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鹦鹉
    小公主偷跑出来去森林里玩的时候迷路了,一只羽毛极漂亮、眼睛像发光玻璃珠那样的鹦鹉为她引路,将她带回了王宫。小公主特别喜欢它,问它愿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鹦鹉像是能听懂人话般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一日,王后来到小公主的宫殿看望她,发现了她窗边那只啄食的鹦鹉。王后新奇地凑过去抚摸它的羽毛,直到鹦鹉抬起头露出那双美丽的眼眸,王后突然僵在了原地,手指像是触电般收了回来。

    小公主听闻王后在自己的房中,欣喜地跑进来。她看见王后呆呆地站在窗边,瞥了一眼那只鹦鹉后,好奇地问她道:“您也觉得这只鹦鹉很美丽吧?”

    王后闻言回过神,强扯了一抹笑点了点头。随后,她将心中的疑虑暂且抛之脑后,陪小公主玩了一下午,直至她累了躺在软和的床上入睡。

    王后小时候曾跟随森林里的巫婆学过一些巫术,刚才与鹦鹉大眼瞪小眼时隐约瞧出了它的眼睛被施了术法,似是连接着什么,只是她学识浅薄,一时看不出来。

    趁着天还没黑,王后动身去了一趟森林,找了自己的师父巫婆。她将鹦鹉的事同巫婆讲述,顺便描述了一下鹦鹉眼睛的异状。

    巫婆听后嘿嘿一笑,如枯老树皮一般的脸沟壑极深。她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来一面铜镜,放到烧热的锅中咕嘟咕嘟煮了一会,再捞出来后铜镜清可照人,她将铜镜递给王后。

    只是铜镜里映照的不再是王后的面容,而是小公主的睡颜。王后皱着眉瞧了许久,这个视角……像是从公主屋里的窗户边照过去的。

    窗边的那只鹦鹉,带有术法的眼睛连接着这面铜镜。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是,这样的铜镜不知有多少面,又在谁的手中。

    王后大惊,询问巫婆如何解除施在鹦鹉眼睛上的术法。

    巫婆不急不慢地往壁炉里丢了几块木头,故作高深地沙哑道:“这术法不仅你解除不了,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眼瞧着王后面露失望,巫婆话音一转道:“不过……”

    “可以杀了这只鹦鹉。只是鹦鹉有灵性,必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杀的,你需求助国王,请出镇国之剑才可以剑气斩杀鹦鹉。”

    王后急匆匆地赶回了王宫,来到了国王处理政务的宫殿。她支开仆人侍卫,见到国王便开始讲述有关于鹦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了隐藏的祸患。

    谁知国王听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安抚王后道:“亲爱的,别担心。其他国家的王子就是通过这面镜子知道我们的小宝贝的。”

    “她总有一天要嫁出去,我这是提前为她选可靠的丈夫。”

    王后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不敢想象这件事竟是经由国王的手,怪不得巫婆要她来找国王才能杀了那只鹦鹉。

    可是小公主不知道,她从来不会将鹦鹉当作一种监视,更无心思考它是否在自己睡觉时、洗澡时飞来飞去地窥探。

    王后越想越心惊,惊于那面铜镜所能看到的东西、惊于国王的冷漠与放纵。国王不会听她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告知小公主远离那只鹦鹉……或者,将它丟回森林。

    国王似乎瞧出了沉默的王后的思量,下令将她软禁了起来,不允许她见小公主,更不允许小公主来探视,对外只说王后得了重病不宜见人。

    小公主与鹦鹉一同长大,很快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前来求娶的王子络绎不绝,带着自己的礼物来王宫。

    只是,国王对外宣称自己特别宝贝这个小女儿,不让王子们提前见公主,而是需要通过自己的考验。

    小公主被暂时禁足于自己的宫殿中,日日倚在窗边发呆。那只年老的鹦鹉就在她旁边歪着头看着她。

    小公主百无聊赖地问道:“美丽的鹦鹉,我能找到那个对我好、许我一生一双人、像国王王后那样恩爱的王子吗?”

    可惜,年老的鹦鹉只会学舌道:“王子!王子!”

    终于,国王从一众王子中挑选出一位容貌、家世皆不错的王子,并定于几日后与小公主完婚。

    王子与小公主大婚的当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除了被幽禁的王后与小公主。因为陪她长大的鹦鹉老死了,羽毛灰败地躺在窗户边,漂亮得似玻璃珠般的眼眸再也瞧不见了。

    王子得知这件事后,派人去森林里寻一只相似的鹦鹉,将它交于公主时,小公主开心地破涕而笑,高兴地牵住王子的手,与他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王宫。

    只有王子的贴身侍卫知道,他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小公主而是为了他自己。王子交待他寻鹦鹉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

    “我花了那么多钱才娶到她,总得从她身上再挣回来。”

    *

    裴九昭是上了大学住宿时才知道,可以不用在又重又大的厚被子里换衣服的,可以不用在夏天的宿舍里穿长衣长裤遮住所有不该露出来的皮肤的。

    小时候,裴尔雅总是用条条框框约束着她,她虽心中抱怨颇多,但总不敢亲口反驳或者忤逆裴尔雅。

    譬如,只能在被子里换衣服、换衣服时不能露出来任何部位,即使是夏天也不可以……

    再譬如,上厕所时要带上长巾,全方位地裹着自己的皮肤……

    又或者,从不让她在家里的浴室里洗澡,尽管那个浴缸看起来很舒服,她也只能被裴尔雅拉到大澡堂子里站着洗,直到所有地方都干净了……

    后来,裴九昭回家时无意中破开了裴人中珍视的小箱子才发现了真相。

    里面放着很多很多录像带以及棕色底片,尽管不播放、不洗照片,她也能透过阳光看清上面的内容。

    很多很多曾经来过这间罪恶房子的女性的私密照片……多到裴九昭反胃恶心。她将每一张照片、每一卷录像带都看了,虽然是将它们放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看的,但还是忍不住地反酸水。

