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说边穿过前面圆形的落花门,门后斑驳的围墙随之映入眼帘。
因常年风吹日晒,又无人打理修缮,墙皮剥落,透出几分凋敝之美。
“还能有谁”雀穗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飘过“就是老侯爷当年不顾侯府脸面,从外面私自带回来的那个野种啊”
野种?怎么还骂人了呢。
雀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满京城都知道他母亲是江湖上的女子,是不是侯府的血脉都尚未可知老侯爷就迫不及待地接回了家中,听说还因此被族里长辈责罚,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
“这你都知道?”
这种不光彩的家族秘辛在这个连网络都没有的时代这么容易传播的嘛?
雀穗接着叹了口气,神色同情,言语间却不乏旁观者的冷漠“当年闹的沸沸扬扬,后来能留在侯府是因为发现他腿脚残疾,老夫人认为威胁不到侯爷才妥协同意的”
江渺了然的点点头,她大概想起来这个侯府二公子是谁了。
此人名叫温昱,小说中仅仅露过脸的炮灰一枚,后面下线是因为替男主保管了一封密函,然后被前来盗密函的数位杀手乱箭射杀,葬生火海。
密函她也记得,虽然书里一笔带过,但并不妨碍它成为反派用来对付男主的重要道具之一。
照原著温昱的死亡时间来看,这封密函现在极有可能已经在他手里了。
想到此处江渺灵光一闪。
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密函,那不就相当于掌握了扳倒男主的把柄!
小说为虐而虐,温行舟此人也是,打着爱的旗号对女主百般折磨,说白了就是觉得女主像片浮萍一样无依无靠,任人拿捏嘛。
既如此,也别怪别人先下手为强了。
思衬片刻,她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
“夫人,不可。”
“为何”江渺不解。
见四下无人,雀穗凑近细声说道“听闻这个二公子乃灾星降世,天生不祥,与他有瓜葛之人都会一一殒命,老侯爷和他母亲都是被他给克死的,所以老夫人下令,这院子除每日送吃食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你听谁说的?”
以多年阅文的经验来讲,这种传闻一听一个假。
见她不信,雀穗忙补充“自打知道小姐你要嫁给温小侯爷以来,只要是关于镇远侯府的消息奴婢都会格外留意,这些个耸人听闻的传言在宫闱深院里只多不少,夫人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江渺微愣,忍不住端详眼前的小姑娘,翠缕扎起的双髻搭配与年纪不符的执拗,竟有种别样的倔强可爱。
“好雀穗,你有心了”
雀穗摇了摇头“老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他们不在,我定会看顾好小姐的。”
女主确有个好忠仆,只可惜没护住。
思及此,她忽然想努力试一试能否救下这可怜的丫头,就当是借用女主身体的报酬了。
“我知道了”密函一事不急这一时半会,江渺退步道“那我在外面看看,绝不进入,行嘛?”
*
“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才来值这个差”坐在花坛边的婆子膀大腰圆,满脸不耐地从提盒中端出碗早就凉透了的乌黑汤药“你早些喝了罢,莫要耽误我吃酒去”
听见声音,江渺放轻步子,借着半扇虚掩的门栏往里瞧。
院内,青衣少年垂裳而坐,单薄的身姿恰好沐浴在花影下,沉静、温柔,披风破旧的领子轻擦过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侧脸,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遮住了眼眸中浓郁的黑色。
他整个人就像冬末原野上残存的雪粒,温暖的阳光一旦落下就会随之融化,消失,充满了破碎感。
皱了皱眉头,温昱依言接过瓷碗。
这汤药也不知放了多久,原本的苦涩清香变做了一股难闻的馊味儿,黑色沉於一圈圈结在瓷碗内侧,晃动几下便浮在了液体表面。
“别琢磨了,快喝吧!”薛嬷嬷催促道“侯爷带了个贵人回来,满屋的丫鬟仆妇都得先紧着她的药,哪有人给你煮去,有就不错了!”
听见后面的话,他面无表情的拿起汤勺,迎着婆子阴沉的目光徐徐送进口中。
刚一入口,令人作呕的味道便蔓延开,引的腹中一阵翻滚。
他天生体弱,自小就以药为食,侯府虽不待见他,却因老夫人慈悲,仍给他一口饭吃一碗药喝,但侯府下人拜高踩低,对他这个好拿捏的“主子”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薛嬷嬷是从老夫人院里出来的人,仗着阅历贯会拿乔做势,如果不是因为犯了错,绝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方来。
搓了搓手,薛嬷嬷左右看了眼院子,此时春意阑珊,艳阳高照,这座院子却像寒冬腊月似的冰凉,越瞧越觉得身子不适,心头不安。
听闻这地方以前死过一对母子,多少有些不干净,后来温昱进府,拨给他前还请人做了场法事。
想到打从进来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薛嬷嬷心里发虚,转头见温昱捏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吞咽,神情更加不耐,只想赶紧完事离开。
“你做甚矫造姿态!不过是碗药罢了,一口下去能要了你的命不成?”说着,伸手推搡了下,哪知温昱没经住,手里的汤药脱手扬了她满身。
“咣当——”瓷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温昱安静地坐在轮椅里,纤长白皙的双手沾上少许药渍,越发显得这手有种惊心动魄的苍白。
他缓缓抬头,沉默地望向薛嬷嬷。
湿了半身,薛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又见他表情漠然,一幅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模样,顿时怒意勃发,觉得他是成心找自己的不痛快。
“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罢了,侯府留你一口饭吃,你还真当自己是千尊万贵的少爷不成?”怕打在脸上叫人看出,她便一下一下的掐在温昱瘦弱的胳膊上。
偏他是个隐忍的,一双猩红的眼狠狠地瞪着,咬紧牙关不愿吭声。
“你还敢瞪我?!”薛嬷嬷声音尖锐,显然是气急了,下手没了轻重。
几招下来,温昱逐渐承受不住,痛苦的闷哼了声,眼中渐渐泛出泪花。
看到这画面,江渺内心只有说不出的震惊愕然。
“嬷嬷在干什么?”
