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说了什么？”评审员好奇问。
“她说……‘如果真能自己选，我也不至于连退学都做不到了’之类的。”背后的传来幽幽男声，评审员吓得一哆嗦，正好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您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帮她涂缺考的坏蛋。”男人自嘲道。
“黄听老师那天也在门外听。”校长插话，给的介绍词却带着不明不白的戏谑。
现场被点名，戴眼镜的男人尴尬地扭过头，他望向积分榜上调换的排名——已经不少学生和怪物相遇，高于淮星的学生一下就多了好几位。
他高深莫测地眯起眼，冷笑一声：“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是吗。”校长语气平平，“你放心，这孩子笑不笑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夹在两人中间，评审员真是有苦说不出：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淮星同学，压根没怎么笑呢？屏幕上的淮星从上镜开始，嘴角就没上扬过，满脸都写着被迫营业。
观众席又传来一声惊呼，他抬头一看，镜头记入1号的身躯。
熟悉的凌冽扑来，淮星手指一紧，暗道不好——遇见筱晓聊了几句天的后果就是那家伙追上来了。
她扭头，正好和1号对个正着。金属质感的项圈在阳光下反射出灼光，左眼又爆发出痛意，连被绷带蒙住的右半边脸也泛起刺刺麻麻的瘙痒。
淮星沉默半晌，果断掏出刚插回去的刀。
都和怪物对上眼，十有八九是跑不掉了。
1号腿部的触手解开对彼此的纠缠，一瞬间，成人手臂粗的触手伸向四方，半透明的肉色吸盘翕张，像一张恶心的密不透风的网，坐等猎物放弃挣扎自投罗网。
剩余堆在身下的触手毫无章法的敲击着地面，发出砰砰巨响，还顺带敲碎了埋在附近的摄像头。
负责换摄像头的负责人尖叫一声，大屏幕上的画面刹时被黑白雪花代替。
“这次可以叫救援队了。”黄老师恶狠狠吐出一口气，嘴上浮起古怪的笑意，“相信我，她的分数撑死就是10分。”
放弃挣扎，无法动弹，直到系统自动将她的分数刷到单个怪物的最高额度。
话音未落，积分表上的排名再度滚动起来，淮星后缀的数字正在迅速上涨，那不断上涨的数字足以表明死亡已经近在咫尺。
屏幕迟迟不见新的动静，虽然他们临时换了个摄像头看别的学生，可那被粉碎的镜头早已扎下理所应当的悲剧种子。
冒出鹿角的蛇头摇晃着，张开的血盆大口让它口中的尖牙暴露无遗，看蛇头的形状和鳞片颜色，大概率是有剧毒的毒蛇。
毒牙，触手，再算上能顶人的角，能够致人于死地的凶器太多，随便拎一样出来都能让人脊背发寒。
这种多物种混合的怪物，它的致命处会在哪里？
很快，1号已经停止虚张声势的乱敲，一人一怪彼此安静注视着。
刀柄紧握手中，淮星沉下气，下意识摸了把绑在腿上的枪。学院统一配备的枪给的子弹有限，她必须将每一枚子弹用处最大化。
微风刮过，眨眼间距离就被拉近，1号迅速朝淮星方向挪动。
在这种未知生物面前，战栗已经成为身体本能，她的手心被冷汗浸透，一呼一吸都带着颤意。
【奇、怪……奇怪……】
耳畔骤然传出陌生的呢喃，淮星微微瞪大眼眼睛。
【好累怎么、还不……下班……为什么还不下班……】
前所未闻的声音碰撞回响，嘶哑的声音不断在她脑内摩擦，每一句都带着浓浓的怨气。
淮星抬手捂住半边耳朵，惊讶地发现声音居然来自自己的脑内。
心跳像错了一拍，淮星打了个寒颤，一个荒诞的想法自脑内形成。
【好烦……怎么还没结束……】
【长这么多手既下不了班也扇不了老板巴掌，麻了，世界毁灭吧。】
【想下班想下班想下班想下班想下班……】
淮星沉默一瞬——原来这怪物还是个怨气100%的社畜！
“很想下班是吗？我帮你啊。”
怨气碎碎念戛然而止，再一眨眼，1号近在咫尺，淮星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冰凉的鳞片，
蛇瞳倒映出缠着半面绷带的女孩。
【你……在对我说话？你……听得、懂？】
“嗯。”淮星的声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平静。
【……】
1号围着她，一时没有说话，蛇瞳一眨不眨，似乎是想把淮星盯穿一个洞。
没有得到怪物的回应，它应该是在怀疑自己。
淮星思考一会，认为应该是自己的表情出了问题。冷着脸说帮忙看着割裂感太强，一般人……怪物是不会信的。
于是她撑起嘴角，挂出一个略为僵硬的笑容。
帮忙。
她说话轻巧，却让一个怪物为之呆滞：【帮……你要怎么帮？】
它既没有追问淮星为什么能听懂它的话，也没有对自己突然能和一位交流产生任何好奇心。脖颈上的金属项圈为他烙上姓名，一个简单的音节，从此他就成为莫得感情的打工怪。长时间的打工把它腌出一身班味，眼前的人类女孩看起来很乖巧，一句帮忙说的实在动听。
