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零三分,闹钟还没有响,尤澈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冗杂的记忆像是浪潮一般将他淹没、窒息。
他挣扎着起身,拿起手机预约了一辆八点十分去往游城的车,随后迅速下床洗漱穿衣,抓起几件必需品塞到口袋里就出门朝校门口冲去。
游城与林城之间百里的距离始终是尤澈克服不了的一道难题。
尤其是如今他与裴九昭都有循环的记忆,基本上属于是谁早一步碰到裴人中,谁就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只要裴人中不死,裴九昭就不会死。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陪伴他的除了阳光就是从旁边驶过络绎不绝的车。
尤澈靠在车窗边出神,光影在他的面庞上滑走又回来。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发动机嗡鸣的声音,令他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中。
差几分到十点,车终于驶进游城市区,最终停在了裴九昭居住的居民区门口。
尤澈付了钱下车后加急朝那个熟悉的地方赶去,边跑边低头扫了一眼时间,十点十一分。
到裴九昭家门口后,他抬手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连敲了几次,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尤澈皱了皱眉,在口袋里摸到了自己的学生证,有了一个想法。
裴九昭家窗户是老式的横栓,用薄薄的硬纸片可以较为轻易地推开。他绕到窗户外边,用自己的学生证试了几次,成功地打开了厚重的窗户。
令人作呕的肉腥味儿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他蹙着眉从窗台上翻了进去。
客厅没有人,厨房好像开着火,锅盖啪嗒啪嗒地乱响。尤澈先去关了燃气,透明锅盖下的雾气遇冷化成水一滴滴地滑下去,露出里面煮的东西。
带着血丝的断口、惨白的表皮、扭曲的肢体以及驳杂的器官,混成了一锅残骸,他忍住恶心用袖口捂住鼻子低着头转身离开了厨房。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立在那里。尤澈慢慢地抬眼,是神情阴郁的裴九昭,他立马放下袖子站直,不自在地摆了摆手。
纠结半天编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认错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近距离见……不是故意捂鼻子的。”
眼瞧着尤澈急忙辩解生怕自己误会,裴九昭浅浅地“嗯”了一声,淡漠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直接吐了,你比我强。”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不该这个时间点来的。”
尤澈扫了一眼裴九昭的背后,是紧闭着门的浴室。他刚刚翻窗进来的时候,浴室的门还半掩着,想来她从那里出来。只是浴室中的裴人中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他抿了抿发干的唇,站在裴九昭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倒是裴九昭的视线捕捉到了他往浴室瞟的眼神,她兀自回头瞧了一眼,解释道:“还没有死,但快了。”
“我们……谈谈?”,尤澈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口。
裴九昭闻言微微垂眼,扫到他因紧张而在身侧攥紧的手,挑了一下眉问道:“哦?谈什么?”
“想知道我怎么瞒天过海杀的人?怎么完成的犯罪?”
看到尤澈有些颓地垂下脑袋,裴九昭笑了一声道:“可以,我去搬板凳。”
“就坐窗前面吧,那里还算能呼吸。”
尤澈不敢劳烦她搬板凳,自己跑过去抓了两个放到窗户前边,回头一瞧裴九昭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没动过,就在他放下板凳后自觉地坐了上去。
他微微偏头扫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跟着坐了下来。
“很简单,我从实验室里顺了麻醉剂。那里面有什么就拿什么,恩氟烷、异氟烷、七氟烷……提纯后分装,最后混在一起捂到了他的脸上。”
裴九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之前没试过混在一起的功效,不过有毒更好,直接就死了……”
吸入性麻醉剂,还是提纯的,与他上次循环在相城区警方的审讯室里交待的基本上不差,只是他不知道那些麻醉剂的名字。
尤澈蓦地想到了什么,蹙着眉偏过头看向裴九昭,上下扫了她好几眼后打断她道:“你腹部的伤口……”
她今日的衣服上没有划破的地方也没有血迹渗出来,他说到一半闭上了嘴,只直直地看着她,希望她自己主动讲出来。
尤澈的视线太过直白,裴九昭想忽略都难,无奈地解释道:“我和他打了那么多次了,知道怎么躲可以避免伤口的。”
“不过这次不留伤还是因为你会来……我知道你要劝我,更知道我不太听劝,所耗的时间只怕会很长。”
“那样太疼了。”
尤澈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把单独包装的软糖,默默地递了过去。
裴九昭看着眼前的一把糖怔了一下,随后笑着拈了一颗撕开放进嘴里,继续讲道:“放心,为了这次交谈,我从实验室带了浓度很高的麻醉剂。”
“不止是你劝我,我也要劝你。”
软糖不是特别甜,用牙齿轻轻咬开后一股清香漫上来,裴九昭将它细细咀嚼后接着犯罪的话题说道:“麻醉后我会将他拖到浴室的浴缸里……很巧,浴缸里正好有一床浸满血的棉被,是他分尸垫着用的。”
“很可惜,他并不聪明。尽管浴缸下垫了东西,那些动脉的血啊,照样可以溅满整个浴室的墙壁、地面……带着怨恨喷他一身。”
“知识改变命运,我会带着液氮,重新启用他所行杀戮之地。就算有部位没有冻好流下血迹到棉被上,因为提取不到DNA,他们只能用鲁米诺试剂检测上面有没有血,而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棉被如此,电锯亦如此。”
裴九昭吞下那颗糖后,蓦地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转过头看向尤澈,一双眼睛亮亮得。
“你知道吗?我从书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五双实验手套一只一只带上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居然夹杂了恐惧。”
“他跑到桌子边拿上那把刀,手居然会颤抖,真是不可思议……明明都将人分尸了,还会怕吗?”
