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乌鸦
    传闻,森林里有一只说人话报丧的乌鸦,每逢王宫里的公主出嫁到邻国,它总会在大婚当日飞到出嫁路途中的森林里,立于某棵树上,劝公主回国莫要再前去。

    乌鸦于森林中不知活了几百载,提醒的公主不知数十数百位,可没有一位公主听信它的劝告,全部在嫁过去的第二日再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只有乌鸦早年得了一双慧眼,能看穿森林尽头的邻国王子是迷雾中的怪物变得,它将公主骗来后不知对她们做了什么。

    乌鸦只身力薄,难以与怪物相抗衡,只得在公主出嫁当天劝阻,期望美丽的公主们可以听从自己的话回到安稳的王宫中。

    是日,王宫一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出嫁。

    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森林前往邻国,乌鸦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飞到了仪仗队伍即将经过的一棵树上,等到他们来的时候先是用粗哑的嗓子叫了几声。

    护送仪仗队的开路统领听到乌鸦的声音后脸色一变,手一挥让后面的人听了下来,调马前往小公主的轿子外面低声汇报。

    “公主,那只恶鸟果不其然前来报丧了,千万记得莫要听信它的话,那是大不吉。”

    小公主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后统领让仪仗队继续前进,自己便守卫在公主的旁边。

    轿子经过乌鸦停留的树时,乌鸦突然扬声对小公主道:“马上回去!马上回去!邻国王子是怪物!邻国王子是怪物!”

    “历代公主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

    小公主闻言,示意统领停下仪仗队。她仰头望向那棵树,试图找寻乌鸦的身影,可乌鸦实在是太黑了,它与郁郁葱葱的树几乎融为一体。

    小公主伸出来自己白皙娇嫩的手,不顾统领的阻拦温柔地说道:“你可否离我近些?让我能更清楚地听到你劝告的话?”

    乌鸦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看着小公主想了一会儿,顺从地从树上飞下来,引起仪仗队的骚乱。

    它兀自飞到小公主的轿子里,在她的身边转了几圈后,停在了她的手臂上,用难听的声音说道:“你不能再往前了,只要穿过那片迷雾,就是怪物的巢穴。邻国王子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它会将你变没得。”

    “我曾受过第一代巫女的点化,拥有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美丽的公主,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公主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可是我别无选择,我是王国的公主。为了国家,我只能嫁给邻国王子,因为他给的聘礼是百姓需要的粮食啊……”

    “如若你没有用慧眼看穿邻国王子的真面目,我就可以骗过自己……骗自己嫁得是未来的一国之君、骗自己即将拥有夫妻恩爱的生活……”

    小公主惨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摸到了后腰别着的用来防身的宝石匕首,她毫不留情地攥着匕首捅向乌鸦的眼睛。

    小公主又觉得只戳瞎它的眼睛不解恨,紧捏着匕首又往里捅了几下,直至流不尽的血从两个空洞中喷涌而出,为自己的嫁衣染上一抹红。

    乌鸦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声哀怨与痛叫,就静静地用空洞的地方看着她。小公主嫌恶地将它从自己的手臂上挑了下来,甩到了一旁的泥土里,挥手示意仪仗队继续前进穿过迷雾。

    几十年后,王国的下一代公主择日出嫁,失去了双眼的乌鸦在公主去往邻国当日,又一次守在了森林里的一棵树上。

    这次,在仪仗队刚刚到来的时候它没有提前开口尖叫,而是等到轿子经过树下时,乌鸦猛地飞到了轿子里面,站在了小公主的座椅旁边。

    “你不能再往前了,只要穿过那片迷雾,就是怪物的巢穴。邻国王子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它会将你变没得。”

    “美丽的公主,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公主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乌鸦吓到,反倒盯着它眼中的空洞瞧了半天,残忍地说道:“丑陋的乌鸦,如果你不说、不曾来到我身边告诉我冷酷的事实,我根本不会知道邻国王子那样帅气有礼的人是一只怪物变得。”

    “我虽然信你,但不能留你。丑陋的乌鸦,你要为了自己的恶性付出代价。”

    小公主一只手掐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腰后取出防身用的宝石匕首,用刀尖撬开乌鸦的嘴后,狠毒地将它的舌头割掉了,让它以后都无法说话。

