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北京,梁宛没来得及回家就直奔公司。所幸今天她不用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在黄昏过后的蓝调时刻里拖着行李箱回到家。
谢晚馨等在门口,楚楚可怜像一只流浪小猫,只不过是一只毛发锃亮的布偶猫。
梁宛打开家门,转头从玄关抽屉里拿了一把备用钥匙给她。老房子,用的还不是密码锁。
“李逸程可能还会去找你,你先在这里避一避。”整整两晚没有睡好,梁宛的眼皮跳个不停,连抬起都极为费劲,“你要不要考虑换个房子租?他知道你的地址,总归不安全。”
谢晚馨提着包卧倒在沙发上,“可是我租约还没有到期。”
“和房东商量看看,实在不行宁可亏点钱也要先保证安全。”
梁宛说这话是依据谢晚馨自身情况,她财务状况良好,再不济也有家底厚的父母撑腰。既然不需要为五斗米拼命,规避风险自然比钱财重要得多。
“嗯也行,要不我直接和你合租?”
这间房子两室一厅,虽然暂时只有一张床,但再买一张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宛没吭声,略有为难,半天才道:“我们生活习惯不一样。”
她浅眠,前日与姜之琪同屋便因为她的磨牙声没有睡好。谢晚馨虽然没有这些习惯,但她是个夜猫子,能追剧到凌晨三点。
除此之外,梁宛也实在不想与人长期共享私人空间,即使那个人是谢晚馨。
“好好好,我知道。”谢晚馨努嘴,“那我找一个在你家附近的总可以吧?”
梁宛莞尔,“当然。”
“那我们今天怎么睡?”
“你睡卧室,我睡客厅。”梁宛没有犹豫,边说边抱了一条空调被到沙发上。
“一起睡不就好了?我既不打鼾,也不磨牙。”
谢晚馨知道梁宛睡眠不太好,但也断然没有主人睡客厅的道理。
梁宛摇摇头,“我还有些邮件要回复,还要改沃斯的策划案,有很多事,在客厅走动方便些。”
谢晚馨也没再推辞,咣啷一阵阵响动后,结束洗漱的她回到卧室,门一合,归还客厅至静谧。
洗澡后,梁宛冲了一杯咖啡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工作。处理完其他事物,再修改沃斯的案子。
直到窗外月朗星稀,她停下打字的手,这才发现已经是凌晨。
梁宛给金毅留下的邮箱地址传去文件,原以为不会在这个时间得到回复,没成想不到五分钟,对方就回信。
「03:12分,这不是工作时间,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邮件。我想贵公司也不会支付你相应的加班费。」
梁宛讶然,以前发过去的邮件得到的都是很官方的回答,事后金毅会在微信或会议上再详细谈。今天这封回信中的语气,却似乎有些不悦。最意外的是,这么晚了,他竟然也没有入睡。
思来想去,梁宛所幸当做没看见,等明日再直接与金毅沟通。
在沙发上和衣睡下。
滴、滴答。
洗手池水龙头一滴一滴渗水的声音是这样清晰。
梁宛不得不打着哈欠起身将它拧紧。
客厅比卧室更靠近高架,车轮疾速掠过沥青路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空调发出的呼啸声,甚至楼上楼下细微的震动都在打扰梁宛入睡。
三天两夜的工作和浅眠令她此刻的心神格外脆弱,身体和大脑叫嚣着想要睡觉,却睡不着。此刻哪怕一片羽毛落地,她也能听见。
在断断续续的瞌睡中,天亮了。
远未到闹铃响的时间,梁宛已经喝了一杯咖啡,在去公司的路上。
清晨与清晨之间也有差距。
在太阳几乎未升起的这刻,即使是炎夏,风也微凉。
眼睛酸涩疲惫得睁不开,心脏闷疼得厉害。
风将树叶吹得簌簌响——也推动着梁宛前行。
在一个有人认识她的社会里生存,和被真菌夺去魂魄的昆虫没有什么两样,她被指引着通向一条慢性自杀的道路。
活得很累。
她知道自己可以放下这一切,只要她不在意朋友的评价,只要不在意周边人对工作的眼光——只要放弃向一个人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但她敢想而不敢做,跨不过心里的坎。
因此挪威的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如同乌托邦。
没有人认识她,她睡了好觉,难得不用为工作焦头烂额。她也不用想着存钱,只需要没有节制地花钱。
这太快乐了。
她甚至当了一次坏女人、一个骗子,而在这里,拼命维持道德高标准的她绝不会那样做。
可是就连这乌托邦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Lee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向巫婆索命来了。
梁宛坐在公司转角阴凉处的树荫里,清晨的鸟儿在树梢上鸣叫。
大脑在树影与微风中死机了,梁宛垂着头终于沉沉睡去。
人群经过的声音此刻也闯不进她的世界,那里变得空无一物般安静。
她错过了打卡时间,错过了早晨会议,错过了无数通电话。
从口袋里滑落到长椅上的手机,只是在一旁震动着。
摇摇欲坠的脑袋垂了好几次,惊了一身汗,但又睡去。除了睡觉,梁宛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一旁的写字楼里比往常更鸡飞狗跳。
“是的,非常抱歉,Denise今天还没有来公司。我向你保证,她绝对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哦不不,我们会负责找到她,请放心。”
徐菲林开完会议,忙得团团转。梁宛一个人的消失,让许多事都乱了套,她身上担负着太多事。
和不同客户沟通的间隙,徐菲林也不免担忧。
所有人都知道梁宛的品性,她绝不是遇到一点事就会任性出走的人。责任感——几乎是梁宛的写照。
她该不会是遭遇车祸了?或者突然生了什么疾病?