“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他最好多握着那把刀一会儿,最好在上面留满指纹,让警方没有再能怀疑的人。”
“他拿着刀冲过来捅了我一下,然后发现我就在原地站着不动,竟然直接扔下刀就往后退啊……”
裴九昭又从尤澈的手里抓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囫囵说道:“烂尾楼曾在施工及灭火时用过液氮,所以就算将液氮的瓶子扔到那里也没人发现。”
“绕过监控是最简单的事情,至于窗台上的鞋印,穿着他的鞋子出去扔掉再穿上自己的回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我带着手套用刀捅了自己十几刀……也不是真的要对自己这么狠,只是为了掩饰刀口,一刀两刀很容易被查出来。”
“手套被我用火柴烧掉,扔到马桶里冲走了。”
麻醉剂、液氮、手套、火柴、被马桶冲走……竟然与他上次循环时胡扯的丝毫不差,他们居然完全想到一处去了,思及此尤澈不禁低低笑了一下。
余光瞥见尤澈勾起嘴角,裴九昭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解地问道:“笑什么?”
“你不是应该恐惧吗?恐惧我杀人时如此缜密……”
虽然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笑什么,裴九昭在那一瞬间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偏过头眯着眼看了尤澈半天,蓦地似醍醐灌顶般问道:“上次循环,我死后你做了什么?”
裴九昭敏锐的洞察力令他一惊,尤澈暗压心里的讶异,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疑惑地说道:“我除了回去睡觉还能做什么?”
“你去自首了?”,裴九昭看着他眼底一瞬闪过的心虚,越想越对地分析道:“你顶了我的罪?”
“不仅承认自己杀了裴人中,还承认杀了我是吗?”
“审讯的警官问你作案过程的时候,你尽力编给她听、尽力圆上自己的杀人案?”
“可是他们没有信对吗?”
尤澈不得不承认,裴九昭真的很聪明,比他要聪明得多。如果在循环中,他们两个的位置对调,裴九昭应该很早就将他救下来了,不用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听着她越发生气的话,尤澈难得没有认为自己错了,反而抬眼直视裴九昭,认真地说道:“因为上次循环,你根本没有给自己做任何脱罪行为。”
“如果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带上手套、避开监控……如果案发现场是我布置的,他们就会信。”
“可这是我的事!”
尤澈眼瞧着她气得将头扭过去背对着自己,淡淡地陈述道:“第十五次循环了,你还觉得……只是你的事吗?”
气氛降到冰点,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阳光微斜,裴九昭才再度转过头面朝窗户,有些哑地低声开口道:“对不起……”
“上次自说自话地将昭雪的事推给了你,你不应该牵扯进来。”
“就算烂,也只会烂在这一家、烂在我们三个身上。”
“我想牵扯进来也得警方信。”,尤澈自嘲地笑了一下。
“裴九昭,你怕什么?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良心不安、接受不了流言蜚语重新进循环,但是循环到现在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再来。”
“你可以说我贱,可以说我蠢,可以说我自作聪明……”
“你为什么非要救我?”,裴九昭听不得尤澈自损的话,垂眸开口打断他。
“我不知道。”
“不是每个部位都会说话,或许是心脏、或许是大脑,它们想所以我想。”
传入耳朵里的声音极其诚挚且认真,裴九昭的脑袋却垂下得更低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死前给林大招生办打电话吗?你知道为什么今年游大的物理系院线是360,而我考了367被刷掉了吗?”