    她将那条血淋淋的舌头挑出来扔到路边,很快被仪仗队的人踩了又踩。小公主见状开心地说道:“丑陋的乌鸦,你瞧。根本没有人会怜惜你那条灵活的舌头,他们只会把你当作罪恶的鸟、咒语的舌。”

    “是我怜惜你,替你拔去了那条作恶的舌头,并将你从地狱里救出来。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义无反顾的事了。”

    又过了几十年,王国的下一代公主即将出嫁。乌鸦拖着残缺的身子从各处叼来圆润的白色石子,铺在仪仗队的必经之路,极其显眼。

    小公主出嫁当日,负责护卫的统领看到前方白色石子堆出来的劝告,策马行到公主的轿子旁,将这件事说与公主。

    小公主听后,竟让仪仗队停下来,亲自拽着裙摆下了轿子,行到了那行白色的话前面,摆着“王子是怪物,马上回宫”,那堆白色石子旁边是一只没什么生气的丑陋乌鸦。

    小公主提着裙摆蹲下来问乌鸦道:“这是你摆来劝解我的吗?”

    看到乌鸦虚弱地点了点头,小公主愤怒地说道:“上一代公主留你一面,你还是不知好歹吗?竟然还敢在公主出嫁的路上行恶?”

    “看来我得替老天爷收了你这恶鸟才算罢休……”

    小公主取下腰后用来防身的宝石匕首,将残缺的乌鸦捅了个对穿,最后连带着美丽的匕首一起,钉在了树干上。

    *

    裴九昭匆忙间将一本练习册落在了客厅,可是裴人中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她只能将礼佛的屋门从里面反锁上,从柜子的角落里拿出自己之前买的劣质蜡烛点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写作业。

    晚上十点多了,周围住的大多数是老人,很早就睡了。所以每到夜晚,裴九昭都觉得特别安静,特别适合看交易来的故事书。

    只是今日,练习册还没有写完,那是明早就要收起来给老师的。裴九昭没有心情看故事了,吹灭了蜡烛后蹲在屋门口,静等门外的声响结束。

    裴人中的粗喘、女人的痛呼……在安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漫长。

    不过裴九昭经历得多了,就能摸出他的习惯,大概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裴人中就会丢下带回家的女人让她自己收拾完滚蛋,自己回屋睡觉。

    宣告午夜的钟声沉沉地在礼佛的屋子里响起,外面的裴人中果然骂骂咧咧地扇了女人一巴掌,嘴里嘟囔着什么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屋子。

    不到一分钟,粗重的呼噜声响彻整个房间。

    裴九昭立起身子,轻轻地将屋门拉开了一个小缝,偷偷地往外瞟了一眼。

    客厅中,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正在闷声垂泪,不断地从沙发的尽头拽纸擦身体,像是嫌恶那般用力地将白皙的皮肤搓红,然后快速地穿上衣服。

    按理说,裴九昭此时不应该出去,被恼羞成怒的女人斥责事小,吵醒睡梦中的裴人中事大。

    可她蓦地想起前几天翻了外公家的围墙在窗户下偷听到的事情——外公外婆一直嘱咐母亲留心收集裴人中的罪证,在故事书中学来的正义感陡然占据了主要地位。

    她想,既然裴尔雅嫌脏,不如就让她代劳劝说客厅的姐姐吧。

    裴九昭慢慢地拉开屋门,蹑手蹑脚地先去了一趟浴室,取了一条用热水浸湿的毛巾,随后悄悄地跑到客厅,站在女人的旁边,将手中的毛巾递了过去。

    女人看到半空中的热毛巾,眼泪蓦地掉得更多了,她像是难受至极,伸手将裴九昭搂进怀里,用自己红肿的脸贴上小小的肩头,低声颤着音道:“……谢谢。”

    裴九昭没想到这个姐姐直接将自己抱住了,尽管她的怀中臭得特别难闻,她还是忍住呼吸回了句“不用谢”。

    “姐姐,你很讨厌他吧?记得要取证哦,这样警察叔……”

    女人闻言将她一把从自己的怀里推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后这个眼神从柔弱变得越发狠毒,甚至不等她说完,就气得一巴掌扇到了裴九昭的脸上,打断了她殷切的话。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好孩子,竟不想……你同你那恶心的爹一样脏!”

