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融的眼睛里闪过一个场景。
那是时空罅隙里,被命运隐藏的可能性中——
漆黑的大殿,不会流转的光,黑暗中孤绝独坐的人。
然后这画面一转,成了抱着雪球微笑的谢珩。
可沈融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揪在一起。
她想到天衍宗弟子对谢珩的畏惧和疏远,想到川阳城里那些人的指责造谣。
就算他什么也没做,这块神识碎片一旦现世,不会再有人相信他……
沈融又想到他孤坐云端,却会对自己这样一个目的不明的“师妹”散发善意。
“就试一次……”
沈融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试一次。沈融不该在这里,谢珩也不该在这里。但他们都来了,所以,作为师妹,就试一次……”
沈融一把抓住了那块魔化的神识碎片。
一股尖锐而疯狂的气息顿时顺着神识碎片传到了她这里。
这碎片却好似对她十分熟悉,很快在她手中平稳下来。
她顾不得探究其中缘由,将碎片和桃之夭夭相合,一同按进了自己手腕上的剑符中。
桃之夭夭与神识相合的瞬间,那股魔气竟被悉数容纳进去,原本躁动不安的剑竟也离奇般地平静下来。
好像它挣扎着要来宝塔中,就是为了寻找这片神识,成为神识碎片的容器。
这场景……
好熟悉。
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浮现,却又如昙花一现般难以挽留,很快便湮灭无踪了。
沈融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空白了一瞬。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因为强行取走不属于她的神识碎片。
于是她只能茫然地由着自己下坠。
耳畔是越发清晰起来的风铃声响,空灵的敲击声被急促的节奏取代,而后在某个瞬间猝然静止。
一道冰冷的剑光袭来,她再次看见塔顶有黑色斑点一闪而过,像在她塔外看到的那样。
但是她的脑子无法进行思考。
下一秒她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谢珩的脸像浸了冷泉的白玉,紧张担心生气等等一系列情绪从他眼中浮现,倒让这块寒玉变得生动鲜活。
“沈融!师妹……你怎么样了?”
依然和时空罅隙里的谢珩不一样。
沈融于是觉得她藏起神识碎片的决定是对的。
她露出个他看不懂的表情:
“师兄,谢谢你救我。”
谢珩握住了沈融的胳膊,刚好按在剑符的位置。
好容易安宁下来的神识和桃之夭夭开始在剑符中躁动,又想挣脱她的控制。
沈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急忙站了起来,推开谢珩退了几步,险些被一具骨头绊倒。
谢珩想扶她,却被沈融果断拒绝:
“不用。”
谢珩抬手的动作顿住。
宋长诀恰在这时出现,他观察了一遍整个空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没能找到。
而后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孟星白和站在祭台上的沈融,二话不说急匆匆赶到她身边,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语气十分焦急:
“沈师姐,你有没有看到……”
“嘶……”
宋长诀刚好按住了她胳膊上被罗刹鸟划伤的伤口。
沈融吃痛,当即就要甩开他的手。
然而宋长诀就跟看不见她脸上的痛意似的。
他直勾勾盯着沈融:
“你刚刚在这儿,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沈融皱眉:“你……”
一道剑光打来,并不那么凶悍,却还是将宋长诀打退了两步。
宋长诀这才看见沈融胳膊上正在流血。
原本这祭台上全是血,沈融还在这里滚了一圈,衣服脏得不成样子,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的胳膊伤着。
谢珩打退宋长诀,轻轻抬手触碰沈融胳膊,想要用灵力帮她疗伤。
然而沈融哪敢让他的灵力接触到自己的手臂。
剑符还没安宁下来呢。
她急忙朝一旁躲开谢珩,因而便离宋长诀更近了些。
这急切的动作落在谢珩眼里有如滔天巨浪。
沈融的态度简直是对他“避之不及”。
她……
宋长诀那样挑拨,她便也这样做。
在宋长诀面前,她沈融就这么急着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谢珩的目光从她胳膊上的伤口移到她的脸上。
是因为宋长诀吗?
他忽然觉得愤怒。
明明是他们先认识的,明明他们才是师兄妹,她亲口说他们是家人……
可宋长诀一出现,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
宋长诀又拉住了沈融的手腕,这次他避开了沈融胳膊上的伤口。
显然,沈融远离谢珩的动作取悦了他。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谢珩,对沈融道:
“沈师姐,我们去疗伤吧。”
谢珩觉得自己嗓子里像被人灌满了辛辣的烈酒,灼烧的痛和反胃的酸同时泛上来,让他不能再留在这里看下去。
他转身离开。
沈融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上前半步,却被宋长诀拉着她的动作绊住。
她感觉到了谢珩的不快,想去说点什么,可是对着那倒冷清的身影张了张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你有片入魔的神识被我扣下了吗?