虽然她说的与两人争执的话题无关,尤澈听了之后还是一怔,思索了几秒后不确定地开口道:“……造假?”
“嗯。”,裴九昭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开口道:“游大藏得太深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招生办形同摆设。”
“无论本校还是外校的,能巴结上的,初试分数只要能看得过去,复试就能抬进去。不过本校的居多,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学长学姐为了上岸或是毕业,总是日日‘辛苦’。”
“虽然要死了,可总是不甘心呐……只是没想到林大坐班的是同学,总想着再留下点什么吧,哪怕是对陌生人呢?”
“还没有当面对你说过……无端将你拉了进来,抱歉。”
裴九昭转过身子,认真地正视尤澈,郑重地说道:“你瞧,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公平的。”
“就像我犯了错却将无辜的你带进循环,就像母亲一辈子吃斋念佛祈祷平安终究还是被杀了,就像裴人中死了并不会偿还任何受害者的损失……但他总归不会再害其他人。”
“如果这个凶手不是我来做,那么我将成为‘未来’的从犯。”
尤澈边听她说边摇头,最后反驳道:“可我们还能将他交给警方不是吗?”
“就非得采用最坏的结局吗?只要重新循环,收集证据,我们一定能成功地将他送去蹲局子,那样也不会再害其他人。”
“然后,你不会杀人就不会死。”
裴九昭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母亲当年就如你这般天真。”
“我们所有人对于一个恶犯除了杀死他都无能为力,只好将他交给社会来审判。结果呢?毁了数不清女孩子的未来人生,判了五年?”
“义务劳动五年就可以抵罪了吗?劳改后的结局,杀人分尸……然后呢?再送进去劳改吗?恕我直言,那些打着为孩子好、改变同性恋的学校都没这么容易出来吧?”
“你乐意拥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吗?”
裴九昭所有用来辩驳他的话,都与他上次循环时在审讯室的大喊大叫有异曲同工之妙。尤澈何曾不明白不理解她说的这些,甚至设身处地来说,他自己大概率也会一刀砍了裴人中。
不是不信权威,是权威似乎没有那么权威。它看起来公平,实际上公平与否谁也说不清。更何况,它曾失信于受害者。
没有听到尤澈反驳的声音,裴九昭转了个话题问道:“我曾在十几次循环中残忍地分尸裴人中,一朝循环重置犯罪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最开始的模样,而我成为了真正的受害者,得到庇护。”
“如果你是审判官,我是否有罪?”
“无罪。”
裴九昭显然对于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她又问道:“裴人中曾在十几次循环中无数次玷污女姓、虐杀女性满足自己的欲望,一朝循环重置犯罪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最初的模样,他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不受任何法律约束。”
“他是否有罪?”
“……有罪。”
裴九昭“嗯”了一声,说道:“所以这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心里的天平倒向了有罪。”
尤澈抿了抿发干的唇,急切地辩驳道:“可你们两个不一样啊……”
“他在犯罪,而你在赎罪。”
“他杀人是因为自私和欲望,你杀人难道不是为了别人吗?为了你母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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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些被他玷污的女生,但从未为了你自己。”
“就算一命偿一命,你不也已经死过十几次了吗?”
裴九昭垂下眼眸,冷静地接道:“第九次循环我没有死。”
“就算是判了刑,劳改也没有完成。”
尤澈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她,平复了几下情绪后无奈地说道:“第九次循环算是我骗了你。”
“如果要偿命,我替你。就用那把水果刀给我的脖子上抹一刀,下次循环你就可以听我的了吗?”
她死了可以重开。
若是尤澈死了,她怕循环就此结束。
“我……”,裴九昭闻言看向尤澈,绷紧嘴唇挣扎道:“不,你是无辜的……”
“裴九昭,我刚才就说了。”
“能被卷进循环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你就那么自信我一定是个好人吗?”
