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玉心头猛跳，像是一颗小石子掉入平澜无波的水中，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宿主，他在恐吓你！保持镇定啊！］
谢听玉脑袋都被系统激动的机械音震得发晕，她眉眼弯弯，“仙长良善，或许是帮过哪个姑娘，长得和我相像罢了。”
低沉而有力的禅音响起，在古老的庙宇中飘荡，仿佛能洗净人的浑浊心灵。
百鬼夜行日过去，寰宇微白，隐隐约约听到清脆的鸡鸣。
谢听玉缓缓迈步走上梵音寺的台阶，玄衣身影走在前方两步，不急不缓，像是在特意等她。
“梵音寺一切布置讲究顺应天道，回归自然，谢姑娘小心脚下。”
什么回归自然，谢听玉笑了声，同语转换系统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谢听玉继续道，不就是台阶生苔藓了吗？
这个人说话一套一套的，但声音温润平和，疏离的话说出来也颇为好听。
谢听玉心中自嘲，换了个世界也还是颜控声控，没出息。
只是，他们带她来这里，是为了验证她是人是鬼吗？
“施主，二位女菩萨，方丈让小僧来为诸位引路去后院客房。”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小沙弥行了个礼，开口道。
“可否先去拜见普贤菩萨？”温和的声音率先响起，谢听玉也听程焰说过，他名温祉与，是程焰的小师叔。
据她所说，温祉与一向宽厚待人，温和友善。
谢听玉背后的伤没有治疗完全，后背染血的衣裳也没处换下，眼下被程焰伸手扶住，视线落到温祉与身上。
温祉与不像是信佛的人，他可是原著的灭世反派，整整屠灭了半个修真界。
谢听玉也知道这两人来梵音寺是有事要办，但显然，他们不会告诉她。
“施主既然是来礼拜的，自然可以。”小沙弥两手合拢，走在前面。
不多时，穿过空阔的大殿，身骑六牙白象，手持如意棒，形象庄严慈悲的高大佛像映入眼帘。
佛像前张挂着许多经幡和欢门，案台上放置香炉和各种法器。
温祉与特意感谢了小沙弥，让他先行出去了。
温祉与盯着香炉中还未燃尽的香，扭头看了谢听玉一眼，“这香还未燃尽，然而寺庙中除却我们与那些出家人，怕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顿了顿，“那么这香，是谁燃的？谢姑娘可觉得奇怪？”
［宿主！他又在试探你！］
“鬼点的。”谢听玉站在程焰旁边，面无表情接话，程焰闻言诧异地看她一眼，忍不住道：“姑娘怎么知……”
程焰的话音未落，大殿中的香烛火焰莫名扭曲，跳跃。
殿内的光线顷刻间黯淡下来。
迅速被一种诡异的气息覆盖。
普贤菩萨的佛像仍然端坐于大殿中央，神态安详而庄严。
四周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闷，恶念似乎凝作实质，伴随着一股阴风袭来，阵阵寒意从脚底涌上来直冲心头。
佛像前本就摇摇欲坠的蜡烛忽然熄灭，殿门紧闭，所有的光亮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黑暗淹没，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的寂静之中。
凄厉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佛像周围浮现出了许多诡异的虚影。
程焰周身灵力爆发出来，一杆长枪被她抓在手中，另一只手将谢听玉护住。
“这是白天，怎么也会有这般大的怨气？
谢听玉下意识靠近程焰几分，身子故意颤抖几下。
程焰以为她害怕了，伸手揽住谢听玉的肩膀，“莫怕，有我在呢。”
谢听玉侧首看程焰的侧脸，红色的衣裙飞舞，别有一番风采。
也很有安全感。
程焰的脸微微发红。
谢听玉的眸子在黑暗中视物没有任何阻碍，察觉到巨大的怨气从普贤菩萨佛像上传出，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化作黑紫色，三头六臂，身体上缓缓流动着金色的字符。
温祉与踏步抹除周围的虚影，红蓝两色的阴阳鱼出现在他的脚底。