还是说你是这个小世界里的大反派,但是现在剧情还没到,所以你暂时不需要入魔。
又或者是……我不想让你入魔?
她看了一眼宋长诀,顿觉他碍眼。
她再一次甩开了他的手:
“孟师姐被控制了,你不去看她,围着我做什么?”
宋长诀因她甩开自己的动作露出不满的表情:
“孟师姐不会有事。”
他志在必得的感觉让沈融生出错觉:
就好像他早知道这里的剧情一样。
怎么可能?
然而宋长诀下一秒说出的话又让她再次警惕起来。
宋长诀问她:
“方才只有你一人在此,沈师姐,你真的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从他到宝塔里后,宋长诀就一直执著问她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
沈融的瞳孔闪了闪。
然后她很快恢复不耐烦和傲慢的姿态:
“这么多死人,这么大的祭台,还有那不腐朽的尸身,哪一件事不奇怪?你是指哪个?”
宋长诀皱了皱眉头:
“都不是,还有别的吗?比如妖气、魔气什么的?”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逼问的姿态太过急切。
他不想引起沈融的怀疑,但又怕她遗漏了什么细节。
于是他解释道:
“我这是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化佛寺宝塔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祭台,还有那不灭的女尸,十有八九是妖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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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导致的……”
“沈师姐不妨好好回忆一下,说不定我就能替你和孟师姐报仇了。”
沈融闻言陷入思考:
“唔……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个奇怪的东西。”
宋长诀的眼睛里瞬间亮起狂热期待的光:
“那东西在哪?”
沈融抬手,指向头顶。
宋长诀目光望去,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沈融说:
“罗刹鸟啊,好多怨魂竟然变成了罗刹鸟,真是太奇怪、太可怕了!我就是被罗刹鸟抓进来的……宋师弟,你们抓住那妖邪了吗?”
没能听到想要的答案,宋长诀的烂心态在重复的期待和失望的轮换中暴露。
他眼里的不耐烦和戾气加重,语气也变得暴躁许多:
“我不是问这个!”
沈融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似在审视。
这目光让宋长诀清醒片刻。
他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
“……不过那个叫阿秀的妖人已经被抓了,沈师姐不必担忧。既然沈师姐什么都没看见,那我们先出去吧。”
*
孟星白醒来时看见了坐在她床前的沈融。
她坐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极其宽敞奢华的房间里。
床幔是罕见的月影轻纱,被金钩束起,尚不足一握。
见她醒来,沈融站了起来,端了杯清水给她:
“孟师姐你醒了……喝点水吧,你昏迷一整天了。”
“多谢。”
孟星白接过水喝了,发现这喝水的杯子也是上好的青花白瓷。
她疑惑:“这是哪儿?”
沈融朝外面努了努嘴,示意她去看窗户上映出的宫女的影子,很是不满的样子:
“皇宫。”
见孟星白眼里的疑惑更甚,沈融便将她被控制着扔到祭台上,以及宋长诀和谢珩来救她们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然引去了神识碎片的事情,只说自己是不小心闯入宝塔一起被捉住。
“那罗刹鸟竟然是许多怨魂变成的,那些女的看着都有影子有身体,但却不是真的人身……非常可怕。不过已经被谢师兄一剑劈了。”
“我们刚从宝塔出来,就遇上了围着化佛寺的官兵。他们将阿秀带走以后,还把我们带进了皇宫。”
沈融认真将故事讲述了一遍,然后道:
“师姐一直没醒,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宋师弟和谢师兄去向皇帝回话了。”
孟星白表示了解。
或许是因为谢珩的干预,事情进展地有些过分顺利,简直有些不真实。
她摸不出自己心里隐隐约约的担忧来源于什么,只得暂且按下。
她将杯子放到一边,叹了口气:
“麻烦师妹了。本来是我要去探路,连累得你也遇险。”
沈融自然不会怪她。
她大气地摆摆手:
“这有什么,人没事就好。不过师姐,你怎么会被傀儡术控制啊,当时在佛母殿发生了什么吗?”
孟星白回忆起来在化佛寺见到的东西,终于意识到自己隐约的担忧来源,俊秀的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我遇见鬼了。”
“鬼?”
沈融好奇:
“什么样的鬼?是能变成罗刹鸟的那种吗?”
孟星白摇了摇头,她正想说话。
“嘟嘟嘟。”
敲门声适时响起,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推开门进来:
“两位道长,贵妃娘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