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李惟初,我不信你了
    李惟初的神色在一瞬间由温和变得冰冷,赵疏玉的脚步往旁边挪了挪,并不想搭理他这幅模样。

    她不在乎李惟初的神色是否正常,她只想追求自己心中的那道正义。

    故而,她并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因为她就算是问了,李惟初也不会告诉她。

    索性,她淡淡地质问他道:“你难道想让那二十七个女子就这么无缘无故含着冤屈死去吗?”

    “李惟初,你可是江南的父母官,你就是这么做官的吗?”

    轻描淡写的质问,却好像戳中李惟初内心埋藏最深的痛处。

    他上前紧紧攥住赵疏玉的手,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她的脸,眼中似盛有滔天的怒气。

    李惟初压抑着心底而起的怒意,低吼道:“你懂什么。”

    赵疏玉却一把挣脱,用一种李惟初很陌生的目光,里面不含任何情绪,甚至对他闪过一丝厌恶。

    “你不肯查,是惧怕那背后的势力,还是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赵疏玉问道,“那盒子中想必就是你不肯查二十七女案的原因吧。”

    李惟初攥着赵疏玉的手掌一紧,在赵疏玉平静无波却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中,他逐渐败下阵来。

    他微垂着眸,里头不知藏着什么复杂的情绪,如浓墨般肆意翻涌。

    他不答,而赵疏玉却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的无动于衷使你成为刘世尧恶意杀死的帮凶,你也是杀人犯。”

    她看着他,眯了眯眼睛,激将着使他说出反驳的话来,为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犯而决意查案。

    可令赵疏玉没想到的是……

    李惟初却罕见地没有任何反对,他的眸中闪过一刹挣扎的神色,旋即放下了攥紧她手腕的手,垂在腿的两侧,低垂着眼眸,在昏暗的地牢里,模糊不清,看不见他隐在浓密细长的睫毛下,那道复杂挣扎的眸光。

    赵疏玉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查这桩案子。

    明明那二十七张未婚女子典妻书是最强有力能够证明刘世尧罪行的证据。

    为什么,不拿出来。

    为什么啊!

    她不理解,她真的一点都不理解!

    明明李惟初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她记得在沈怀夕死因揭露的那时候,他的眸子中有哀伤,有不忍,有同情,有气愤。

    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肯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呢?

    赵疏玉在脑中盘算着,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行为是矛盾的,他的整个人由内而外似乎都压抑着的一种十分强烈的沉重。

    “李惟初,我不信你了。”

    赵疏玉缓缓开口。

    李惟初的嘴唇动了动,他的喉结滚了滚,似乎有什么话即将呼之欲出了,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将想说出口的话重又吞回肚子里。

    最终,他道:“纵火一案,刘世尧死活咬你不松口,你该如何?”

    “不如何。”赵疏玉淡淡地答道:“春禧纵火一事板上钉钉,任谁都无可反驳。刘世尧知道这件事,却还一直死活咬着我不放,你觉得他是什么想法?”

    一直以来都是李惟初提问于她,没想到今时今日,竟反了过来。

    他思忖,不多时便答道:“今日巡抚将至,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拖到巡抚来罢了。”

    “所以说,刘世尧的目标并不是要坐实我纵火犯的罪名,他在消磨时间,等着巡抚来给他撑腰。”赵疏玉见惯了这种伎俩,稍微动脑想想便能将个中曲折思索明白。

    “你想怎么做?”赵疏玉问他道,默默又远离他几步。

    李惟初眸色变深,知她如今心中不忿,他心中略叹一口气,可语气仍是冷淡。

    “判春禧与窦扬斩立决。”

    简单的一句话,定他人生死。

    这或许就是为官者的权利。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官场譬如鱼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却只能依托着水底的泥土,扒拉少许营养物质食下。

    赵疏玉点点头,她的适应能力很强,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她早在从那处破烂的院子里醒来,被那些人抓进马车带走的时候就已经适应古代这样残酷的环境。

    现代和古代是有区别的,从律法上而言。

    可就算是放在现代,恶意火烧二十七宅,也够判个死刑的了。

    她道:“那便如此吧。”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不过片刻,堂中又聚集起来。

    随着章程,李惟初威严地坐在上首,问着地上跪着的几人,道:“可有何人再辩?”

    底下一片寂静无声。

    赵疏玉在上堂之前,费了好长劲才拉开周玥揪着周德的手,对他道:“你上堂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要说,沉默就好了,刘世尧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让你证明什么,你也不要说话。”

    “为什么?”周德问道。

    她解释道:“你上场刚说完我是纵火犯,这场又突然无缘无故反水说我不是纵火犯,任谁听了你的话都会觉得是胡言乱语,或者是县衙对你使了什么手段,迫使你更改口供,届时县衙便是百口难辩,难以服众。”

    周德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可他又歪着脑袋问赵疏玉道:“可是赵姑娘,如果什么都不说,不也会使刘世尧抓住把柄,会不会以为是县令威胁我……”

    话音未落就被周玥打断,她粗犷低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狱牢中,“什么叽哩哇啦的,赵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疏玉示意周玥先不要太激动,而后又对周德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在堂中你随机应变即可,别让刘世尧抓了把柄一口咬住就行。”

    周德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经过方才被周玥的深刻“教育”,如今的他眼神十分坚定。

    “是。”

    周玥却在周德踏出狱门之前,又眼神警告了他一遍。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把嘴闭好,不要节外生枝,不许说谎冤枉赵姑娘。

    周德回望周玥,看见她正紧紧盯着自己,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看姐姐的眼睛瞪得多大,她一定是担心死了我。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一定不会再给赵姑娘添麻烦了。

    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一定要加倍听姐姐的话,要让姐姐过上更好的日子呜呜呜。

    李惟初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周德的身上,沉声问他道:“周德,本官再问你一遍,那日晚上你为何会目睹在火灾现场?”

