖三个肉包才卖五文啊?光是本钱就得五文了吧?这是一点不往兜里挣啊?
镇上的肉包一个就得三文钱!
哪家好人来这儿做慈善呢?
再听听后头那些都是啥价?
俩白面馒头一文钱就不说你啥了。
别人大肉馄饨六文一碗你三文!
别人沾点糖汁儿的素糖饼五文你加了红豆馅儿的卖三文还是孖生!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价格诱惑!
遭不住!
先是一个人硬着头皮冲进食堂,再是一群,接着一波,最后硬生生靠人头把不大不小的饭堂挤了个人满为患。
真买的不多,这时候大家伙多是兜比脸还干净,但是灭不了他们看得津津有味,越看越有劲头!
福利啊!
又是一大福利啊!
说句不夸张的,在工坊扎根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