梁宛在不同客户那儿都短暂失去音讯,同样也错过了与金毅的线上会议。
“周总,Denise今天没有去公司。”
周沥停下动作,“请假?”
“不,她并没有请假,大约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
邮箱里躺着三点过后她发来的那封邮件。
周沥不禁微微蹙起眉。
“周总?需要让Fingerprint派另一个人过来与我们交涉吗?”
周沥回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不用,你先处理别的事,我出去一趟。”
电台播报着今日气温,相较前几日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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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
路况却发了疯似的比早高峰还水泄不通,外面热心好事的车主摇下车窗也不知在冲谁喊:“听说是前面出车祸了!所以才这么堵呢。”
周沥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心重重撞向方向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公司出来。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梁宛。
北京这座城有着比慕尼黑和奥斯陆多无数倍的人,她淹没在人群里,无从寻找。就像从高空往下看时,成千上万座房屋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方块。
她明明不想和他有任何干系。
他也绝不会为一个人割舍原则。
项目结束后,他们本该归为平行线。
但是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出车祸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在缓缓车流中前进,Fingerprint的公司大楼出现在周沥眼前。
拥塞的路段无法将他带到任何地方。
周沥失去耐心,快速打转方向盘拐进附近的停车场。
正午了。
梁宛消失了整整一上午。
之前因为胖虎与她有过通话。
周沥翻找出通讯录里的“Mia”,拨通。
她没有接。
她当然不会接。
她正想着如何永远也不要见他。
太阳从厚重的云层后显出真身,路面在升温。周沥竭力压住心里升起的若干心绪,继续听着手机里一声又一声的嘟——她甚至没有设置铃声。
他不耐地在空地上走,走到转角阴凉处——忽然驻足。
静止半晌,他挂断了电话。
杨树下,斑驳破碎的光影落在一个人的肩头,风一吹动,如同海面下的波光。
她垂着头,身体歪斜地靠在椅背上,手臂垂在双腿上,马尾松散地顺着右肩垂下。她好像一具没有骨架的落叶,脆弱地倚着长椅。
周沥不自觉咬紧了后牙,低头颤了颤眼睫,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向她走过去。
“梁宛。”
他用很轻的声音呼唤她。
她没有醒,脑袋忽然下坠,她倒抽了一口气,又恢复到原先的姿势,还是沉浸在睡梦中。
咚咚咚。
周沥听得见她的心跳声。
速率快得不正常,响声也重得不寻常。
俯下身,她两眼下的青色是粉底都掩盖不住的疲惫。
他蜷起手指,“Mia,我们去医院。”
梁宛听不见,也不会拒绝,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一声轻轻的带有疑惑的低喃从她嘴中溢出。
睁开眼,天光刺眼不忍看,她只好喘着粗气眯着一只眼看眼前的人。
“……Lee?”
周沥顿住,目光一寸一寸地下移到她的睫毛上。
像沙砾翻滚过山丘,他沉沉应道:“嗯。”
“哦……我好累好困……”
“嗯,睡吧。”周沥使力将她往上托了托,搂进臂弯。
与挪威时期相比,她的头发长了些许,体重却轻了不少。
“虎鲸出现……记得叫醒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她粗重的呼吸慢慢变得匀速而安稳。
周沥没有回答她,只是收紧了手指,不停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