薛嬷嬷吓了一跳,凶狠的表情愣了愣,转过头看到她后,瞬间收起动作,若无其事的向她见礼“夫……夫人”
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
想到江渺新过门,许是走错了地方,她眼珠滴溜一转,迎上前道“您怎么来这腌臜地方了,可是迷了路,要不老奴带您出去吧”
“侯府道路曲折,我确有些认不清,不过我看嬷嬷似乎有事在忙”
她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善解人意道“嬷嬷不妨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完?我不着急”
薛嬷嬷眼眸微沉,并不知晓刚才的场面江渺看没看见,又或者看见多少。
但从这番轻飘飘的话里她竟品出一丝威胁恐吓的意味。
不过很快转念一想,一个黄毛丫头初来乍到不知府中情形,纵然义愤出头闹大了又能怎样呢?侯府谁人不知老夫人厌弃二少爷。
顿时有恃无恐的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少爷他不愿吃药还将药水打翻,这若被老夫人知道定会责备我们照料不周,我刚才也是想劝二少爷吃药,为他身体担忧啊”
听她颠倒是非,江渺简直要笑出声来,虽不了解什么内宅潜规则,但她不蠢,知道这婆子是一口一个老夫人,是觉得她年纪小又刚过门,没权没势的,用老夫人来唬她呢。
她既不绕弯子也不主动挑明,挑眉反问“我见嬷嬷似是府中老人,故而让你先忙,等你忙完这才请你送送我,这与二公子有何干系?”
薛嬷嬷脸色骤变,反应过来想要解释。
却被江渺打断。
“不过既说到老夫人,想必嬷嬷在老夫人面前应很是得脸,听嬷嬷刚才的话可是二公子刁难让你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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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这样,反正我也要去老夫人那儿问安,嬷嬷何不与我同去?我初来侯府,诸多规矩都不甚明白,我请老夫人为你做主可好。”
薛嬷嬷终于嗅出不对劲来。
知江渺一出以退为进是逼自己认错,故连连摇头否认“不不不……是老奴照料不周,非二公子之过也!”
“是非对错想必老夫人看得清,嬷嬷别怕,侯府定会还你公道”
混迹侯府多年,薛嬷嬷如何不清楚此等刁奴欺主的事迹被摆在明面上会有什么下场,纵然老夫人再不喜温昱,也会为家宅安宁处罚仆人。
大家族,面子比天大。
本欲拿老夫人压人却被反将一军,她恍惚对上江渺温和的目光,竟生出被看穿的窘迫。
明白自己刚才的作为已经瞒不住了,但料她年纪轻,恐是个银样镴枪头,瞬间心生一计,扑通跪在地上求饶。
“哎呦,是我昏了头了,是我目无尊纪,求夫人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饶了小人这一次吧!”然后左一个响亮的巴掌右一个响亮的巴掌狠抽在脸上,看得江渺膛目结舌。
江渺:“……”蛙趣,这么能屈能伸?!
薛嬷嬷连打了十几个巴掌,脸都疼麻了也不见上头的人心软叫她停手,于是放慢动作抬起头来,低唤了声“夫人”
江渺继续装傻充愣,直白的目光却像要把人看透。
“恕我愚钝,嬷嬷何错之有?”
“这……”她眼尾纵横的皱纹拧作一团,目光徐徐落在一旁清冷漂亮的少年身上。
温昱一愣。
江渺故作恍然“啊,想来是对二公子有愧了”
闻言,薛嬷嬷立即调转方向,跪趴在温昱的脚边,声泪俱下,颤颤巍巍的说“求二少爷饶恕我罢,是我吃醉酒昏了头,求您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饶小的一次,日后老婆子必定全心全意侍奉二少爷”
温昱平静苍白的脸庞抽搐一瞬,默然的目光中涌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恐。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好了神色,变成了先前的麻木和冷漠。
“你……起来吧。”
薛嬷嬷如蒙大赦,磕了个头,踉踉跄跄的起身,擦干眼泪道“我……我还要去厨房送碗,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说着,捡起地上瓷碗的碎片,逃命似的飞了出去。
院子一瞬间安静下来。
“就这么放过她,你解气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温昱眸光淡淡,轻声道“不解气,但若不放她走,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是。”
江渺视线一恍,发现地上掉了条帕子,上面花纹精致典雅,一看就不是俗物。
“你的吗?”她捡起来问道。
温昱瞥了眼,点了点头。
“还挺好看”少女明亮的眸色光华流转,不可方物,他险些被这笑容晃了眼,愣了片刻才伸手接过。
这就是这时,江渺发现他的手腕处有一枚莹润透亮,几乎嫩出水的青白色翡翠玉镯。
白的像雪一样的纤细手腕搭配这样一枚种水莹润的玉镯,差点就要误会这是个绝色女子的纤纤玉手了。
不过玉镯多是女子佩戴,她还是第一次见男子带,不免多看了两眼,然后发现他另一只手也有。
天!肯定值不少钱,要犯红眼病了。
温昱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愣愣的,仿佛对这一连串如风似火的操作很不解,等江渺走到院子门口即将消失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有些拗口的喊了一句“嫂嫂!”
“谢谢”
江渺的脚狠狠拐了一下。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她一个还在上学的黄花大闺女居然被人喊嫂嫂。
“无碍!”她咬牙挥手告辞。
雀穗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见她出来,忙跑过来问道“夫人去里面做什么?”
江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做好人好事!”
其实刷好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