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之交的H城,总是潮气深重,天隔三差五便淅淅沥沥,将人像是圈在一个湿瓮里一般,又闷又燥。
可有事在心的人们是注意不到这些的。
某所平平无奇的中学,校门口拉着“教师资格证面试考场”的大红横幅,不时有明显不是学生的人走出来,或面如土色,或喜形于色。
将西装外套扎在腰间的戚彩不丧不喜,介于中间。
都怪晏骁,都怪晏骁,都怪晏骁……
“彩彩,又没考过?”倒让久候在横幅下的王翠红慌了。
戚彩也慌了:“妈,你怎么在这?”
“她怕你不来考,或是进去了又溜号。”一旁正为老妈打着伞的老哥残念地解释,“拖着我等了你俩钟头呢。”
“妈,你跟踪我啊?”
“这怎么叫跟踪,”王翠红脸一拧,“谁让你前科太多。要不咱们现在翻翻旧账?”
戚彩立刻干笑,根本不敢接话。
自从半年前她险些猝死在工作岗位上,早就不爽的父母便名正言顺把她接回了家严加看管。
倒也不逼着她找工作,甚至不准她找工作,每日只让她做一件事——考。
从这证到那证,从考研到考一切,戚彩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王翠红也不管,主打一个以量取胜人定胜天,瞎猫总会碰上死耗子的。
这就搞得戚彩很崩溃了。
都怪晏骁!戚彩在心里第N+1次吐槽。
没办法,戚彩只能给王翠红打预防针:“妈,我就算考上了也吃不上您说的公家饭的。我本科专业是国贸,不是师范专业,现在学校招聘都严格,我进不了编的。”
“那你考个师范专业的研不就得了?”
“……”
“别岔开话题!到底怎么样!这可是你唯一过了笔试的一门!”
当然是惨败了。
教师资格证面试,由结构化面试与抽题试讲十分钟两部分组成。前者戚彩倒是应付得七七八八,后者就尴尬了,因为她抽的是文言文,而她从小到大文言文都巨差。
“《将相和》mian池你怎么能读成ying池呢?你也是高考过的啊!”王翠红炸了,“还有,‘蔺相如最终决定和廉颇和解,一起将赵国做强做大再创辉煌’这是什么?你故意的吧戚彩!”
“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戚彩辩解。
老哥也帮着解释:“妈,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是吧!”
“她就这水平,咱也不能让她无中生有啊……哎!疼!戚彩你干什么!”
戚彩表示嘴贱被踩你活该。
“行了别闹了,”王翠红只得无可奈何接受现实,“先回家吧。还好我也没指望你能上,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罢了。”
戚彩闻言如释重负,赶快挽起王翠红的胳膊,做亲亲密密小棉袄:“谢谢妈妈,妈我给你说,我只是不擅长考试,其实其他方面我还挺……”
“我一直都觉得咱们的重头戏还是考研。乖,回去咱们继续做题,逆风翻盘!”
“……”
每次考试失败,戚彩都会表现得很僵。丧丧的那种僵。
然后王翠红就会用愚公移山的故事安慰她,说一次失败没事,反正家里支持你,你考一百次一千次,一点点进步,总能成功的!
戚彩想,妈,有没有一种可能,咱就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让我丧的不是没考好,而是考试这件事本身= =
……
……
“这些都是信用破产的后遗症。”
听完戚彩吐槽后的闺蜜项思莹锐评:“你给他们报喜不报忧,在公司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结果转天儿你在地铁上晕倒了。搁我,我也严防死守。”
戚彩被管得严,平时连手机都给没收了,在家纯纯考生状态。
还好她还有一个在某985高校做行政工作的闺蜜,她说去给戚彩补习辅导,王翠红是信的。
项思莹家中,戴着鸭舌帽的戚彩颓丧地将下巴磕在电脑桌上:“是公司有问题,不是工作有问题,他们怎么就不懂呢?你也知道,我不擅长学习,我就会卖东西,我不想坐办公室,也不想读研,我就想继续当回我的KA销售。”
看她这么颓,项思莹也很同情她:“说白了都是晏骁的错!”