温祉与左手剑光闪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区区孤魂野鬼，也敢在此作乱？”温祉与的声音冰冷，剑气纵横，与那六条巨大的臂膀撞在一起。
程焰则是奋力绞杀周围不断涌现的鬼影。
但怎么都杀不完，反而越来越多，她单手持长枪，本就战斗力大减，还要分出心思保护怀里的谢听玉。
一时动弹不得，还受了些伤。
此处被布置了法阵，温祉与实力远胜于这怨鬼，却也是一时挣脱不开。
气氛凝滞起来。
只有谢听玉悠闲至极。
她见程焰有些许吃力的样子，抬眸认真道：“打我一下。”
程焰分出空闲回答她：“打你作甚？又不是你招来的鬼！”
谢听玉：或许这些小鬼还真是我招来的。
她隐隐透露出的鬼气，对这些小鬼魂有很大的吸引力，她当年在九渊遭遇过不少的觊觎，自然很熟悉这种感觉。
谢听玉能感觉到那佛像有一道气机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带着翻腾的杀意。
一瞬间，谢听玉有了想法，然而谢听玉还没有开始实施。
就见一道剑光从头斩下，到谢听玉头上时收了些力道，猛地砸下来。
程焰猝不及防，一头栽下去。
分明是冲着谢听玉来的，但谢听玉只是头发变得凌乱一些，毫无损伤。
没有了程焰的阻挡，那些小鬼疯狂嘶吼着朝谢听玉冲过来。
被温祉与的剑气打到，身上凝滞一晚上的经脉仿佛被打通，温热的力量在身体里流动。
她没猜错，这凡人身被彻底打破时，就是她一身鬼王力量恢复的时候。
现在恢复了一丝鬼力。
她释放出气息，那些小鬼瞬间停住动作。
鬼气在不断颤抖翻涌，像是人性化的害怕表现。
连三头怨鬼的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温祉与刚刚直接下手打晕了程焰，此时见谢听玉没有丝毫损伤，眼中了然，笑出声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宿主！他在骂你！］
“你不是东西？”谢听玉站在原地，回声嘲道。
看温祉与手臂挥动，掐动剑诀，一道道锐利剑光穿透三头怨鬼的脑袋。
“你不是人？”温祉与讥讽。
谢听玉并没有恼羞成怒，她现在确实不算是一个人。
顶多半个人。
而是手指轻点，精纯的鬼气瞬间抹除那些小鬼，上前一步，逐渐逼近温祉与，这大殿算不上多么宽阔，寥寥数步，谢听玉已经走到了温祉与的背后。
笑语盈盈：“需要我帮你吗？”她顿了片刻，似是沉吟，“这可不是普通的怨鬼，看着是从鬼府跑出来的，杀了也怕是不好和对方交代。”
三头怨鬼身上的金色字符流动，仿佛形成一道锁链束缚，象征禁忌。
温祉与又恢复了温润神色，“好啊，我怕是不敌它，还要多多仰仗谢姑娘。”
“那仙长就再多拖延片刻。”
谢听玉本不想帮他，可是按照境界来看，这怨鬼似乎是从九渊深处跑出来的东西，至少她当时在九渊外界没见过。
她好歹也是个鬼王，怎么着也得把这东西弄回去。
说不定鬼主看她有功劳，到时候还能给她点奖赏，比如休个小长假什么的。
思及此，谢听玉咬破手指，血色滴落，她现在身体里的鬼力只有一点，还不能凭空画符。
掺杂这金光的红线出现在地上。
随着谢听玉的动作，形成一个复杂诡异的血色图案。
温祉与本是懒散模样，见状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闪过诧异。
他从前并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阵法咒术。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而且，她暴露这种手段居然没有避开他？这又是为何。
温祉与持剑对战轻松，三头怨鬼怒吼一声，浓烈的鬼气扑面而来，温祉与皱眉，眼底涌现杀意，脚下的红蓝阴阳鱼绽放光芒，他不紧不慢在余光中看了一眼谢听玉的身影，眼底带着讽刺般，克制下来。
力道收束些许。
仅仅只是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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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两只臂膀。
