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放厅被沉寂笼罩。
一人两怪终于有了动静，他们看到淮星的身子往前倾了许多，嘴唇一张一合。
紧接着，1号也往前靠了许多，成功入镜。
如他们所见，1号和3号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迹象，几条没来得及收好的触手正兴奋的扭来扭曲，距离淮星的的指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而淮星的胳膊都没动一下。
前不久的他们还能笑着评价1号的长相还算能够入眼，但当下的画面实在超脱认知。
不管是突然变乖的1号，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3号，以及这位淡定到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的淮星，哪一个都让人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他们盯着画面内的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大屏幕旁边的分数仍然在跳跃，看起来隐约有一口气冲到20的劲头。
很少有毕业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到20分的，加分的判定范围本身就很严苛，除非是疯子做派不要命的人才敢去怪物身边赖着不走刷分。
虽然这个考核的理论满分是100，但事实上历届考生的最终分数大多只有少到可怜的个位数。
更有甚者，顶着一个大鸭蛋惴惴不安四处逃窜，只为避免和怪物碰面。0分的概率不是完全没有，每年都会出现几位。
随意的调笑声消失了，他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缠着半面绷带的女孩，谨慎的打量仿佛是在面对什么埋藏千年的宝藏。
放水？不存在的，这几个怪物都是老陪练了，之前哪次考核不是把考生吓得泪眼汪汪的？
引起改变的是淮星，这个被全体安平学院的老师拉到黑名单的刺头学生。
摄像头转播不了声音，因此在座的大人物完全想不到现场的气氛到底有多热闹。
实际上是淮星一人承担所有的热闹。
作为同事，1号和3号的共同话题可太多了，他们喋喋不休的交流到外人眼中就是两个怪物在那边兴奋的低吼。
翻译版是淮星的脑子独家放送的，它们的声音到淮星的脑子自动翻译，把她脑壳震得轰轰响。
两道声音在脑内交织，专业对口，精准吐槽，加上同伴点头附和的气势加成，语速抖得飞快，淮星都没怎么引导，这俩怪物就快把自己倒了个干净。
它们吐槽不知名老板的压榨，她吐槽校长的暴君统治，节奏合拍到令人讶异的地步，你来我往，好不和谐。
说上头了，3号还直接蹭到1号旁边，落下天涯沦落人的感伤泪水：
【原来你也……】
1号和3号惺惺相惜地贴贴，而淮星却陷入沉思。
时间差不多了，该引导他们说出点什么了。
她抬起头，趁着两只怪物还没开始新一轮的讨论，准备换个话题：“话说……”
一声尖叫刺入他们开展的结界，让她的话头戛然而止。
淮星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到什么。
“这、这这这……1111……1号！找到了！”
1号一动，原本摊在地上的触手猛地竖起来，又变成淮星曾经见过的触手墙，蛇头扭过去盯着发出尖叫的男生，属于非人生物的森然凝聚成形，让他的声音直接卡在喉咙。
巨形的触手，尖锐的毒牙，还有画风诡异的角，三种要素合在一起，成功让他脚底发软。
踉跄一下，没站稳，然后他就在1号的注视下来了个标准的膝盖跪地。
1号的蛇瞳一缩，将震撼写在脸上。
它悄悄侧过脸，满脸复杂，冲立在身后的一人一怪挤挤眼睛。
【我、我有这么……可怕吗？】
平常的它不会对眼前的景象表示任何看法，别说跪地了，当场给它磕头的考生都不知道几个了。
但身后站着刚刚建立聊天情结的好伙伴，它还没聊过瘾，没来得及消散的交流欲也顺着形势的变化流出。
捧场小能手3号怎会让他的问句落到地，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你超厉害的！】
淮星笑容不变，大拇指指向3号，当个无情的附和机器：“它说得对。”
不久前刚被1号吓过，她实在很难昧着良心安慰1号，但不妨碍她支持3号的无脑吹捧。
开启局外人视角，看到1号和正常考生的对峙，淮星才后知后觉：考场的陪试怪物远比她印象中要有人性。
因为可怖的外表，大部分人将怪物和扭曲的内心挂上等号。他们不知道怪物所想，也无法知道怪物所想，只好把长久以来流传的刻板印象安到它们身上。
怪物会有什么想法？
一只怪物，看到人类跪地求饶，难道不应该为轻而易举位于征服位而自豪兴奋吗？不应该产生扭曲的快感，将内心的黑暗滋养扩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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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面对他人的求饶，1号下意识反应是不安和疑惑。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之前1号张开触手搞得那么掉SAN才不是为了享受猎物的恐惧，这应该是它下意识的一种防备姿态，就像猫会在戒备的时候弓背竖尾巴。
“队、队长——救命啊——”男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挤出小小的呼救。
队长？
这下轮到淮星震惊了：他叫队长？他不讲武德找队友？
考试不是不允许考生抱团吗？
为什么这男生能把队伍关系直接抬上台面？是因为这里没外人在吗？
【他好像没看到我们哦。】
对上3号闪亮亮的瞳孔，淮星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1号的身形把他们两个全部挡住了，那边的考生看不到自己这边的情况。
自以为没外人的他当然敢搬救兵了。
“他们等会打起来就暴露了。”淮星低声说，“换个地方？”
【好呀好呀。】3号一蹦一跳，天真无邪。
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热闹，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聊天建立起来的友谊塑料到可怜，1号还在那边紧张兮兮地摆架势，这边两位已经打算给自己找块合适的宝地坐下看戏了。
“那边的，别这么早走。”中气十足的男音遥遥传来，直接把预备开溜的两位钉在原地。
3号“吱呀”大叫一声。
【被发现了！】
淮星愣了一下：那边的？
“我说的就是你，淮星。”
这下是点名道姓了。
跪坐在地上的男生表情茫然：“淮星？淮星也在这里？”
脚步声响起，拳头砸上脑袋，附赠一句毫不客气的“蠢货”，男生夸张的怪叫一声，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朝后躲去：“队长，您请，您请。”
都到这地步了，那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淮星从1号身后探出头来，印入眼帘的首先是灰白的石膏。
……伤员？
她皱起眉，看着被唤为“队长”的动弹不得的胳膊，嘴角垮成一直线。
视线上移，看清来者的正脸，对方正凝望着自己，眼中酝酿的情绪糊成一片。
再思考三秒，她稍稍侧歪了下头，缓缓吐出：“请问，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