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用隔板分出后厨、陈列间、前堂,近门口位置设一柜台用于结账。
前堂摆了几张简木桌椅。
说是饭堂,倒更像是开在工坊旁的小饭馆。
买了早食的小童们已经占了两张桌子,大快朵颐。
周围吞咽口水声频响。
有大着胆子的工人跟柜台伙计搭话,“小哥,这饭堂卖的吃食都恁便宜?饭菜又是啥价钱?”
伙计笑答,“中午饭菜按份卖,一荤一素搭一碗米饭,售价六文,两荤一素售价八文,汤水免费。”
说完顿了下,又特地给众人解惑,“这个价钱是东家定的。咱东家生意做得大,交友也广,饭堂所用米面都是以最优价格进货,成本比起外头要低上一些。而且饭堂供应本来就不为挣钱,旨在照顾工坊工人,算是福利之一。”
打铃声响,上工时间到。
工人们离开饭堂时脚下打着飘。
“多宝哥哥,饭堂不挣钱,是不是就会亏钱呀?”百相咬着香喷喷的肉包子,满足得直眯眼。
金多宝嘴里塞了满满的面条,闻言想嗨呀一声,差点把面条喷出来,忙又吸溜了一下才开口。
“亏什么呀亏,我爹怎么可能做亏本生意?
饭堂的米面都是从郭伯伯那薅来的,他就出了个运输成本!
还有甘叔,他家做家禽畜牧营生,也被我爹薅了,昨儿特地跟车队过来骂我爹是奸商,把他家鸡鸭鱼羊猪的出货价给砍了一半,付的那点银子只够买猪大肠……
他亏不了!只是不挣钱是真的。”
小胖墩嘚啵嘚啵就把当爹的卖得一干二净,还满脸嫌弃。
小童们听得直捧腹。
百相人小,坐在凳子上小短腿悬空,高兴的时候脚丫子就晃悠。
她感觉到了,工人们都很高兴,高兴了就会喜欢这个工坊。
就像她喜欢现在的家,她就对家人很好一样,工人们以后也会对工坊很好吧?
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大家就都会很开心很快乐。
晏长卿自小受的教导是食不言寝不语,来了玉溪村后入境随俗稍有改变,吃东西的时候话也甚少。
只是即便不说话,旁人说话的时候他也会认真倾听,极有涵养。
金多宝看他这模样,就格外舒坦,“晏长卿,待会去我家玩不?你还没去过我家呢!住进去那天你都是叫别人来送的礼!”
晏长卿弯唇,点点头,“好。”
金家住进村子里那天,他不是不愿意过去送
礼吃饭。
只是他要真去了金家长辈反要拘谨了。
“多宝哥哥家有秋千!可好玩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吃完了我们一块去荡秋千!”百相惦记金家的秋千跟小伙伴们道了句后跳下凳子哒哒去陈列间又点了一大包肉包及后跑出小饭堂。
追上前面一步一回头的姐弟百相给两人一人分了个大肉包“给你们吃多宝哥哥请客!不用谢!”
她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这两人站在她附近她听到她们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叫馋她的肉包。
后头金多宝一众小童跟了上来“百相你咋分起包子来了?走荡秋千去!”
“她们暂时没有钱买包子等工坊发了工钱就能自己买啦。
阿爷阿奶要是在这里也会帮她们的。
如果我不是被捡回了家我现在也吃不起包子。
走喽!我先回家一趟让阿爷阿奶他们也吃上大肉包再跟你们荡秋千!”
小娃娃蹦蹦跳跳汇入童子军队伍反手给金多宝喂了个小绿球。
她跟哥哥吃了好多东西用小绿球当报酬啦。
小童们笑笑闹闹离去走出很远了后头仍能听到他们欢快无邪笑声。
孟柳看着手里还散发暖气的包子眼睫悄悄湿润。
鲁婆婆说玉溪村的人多心善是真的。
“元元吃吧。”
孟元抿着小嘴看看远处逐渐消失的背影低头啃肉包。
所有对他跟姐姐有恩的人小男孩都牢牢记在了心底。
……
金家客厅。
金老爷子、金钱来围桌议事旁边还杵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锦衣男子旁听正是金多宝口中跟车过来骂奸商的甘家嫡子甘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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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茶坊调过来的管事已经开工有他们带着工人用不了几天就能熟练上手。”
“另外车队会定期运送别地茶叶过来焙制秋普洱已经入仓冬茶、雪茶数量虽少保证工坊冬季运作不成问题。明春开始人手、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给工坊增加山珍干货烘焙。”
“新酒坊十日后开坊按我们之前的想法施行着重百相酒、养生酒郁大夫给的几个药酒方子可派上用场了。”
“最迟明年春惠民茶工坊跟酒坊就会声名鹊起那时候才是我们真正乘风破浪的时候。”
父子俩展望前景信心十足
明年春?
乘不乘风破不破浪他不确定能确
定的是那时候他家的畜牧场已经被金家薅秃了。
他后悔死了当初被金钱来这犊子哄得热血上头,一口应下只拿分红,不插手过问工坊运作。
忍不住,心里默念一万遍忍字还是忍不住。
甘同进木着脸敲敲金钱来面前的桌面,斜着眼珠子看人,“你当初没说给工人开的工钱那么高,也没说工坊还要倒贴我们的钱供饭食,这样做生意一年到头能赚多少?利润再分一分,我甘家拿到的够我家畜牧场贴出去的损失吗?”
一千个人的大工坊,人均月钱比外头工坊至少高了两成!
还有白搭上的饭堂,听到饭食定价的时候,他恨不得跳起来敲金钱来的脑袋!
合着拿他们几家傻子的钱做慈善呢?
画的大饼还没见着影儿,他们几家已经先被薅掉一层皮了!
偏生都跟金家签了契书,想跑都跑不了!
他娘坑人的玩意儿!
还待搜刮一百个词汇来挤兑金钱来出口恶气,金家大门口恰涌进来一堆小萝卜头,烂漫笑颜把甘同进那口恶气卡在嗓子眼,没来得及吐出来。
总不好在小娃娃面前下金家脸面。
他丧着脸哼了声,又见金家父子俩一瞬挺直了背脊正襟危坐,连表情都严肃正经几分。
甘同进瞬间想到什么,视线再次移向进门的娃娃们,一眼攫住了走在最后淡然清贵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