臂膀滚落，腥臭的粘液喷溅到谢听玉衣袖上，本就染了血迹的白衣又增添几分脏污。
谢听玉忍住心头的怒火，沉下心勾勒完最后一笔站起身来。
她掐住手指止血，眉眼发冷，“你不能避开点？”
“抱歉，谢姑娘，可是在下实力低微，对上这三头怨鬼只能堪堪抵挡，并不能完全控制剑气的收束，还请谢姑娘见谅。”
［我很弱，抵挡不住，但我是有意的］
系统尽职尽责，每当它认为谢听玉无法理解时，就会突然冒出，随即在谢听玉脑海中进行同语转换翻译。
谢听玉听到系统的声音就烦，现在听到温祉与的更烦。
切开了里面全都是黑的，以后叫你芝麻汤圆得了！
谢听玉翻了个白眼，双手手指翻动，白皙手指灵活，做出一些奇怪的手势，指尖带着赤红色的光芒。
地面上的图案刹那间被激活。
那三头怨鬼感受到威胁的气息，在温祉与的剑光下横冲直撞。
依旧被温祉与控制在原地。
法阵符文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刺骨的寒意冲天而起，带着地狱里的幽冷气息。
连被打晕的程焰都是冷得浑身一颤。
“天地玄黄，日月轮转，生死有命，生前良善，自入生门，若有恶念，死门招引，九渊魂鬼，魂飞魄散——启。”
巨大的骨刺锁链从法阵中窜出，三头怨鬼瞬间被束缚，任凭如何挣扎，都没有破开分毫，反而愈发紧绷。
三头怨鬼的影子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温祉与提着剑，手指轻敲剑柄。
漫不经心。
他本默然旁观，忽的，后背汗毛直立，看见地面上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法阵符文，温祉与下意识想要退后躲避，手指却是传来巨大的力道。
一条红线凭空出现，缠绕他的左手食指，爬上手腕，另一端，是谢听玉的手腕，她眉心一点朱砂赤红，眸子带着妖异的紫金色彩。
“你做了什么？”温祉与的声音带着怒气，俨然打破了他的温和假面具，走上前，伸手掐住谢听玉的脖颈。
［我想杀你］
系统哀叹一声。
脆弱纤细的脖颈就在温祉与的手下，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脉络跳动，目光移到谢听玉的脸上。
她面色苍白，一双上翘的桃花眼中不含任何情绪，长而浓密的眼睫扇动。
眉心一点朱砂莫名刺眼。
温祉与手下用力的同时，骤然瞳孔一缩，突然喘不过气来。
缠住两人的红线隐匿不见。
“哈哈哈哈哈”谢听玉见状笑出声来，声音沙哑，语气冷淡。
温祉与手下松了些，谢听玉双手捂住脖子喘气，猛烈咳嗽两声，又是笑出来，“抱歉，我也不想对你用同心咒，可是，我的秘密不能暴露给外人。”
“同心咒？”温祉与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脖颈的痛意还未完全消散，他冷眼瞧着谢听玉的苍白面庞。
“对啊，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的那种同心咒。”
在温祉与的冰冷目光中，谢听玉抬手，笑着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伴随着“啪”的一声，温祉与侧首，右侧脸颊肉眼可见的迅速红肿起来。
谢听玉的痛觉感应程度不高，觉得这样颇为有趣。
温祉与一向冷静，但都在今日破了戒，将真实面目展露在外人眼前，他冷笑着，眼底充斥着疯狂，修长手指也是抬起。
正要对自己的另一边脸动手。
突然听到脑海中一道熟悉的声音炸响。
“我有病吧！我为了打温祉与那疯子打自己耳光！”
“怎么，你也要动手？被我区区一巴掌惹怒了装不下去？”
那娇纵的声线与眼前面无表情的清冷女子颇为不符，温祉与一时都难以把这声音与谢听玉结合在一起。
温祉与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落到谢听玉的脸上，见她的唇始终没有张合。
温祉与突然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状况，多少有些荒唐。
他，听到了她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