“对!”戚彩立刻接话,义愤填膺地准备开始,“他……啊,阿姨好。”
项妈妈的忽然进屋送水果,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施法。
将削好的苹果放到桌边,项妈妈笑着说:“吃点水果吧,彩彩。”
“谢谢阿姨。”
项妈妈却不走,寒暄了几句后说:“彩彩别怪阿姨多嘴,你呀,还是该好好学习。”
项思莹预料到不妙,赶快岔开话题:“妈,我们要学习了,你先出去。”
项妈妈却不依:“我是为彩彩好呀。彩彩多好的家庭熏陶,全家都是985的大教授,她要是学不好,那只能说明她心思不在学习上。哪像我们家,我和你爸都是大老粗,可你现在工作多好?人要走正确道路才行!彩彩啊,阿姨这个人就是直,说话不会拐弯,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妈!”
眼看一场战争即将开始,戚彩赶快站起身讲和:“阿姨,您说的对。我是要向思莹学习。”
项妈妈这才爽了,施施然退出。
项思莹气不过,还想出去和项妈妈中门对狙,被戚彩拉住:“我妈在这阴阳怪气什么呢!”
“没事啦,”戚彩安慰道,“说真的,阿姨还挺看得起我的诶!她居然觉得我学不好是我没用心,而不是智商问题。我觉得挺好呀!”
“可是……”
“哎呀别想了,我这有正事需要你帮忙:明天我有场面试……”
一番密谋,待结束已是晚上十点半。
晦暗不明的月光下,戚彩一路小跑,总算是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
项思莹家住城西南,戚彩跟父母七年前就搬到了城东北住,地铁光坐就要近两个小时,要是赶不上,铁定只能打车。
虽说家里出得起打车的钱,但戚彩也不想要——吃人嘴短,要多了你好意思不去考试?
智能手机已被没收的戚彩拿仅剩的小灵通给王翠红报了个平安,之后向椅背靠去,把鸭舌帽拨下来,盖住脸,享受着难得的神经松弛。
“好想继续干销售啊……怎么谁都觉得我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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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觉得我差啊。”
地铁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上来,在戚彩旁边落座。
“归根到底,真都是晏骁的错!”
戚彩上一份工作非常苦,收入低工时长,还追小时环比,最终把她累过劲,达成了地铁晕倒的成就。
但其实,上一份工作的果与上上一份工作的因有关——八个月前,戚彩意外从上上一家公司离职,离职的时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不好找工作,情急之下便进了坑。
至于是什么意外害得她被开?那就要说到一个叫晏骁的家伙了。
她本科一毕业,便进入了上上一家公司工作,那是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全产业链食品制造、公司,叫华高,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名气。
她进的是新成立的商超渠道部,和一般to C的销售不同,戚彩做的是KA销售。
商超渠道部直接受华东区总裁晏骁管理,他是老董事长最心爱的幼子,年仅25岁便身居高位。
他们都说,老董事长把晏骁送过来,是为了保送他赶快出业绩,好在越发白热化的华高权力斗争中有一席之地。
一开始,戚彩是很喜欢晏骁的。
晏骁激进,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把戏,哪怕是戚彩这种新人,干得好,他也依然火线提拔,奖金、提成毫不吝啬。
在巨大的激励下,戚彩斗志昂扬,两年时间便从参与谈判到主导谈判,一路暴风成长。
商超部也水涨船高,仅两年半的时间,华高的商品便进入了全国几乎所有数得上号的连锁商超,且爆品频出。
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晏骁突然翻脸了——他让戚彩把手上渠道全部移交给电商部的Branda!现在、立刻、马上!
“这是出卖!是背叛!”现在想起,戚彩还是气得捶胸顿足,“我真是看错他了!”
“长得一表人才,谁知道人面兽心!”
戚彩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热血一上头,便直接提交辞呈。
之后戚彩的职场之路,也就一路走衰了。
这件事就是戚彩心中最大的痛,没有之一。
不过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戚彩离职后,不到一个月,华高突然播出震撼消息——华高外戚派上位,晏骁出局!
“据说晏骁未婚妻取消了婚约,老董事长也翻脸不认人,将他扫地出门……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
“不行,我要再看一遍旧闻爽爽。”
戚彩睁开眼睛,拿出手机刚想看,又想起这是小灵通没法上网,便拍拍旁边将风衣挡在脸上睡觉的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了,您什么时候下车,我给您五十块钱,您能拿手机给我用用吗?”
大哥还挺好说话,立刻把手机给了戚彩:“不用给钱,你用吧,没密码。”他的声音藏在衣服下,瓮声瓮气的。
“谢谢恩公。”
戚彩摁开手机,然后瞳孔霎时放大。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掀开“恩公”的衣服。
“恩公”猛地接触灯光,有些不高兴:“干什么……”
“哟!”戚彩的声音又大又放肆,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意想不到的狂喜,“这不是咱们光辉灿烂的晏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