警惕心意外的很低……？
淮星眨眨眼，放低声音：“你不是要赶业绩吗？你们业绩是怎么算的？”
【业绩……】1号的眼神呆滞，仿佛陷入深刻的回忆当中。
她觉得这个怪物所谓的业绩肯定和考生有关，如果能够从它口中翘到详细规定那是再好不过。知道规矩后，找到漏洞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
抓到漏洞就意味自己早点结束考核的几率大大增加。
【为什么要问这个词？】
淮星：？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1号盘起身子，触手卷成一团，【我什么时候说过？业绩是什么，业绩很重要吗？】
淮星坚信自己的记忆力和听力不会出错，可面前的怪物却怎么也不认自己提过这个词语，到底是毕业考核的圈养怪物，没那么好糊弄。
世界上没有那么完美的事情，筹码互换的念头就这样不明不白落了个空，她清清嗓子，眼中尴尬一闪而过。
“别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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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叹口气，主动换话题，“聊点什么吧，比如……你的老板？”
明明它们的关系完全不对等，甚至聊天对于一人一怪来说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老师一开始就教导过，怪物的言语能力已经丧失，可淮星却在这种时候和怪物建立上联系，她相信脑中听到的声音并非单向的幻觉，因为1号的眼睛已经慢慢亮起。
前所未见的光出现在怪物的瞳孔中，它上来就是一句：
【*怪物粗口*！】
淮星嘴角微微抽搐，1号的粗口把她的脑袋里炸得嗡嗡响。
【我和你说啊，我那个老板……呸，那个*怪物脏话*啊，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一天到晚的把我们当骡子使唤，我们就是块砖呗，哪里需要搬哪里，压根不管我们的死活！*怪物粗口*！我真想一砖头拍到他脑门上去……】
“好惨。”淮星回应。
1号一股脑往外倒着苦水，说累了，干脆盘着身子坐下来。一人一怪就这样面对面唠起来。
对于打工怪物来说，吐槽老板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1号负责骂，淮星负责点头，偶尔应声几句，有来有回。
等淮星回过神时，她手边已经多了个冰凉凉的东西，吧唧吧唧地拍着爪子：
【说得好！好骂好骂！】
阴冷的吐息打在她的胳膊，她预感到什么，小心翼翼偏过头观察这不请自来的小东西。
它像一个长了四肢的海藻球，一个“3”形状的挂饰锁在中间，硬生生将身体挤成两半，红豆大小的眼睛眨巴眨巴，显然是对1号的话很是满意。
之前追自己的是它？
淮星不好打断1号的演讲，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同时，藏在隐蔽拐角的备用摄像头终于开机，众望所归的镜头回到大众的视野。
这个摄像头的角度很刁钻，倒是把淮星拍的很清楚。
她……居然在笑？
镜头里，淮星端坐在那里，连刀都没有拿起。她貌似不怎么擅长微笑，脸上挂的笑容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
没有入镜的庞然大物应该是1号，可它居然就老老实实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有那挤在淮星手边的……那是3号？
不是，你仨一动不动，搁这玩一二三木头人呢？
底下的人瞳孔地震，谁也没想到刚开机就会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积分榜上淮星的积分还在跳跃着，早已突破10大关。
和怪物零距离接触，淮星的表情依旧淡定。
“F0？”评审员白着脸，“……F……0？她？”
他颤颤巍巍翻到之前预估的学生通过预测，每项考试都拿了最低评价的淮星不出所料预测率创下史上新低。他反复拿打印出的证件照和画面上的女孩反复做对比，浑身脱力：“她到底什么来历？”
“安平学院历史上唯一一位退学未遂的学生。”校长叹口气，“我拦的。”
她又笑眯眯转过脸，招呼刚刚跳了预言家的男人：“黄老师，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背后的人早已不知所踪，不知何时，黄老师已经换了个位置，拒绝和他人交流。
想毕他的脸现在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