    周德先是头点地行了个礼,而后再直起身说道:“回县令,那日晚上草民喝多了水,半夜时分起夜,却见一宅火光四起,草民好奇,于是悄悄躲在一颗树下偷看。”

    他并没有将自己进府想要去拿姐姐文契,想救婉华却没得手的事情说出来。

    李惟初点点头,再问:“堂下周德言明自己曾亲眼目睹纵火犯行凶,是否?”

    周德再次行了个礼,回答道:“回县令,是。纵火犯用燧石燃起最后的东南角后,便仓皇而逃。”

    “你一路跟随,亲眼看见她进入府衙?”

    “回县令,是。”

    “可能指证?”

    周德象征性抬头望了一圈,而刘世尧的脸上却已呈现出如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他行礼道:“回县令,那日天太黑,草民只知是个身量纤纤,身材窈窕的女子,似乎与赵姑娘十分相像,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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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细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春禧,道:“方才草民只顾着看到赵姑娘,却是没注意身边的春禧姑娘……”

    “唔……”他模棱两可道:“似乎也是很像呢。”

    一听此言,刘世尧嘴边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狠狠地扭头看向周德,而周德却始终看向赵疏玉的方向,不敢与右边那道冷芒对视。

    赵疏玉也微微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不要害怕。

    不过不得不说,周德是个混官场的好料子。

    这一番话,既不会觉得是任何人逼迫他不承认,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被逼承认,说得是滴水不漏,刘世尧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可以按插在他头上来泼李惟初脏水的罪名。

    他恨恨掐上周德的臂膀,语气低沉威胁道:“你可别忘了,你姐姐的东西还在我手里!”

    李惟初看见他的小动作,直直大力拍了一把惊堂木,冷眼瞧着刘世尧,“肃静。”

    刘世尧咬牙切齿地松开手,将头别过一边,心中却在想着报复的方法。

    周玥……

    呵呵。

    他握紧袖子里的东西,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

    我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而他这一满腹恶毒的表情却尽收李惟初眼底。

    他眸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一只手伏在惊堂木上,一只手放在膝上,紧紧握着拳头。

    这种以亲人来作威胁的筹码,实在是令人恶心。

    而李惟初正要说什么,门外却传起一阵喧嚣。

    一声低沉而又嘹亮中期十足的嗓音穿过重重廊道,未见其人,但闻其声。

    语气不怒自威,“这李县令断案可是向来以雷厉风行著称,怎么如今却是畏手畏脚,连一桩简单的纵火案都不会判了?难不成是久不在京城,不得陛下恩泽,故而懒怠懈政了吗!”

    好利落的话语!

    赵疏玉心中暗自度量道。

    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一道威风凛凛的身影。

    他一张大饼脸,脑门有些大,一双眉毛粗犷下垂,眼睛里闪烁着炯炯有神,却包藏祸心的光芒,鼻子很大,鼻梁却佷塌,一张厚厚的嘴唇里吐出来的子像是裹了刀子,刀刀像李惟初飞掷而来。

    李惟初眸色一变,他立马站起身躲避刀子的攻击,继而缓缓走下台,来到巡抚的身前。

    恭恭敬敬向他长揖道:“袁巡抚。”

    他的眸色中闪过一丝痛快与轻蔑,似乎对他这番恭敬而低声下气动作很是满意。

    他冷哼一声,却不说免礼,道:“要说这有些人呐,天生下贱,就算爬上枝头做了凤凰,也是德不配位,必有灾祸,迟早要从高枝儿上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去欣赏李惟初脸上的神情。

    “你说是不是啊,李县令?”眸中十分戏谑嘲弄地凝视着他。

    李惟初的眼帘微垂,鸦羽般乌黑浓密的睫毛微微发颤,却正好遮住了他眼中的眸色,整个人镇定地站在原地,连向他行长揖躬身的手都没抖一下。

    “是。”他冷声答道。

    袁巡抚见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置身事外的神情,心底冷不丁哼了一声。

    自觉没什么意思,于是这才道了声,“起身吧。”

    他并没有等李惟初直起腰便径直走到上首,一屁股坐到李惟初的位置上,下巴微抬,颇有些傲气地留一丝目光看向李惟初。

    一副鸠占鹊巢却引以为荣的得意神态。

    似乎作践李惟初,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丝一毫地痛苦都极为痛快。

    可就算是再怎么痛快,都不能泄他心中之愤!

    还不够……李惟初受到的惩罚和痛苦,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