尤澈将手中攥了很久的那把糖全都塞进了裴九昭的手里,自顾自地开口道:“我虽不像你那般从小不得安生,但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我的父母生我好像就在完成一个名叫‘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了便撒手不管。从小便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出去打工挣钱,将我随便地扔到了小房子里自生自灭。”
“二十四年的人生,我好似也在完成一个名叫‘生存’的任务,始终像个游戏中的NPC,平凡又安静。”
“上了大学之后,我拼命地想要用钱跟他们划清界线,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我对他们来说只是有成本的一块肉,他们对我来说只是有点生理关系的债主。”
“我没什么道德感、同情心的。”
阳光虽然撒在身上,却蓦地自心底生出一股凉意,裴九昭静了一会儿像是自嘲般说道:“真无趣……”
“你杀了我,循环就结束了,我不会再纠缠你。”
尤澈顿了一下继续摆出自己的条件道:“或者我帮你杀了裴人中,我没什么人生理想,坐牢听起来也不错……”
“你活着,循环也可以结束。”
裴九昭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自己是恶人吗?”
裴九昭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尤澈得到她的回应后浅浅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恶人都没什么负罪感,循环结束后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可以活下去了。”
很突兀的,紧闭的浴室传来轻微的声音,两个正在暗自较劲的人脸色皆变。
尤澈率先开出自己的条件说道:“裴九昭,能不死吗?”
裴九昭闻言还没从厌恶的情绪中走出来,很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后应道:“可以。”
“不过约定总是有来有回,你提了一个我也要摆出我的要求。”
“他必须死。”
“好。”
他暂时做不到阻止裴九昭杀人,只求每次循环她都同自己一起活着。
第十五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尤澈和裴九昭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固执,总在暗中较劲比拼谁是对的,谁更能压谁一头,像是探讨什么只有他们才懂的人生大哲理。
尤澈自认为找了一个非常棒的劝服人的理由,认真地讲道:“或许你应该这么想。”
“你的母亲大概刚刚走上黄泉路,你舍得让她还没踏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就看见裴人中吗?”
“他应该更痛苦、没日没夜地活着,活到你母亲转世,活到你母亲开蒙,活到你母亲长大,活到下辈子跟你母亲再无交集。”
裴九昭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反驳道:“裴人中这样坏事做尽的人,送往阎王殿判刑的时候直接就被扔进地狱油锅了,应该是赶不上母亲的黄泉路。”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可以折磨他几天再杀。”
第十六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尤澈每次眼睛一睁就是在与裴九昭进行赛跑,比较谁的速度更快。
如果裴九昭更胜一筹,他就会被拒之浴室门外。
浴室内的裴九昭清楚地知道尤澈就在外面,她将电锯暂且关掉,淡淡地问道:“你不怕吗?”
尤澈刚摇了摇头,就意识到裴九昭看不见,抿了抿唇道:“你把电锯给我就知道我怕不怕了。”
闻言,裴九昭怔怔地看着眼前污秽的血肉,甜甜一笑后拒绝道:“不给。”
“裴九昭,杀了坏人的怪物也会被原谅的。”,尤澈听到浴室内的电锯声音,提高音量道:“何况你的罪天不知地不知,抛却在过往循环中,结束后只有你知我知。”
“哪天你若想灭口,欢迎随时来杀。”
第二十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裴九昭的心情不好,肉眼都能看出来。阳光的照耀下越发阴郁,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拿刀捅自己几十刀。
尤澈默默地移到了桌子上的旁边,将水果刀藏在了身后,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如果你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不妨试试我的。”
“为了不孤独而安静地活着,百年之后还能有个人记得我。”
“那我应该有了,丹伽姐姐不仅能记得我还能为我送钟。”
尤澈静静地看了裴九昭好久,久到阳光将他的全身覆盖,他还是没能说出那句堵在口中的话。
——可我需要你。
第……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循环了太多次,尤澈已经分不清哪次循环发生了什么了。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口口是道的原始人,虽然看似满腹经纶,但是睁开眼后除了生存还是生存。
而裴九昭越发活得像个随心的人,心情好了便一刀抹上裴人中的脖子,心情不好就在裴人中身上用电锯切割一些“行为艺术”。
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循环,裴九昭曾问了他一个童话的问题,是关于那篇乌鸦。
“你怎么看待森林里报丧的乌鸦?”
“它没有害人。”
尤澈想了很久,才继续认真地回答道:“在人类眼中,乌鸦是报丧的。可是在大多数动物眼中,人类才是那个引来天灾的。”
“谁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森林迷雾中的怪物多,还是人间的怪物多。”
裴九昭听到他的回答后沉默了许久,谁也不知道她如何与自己和解了,可能连她自己也沉沦数十次循环不太清楚。
夕阳快落下之时,她对尤澈说道:“下次吧……”
“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不要从正门进,记得卡视角不要被监控拍到。”
“……我试试活着。”
也许她真的可以试着活在怪物成群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