    各式各样痛苦的表情,绽放在那些娇嫩的脸上 甚至有几个人,裴九昭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与她们交谈过。只是轮到她时,那些娇花难免灰败。

    年代最久的一叠录像带是裴尔雅的,画质并不清晰,却能清晰地看出来当时的她因为怀孕身资变得更加曼妙。

    ……

    但是,里面没有裴九昭。

    换句话来说,尽管裴尔雅可能并不喜欢自己,但无可厚非的是,她真的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一如那些冰冷的佛像。

    裴尔雅不算是个称职的母亲,或者从没有表现出母亲应有的责任。但她算得上一位尽义的保护者,哪怕她并没有能力从一只畜牲脚下救回所有人,哪怕她软弱到时不时地逃避,哪怕她愚蠢地相信佛能救人。

    裴九昭还记得裴人中第一次对自己表达“善意”时,是八岁那年。

    距离除夕被舍弃在保安亭不过大半年,虽然她从不表达自己的委屈,但是当真在生日的时候收到裴人中送的娃娃,还是欢喜的、骄傲的。

    那几天,裴尔雅没有回来。裴九昭抱着娃娃同吃同睡,裴人中瞧了也只会笑笑地默许。

    她当时小,并看不懂裴人中的眼中有怎样的算计,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恶心,如附骨之蛆般粘腻。

    几天后,裴尔雅回来了,一脸的疲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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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出去连续工作加班了好几天。

    她看到裴九昭睡觉时抱着的那个娃娃时,那些积攒的、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发了疯似的找剪刀,找不到就去厨房随意拿了把刀,粗鲁地从裴九昭的怀里拽出那个娃娃,刀刀狠戾。

    裴九昭就是被这种剁东西的声音吵醒的,她挣扎着起身,就看到母亲披头散发地蹲在自己的床边,拿着把菜刀,把那个娃娃砍得支离破碎。

    裴尔雅听到了身后索索的声音,带着狠戾的眸子回过头盯了床上发呆的裴九昭好久,才开口警告道:“你不许收他给的任何东西!听到没有?!”

    裴九昭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跟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过不去,小朋友、娃娃、包容、爱……她想要的,都被裴尔雅一一剥夺。

    但她还是顺从地从点了点头。

    裴尔雅渐渐地从刚才激动的情绪安稳下来,她开始无意识地掉眼泪,水滴从干枯的面容上滑过,却滋润不了她多久。

    她慢慢地坐到裴九昭的床边,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哑着嗓子开口道:“你不可以有喜欢的吃食、玩具、东西……”

    “你只能学习、拼命学习,只能等自己有了真正的本事,只能在保证自己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努力飞出去……”

    也许裴尔雅也曾想过放过她、放过自己、放过裴人中……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一朝痛苦一夕悔恨,人是会变的,终究可以为了自己放弃一些其他的东西。

    裴九昭倒没有为那个娃娃伤心很久,看着它支离破碎的身躯怔了一会儿后,反倒呆呆地问裴尔雅道:“那你呢?”

    她说她早就断了翅膀。

    后来,裴九昭在学校受了委屈,极想跑到裴尔雅身边,求她抱抱自己时,回家却是冷冰冰的,连点人气都没有。

    但是她已经忍了很多次了,也憋了很多次了。那次对于裴九昭来说,真的很难自我调节。

    尽管会被外公一家拒之门外,裴九昭还是去了。保安亭的那个叔叔不在这里任职了,她只能找了个稍微偏僻的地方,从铁栏杆上翻了过去,还因为太小被划到了腿。

    平日里很能抗的她,在火辣辣的痛感传上来时,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裴九昭边跑边用脏兮兮沾满铁锈的手抹眼泪,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犯罪天赋在身上的。因为那日,她从铁栏杆翻下去后跑到外公家的窗户外,再到后来,她溜出来。这中间,没有一个人都发现她。

    裴九昭之所以没从窗户外再翻进去,是因为听到了裴尔雅和外婆聊天的内容——裴尔雅为何会嫁给裴人中。

    大概是一个整体基调很悲哀,但实际很简单的故事。

    裴尔雅生于书香世家,本与一个交好的世家公子订了婚。订婚宴上,裴人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混了进来,听从朋友的忽悠在宴后强了她,借此满足自己的欲望、攀上裴家的高枝,一辈子无权钱之优。

    一次循环中,裴九昭曾问过裴人中,当年蛊惑他的那个朋友到底说了什么。

    裴人中笑得那样灿烂开心,比每次听到那些女性痛苦的声音还要高兴、兴奋。

    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同样姓裴,为什么我不能将别人踩在脚下?

    很寻常的乐见人苦、觊觎权贵。

    只是简单又疯狂的嫉妒心,就困了裴尔雅半辈子于泥沼,就让她蜗居在供桌的下面十几年。

    那么多年,裴九昭很想知道一件事。

    如果连小孩眼里无所不能的大人都这般被浸了毒的蛛丝越缠越紧……

    她真的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