    裴九昭被扇得歪了头,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警察叔叔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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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这个姐姐做主吗?书上不是说人赃物罪并获吗?不取证的话警察叔叔怎么会信呢?

    她眼中的不解和干净,正映着自己的肮脏,女人受不了裴九昭看自己的眼神,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将她扇到了地上,手心火辣辣地疼。

    女人只能将其归结于一个孩子,用尽言语羞辱显得自己不那么脏,“你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嫌恶心。”

    “狗生的脏崽子,谁知你手里拿的毛巾浸了什么药……你与你爹不会是同伙作案吧?你将那些心地善良的女人骗来,他再玷污……真是令人作呕的强.奸链……”

    女人骂的大多数语言,裴九昭都没有在故事书里见过,也从不关心这些有没有从别人的口中说给自己。

    那些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难忍的话,裴九昭都不以为然,对这些垃圾话视若无睹。她就这么静静地倒在地上,脸上有两处红肿,边角处还有女人的指甲刮出来的血痕。

    裴九昭没有觉得很疼,如果自己可以用来让受尽折磨的女人发泄的话,她其实无所谓的。

    最后女人实在是精疲力尽了,灰败的脸色挂着泪痕,走之前还不忘踩了裴九昭一脚。

    脸上的伤养了大约三四天,老师问的时候裴九昭只说是走路摔着了,并不多作言语。

    又一次经历裴人中将另一个女人带回家的事时,已经距离上次有一个星期了。

    裴九昭写完作业窝在礼佛的小屋子里看故事书的时候,神思跑远了。她想,如果上一个女人不同意是因为自己的名声的话,总有一个是报复心极强、不在乎这些的烈性子。

    只是她到底年幼,并不太懂能被裴人中带回家的女人的性格——软弱怕事好拿捏。

    那是一条被撕破的、染上污浊的丝袜。

    裴九昭溜到客厅不嫌脏地将它捡起来,跑到浴室的浴缸旁,递在半空中后对眼前洗澡的女人说道:“姐姐,我帮你拿到了物证,再加上我是人证……”

    “疯子!真是疯了!”女人看到那条残破的丝袜后神情变得不受控制,一把将丝袜拽过来远远地扔到一边。

    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般,抓住愣在原地的裴九昭,按着后脑勺将她整个头淹进了水里。女人慢悠悠地数着数,似是极其欣赏裴九昭挣扎的模样。

    裴九昭的感官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水,它们无孔不入,拼了命地往自己的身体里钻。她在水下呛咳、奋力挣扎却于事无补,漫长的一分钟过去,她终于被女人拎着后脖颈捞了出来。

    刚咳出来带有血腥味儿的水,甚至还没能够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又被女人按到了浴缸里。如此反复,不知持续了多久……

    裴九昭只觉得自己真要变成水做得了。

    第三次,裴九昭还是去找下一个女人了。

    关于这些固执的、无厘头的的坚持,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如果她得知真相、瞧见恶行却依旧袖手旁观的话,那愿意来救她们一把的人更没有谁了。

    这次的女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甚至对她笑得很灿烂,只是对于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女人走后的第二日,裴九昭刚放学回家就瞧见了坐在客厅气压很低的裴人中。

    那时,她才知道,女人直接告发了她。

    裴九昭挨了一顿毒打,那样尖利带着刺的鞭子甩在身上直接可以将皮都打得绽开,血都没来得及往外涌,下一鞭子就接踵而至。甚至后来,她没什么意识的时候,鞭子上沾了辣椒,打一下她便抽搐一下……

    她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在于对所有恶意都没什么应激反应。无论是言语、毒打还是什么其他的诬陷……裴九昭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在她的意识里,许多故事书中都讲过,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可是,她还不能死。

    裴人中知道了她撺掇那些女人的事后,再也没将任何人带回来过。

    虽然裴九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是多年后她庆幸自己做了这几次的劝说,至少在裴人中珍藏的录像带中,告发她的那个女人是最后一个。

    与此同时,裴九昭又很后悔。

    如果她能长大得再快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在裴人中施加迫害前将那些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