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姬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左右看了一眼,在雍殊沉下的眼神中想起了早被他抛在脑后的女奴。
“你是说那个逃跑的奴隶?她不愿意和我走,我便没有强求。”他眉毛一挑,语气随意道:“虽然她长得不错,但是性格过于叛逆,待我再为你挑选几个性情温顺的,算作对你的赔偿。”
他还没有说完,便见空旷门口的公子登上方才乘坐的马车,素白的衣袂消失在车厢中,姬扈急忙奔跑出来。
火焰般的云彩从门口蔓延到天际,整条长街上被昏黄的光照映得如梦如幻,在炊烟袅袅中,褐色马车往远处行驶而去,那个方向,是通向出城的大道。
姬扈大喊地提醒他:“城门已关!”
他的声音在建筑中荡起回响,马车中的人能够听到。
但雍殊未能如他的愿望停下,姬扈素来散漫的神情变得严肃,他没有想到雍殊如此看重那个奴隶。联想到那女子的性格,姬扈的眉毛厌烦地皱起,他担心她会祸害雍殊。
他不愿意见到至交好友如他一般沦落进感情的深潭,在最信任对方的时候,承受来自后背的致命一击。
两旁的景象快速往后退,车内光影流转,让他的面容时明时暗。雍殊的手指在膝上轻敲,他试图以平稳的节奏让心跳慢下来,只是效果不明显,他还能听见胸腔中发出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不对劲。
从早晨醒来时,他便知晓今天是大仇得报的日子,他的心恍若沉浸在最深的海底,不见光亮、不闻声音,安静得让他的情感显得淡漠。
在雍识死在宗庙中时,如父君看到的那样,他并未对兄长的死亡感到愧疚与遗憾。雍识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因无法承受他母亲的过错而心悸而亡,这是能够预料到的。
他行事前向来会推算所有可以预想到的情况,或许情感在推算时已经消耗殆尽,因此平日里心弦罕有被拨动的时刻。
在阿瑶离开他的府邸后,雍殊知道她会去往何处,她在雍国举目无亲,只有祁硕是她信任的人。
如果真的在乎她,他应该在她离开的时候立即派人将她抓回,她的身份低入尘埃,没有能力反抗。
从少女时期开始薇姬的目光便不好,从前她走在洛邑的街上,吸引来众多追随的男子,她在那些丑陋的神情中感到被追捧的自得,而长大后她选中了欺骗她的祁硕,想要和他一同离开雍国。
雍殊想自己对薇姬的怨恨是从未消弥的,因此他放任她的离开,在她饱含期待能够与心上人一同游玩列国时,让她直面人性的扭曲。
旁人认为自己轻易可知祁硕的弱点,他们以为祁硕在意薇姬,便会放弃所有财富地位,毫无自尊地匍匐在她脚边。
可祁硕越是让自己卑微低下,他的惶恐不安便越深入骨髓。
因为祁硕见过花团锦簇中的薇姬,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如奴隶印记一般烙印在他心中,他找不到药物驱除印记。祁硕摆脱不了旧日的阴霾,因此建立在谎言上的爱情便需要更多的养料浇灌。
祁硕不会和她一起离开,而孤身一人的薇姬,她无法依靠自身生存在普通生活中。
世上没有她的安身之地,她最后只能回到雍国,回到他身边。
只是雍殊加了一层保障,他写信托付姬扈,让他将薇姬带回来。
雍殊心烦意乱地闭上眼,他在计划一切时没有考虑到薇姬的性格。她行事随意,又常常将生命视为儿戏。居住在洛邑时,她独自掉入河流差点被淹死,被他拖回岸边时,她仍然对着明亮的月亮愉悦笑出声,好像他们差点在河底窒息是什么好玩的事。
在宗庙中看到祁硕狼狈的模样时,他就应该意识到不对劲,从那时开始他错失了两个时辰,不知道薇姬已离开多远。
关于她的事情他就不该交付给他人,应该他亲自去抓她回来。
雍殊的手指猛地一顿,他从思绪中脱离,睁开眼时四周依旧是马车内熟悉的陈设,他真是陷入魔怔了,他不可能放弃在宗庙中揭发君夫人的机会。
“停下!停下!”车外传来士兵粗犷的声音。
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能坐得上马车的人身份不会平凡,因此士兵不像对待行人一般粗鲁,他手持长矛站在车外提醒道:“已过了出城的时间,明日再前来。”
雍殊从车窗递出身份的凭证,士兵接到手里时微愣了一下,他听到车内疏淡的声音:“有什么后果我会担着,你如实和上峰说明便可。”
士兵归还凭证,他收起长矛退开几步,往前挥舞手势示意守门的其他人,厚重的城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尚未完全开启时,那辆低调的马车已经从缝隙中穿过。
城门按时关闭开启,除非紧急的事务,任何人不得在关闭的时间段出入国都。
这是国君亲自定下的规则,公子衡曾经未经允许私自在夜里出城,一向宠爱他的国君依照规定惩治了他。只是士兵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最遵守礼仪的公子殊会做出和昔日公子衡一样的举动。
日薄西山,城外一片荒芜的景象,枯萎的草地一望无际,焚烧残留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
抵御外敌入侵的壕沟将大地割开形成两片。壕沟内的土地已经没有人影,进入寒冷的季节,夜晚已经听不见狼群嚎叫的声音,只有不尽的寒风从脸颊划过。而壕沟外,在不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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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黑暗中,那是更危险的野地。现在不是耕种的季节,稻田中的作物已经收割完毕,没有人会留在那里。
“过去罢。”
因此这辆在广阔天地中显得渺小的马车向暗处前去,渐渐被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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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气愤地将祁硕送给她的东西扔到河流中,裁制合体的衣裙、挽发的发簪、一盒子刀币……
淙淙流水将所有令她恶心的东西冲向远方,如果下游有人不嫌弃地捡起,倒是物尽其用,若是无人想要,便随着流水到达城外,在渐冷的天气中冻在幽深的河底。
阿瑶抱了抱肩膀,太阳落山之后冷意变得明显,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冻死在寒夜中,她连身上这套衣服都不想要。
她的头发长长地披散在身后,在凛冽的风中胡乱飞舞,如果这个时候有行人经过,必定会以为自己遇到夜游的鬼魅。
只是如此寒冷的夜,除了她谁会愚蠢地游荡在温暖的屋外。
阿瑶蹲在河边,借由旁边的树干为自己遮挡部分寒风。河面的人影模糊不清,在流水的涟漪中扭曲成奇形怪状,阿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地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的手腕还有些痛,是午时祁硕想要强行带她回城时力气太大留下的痕迹。
祁硕从未真正了解她,他不知道她的自私打算,也不知道她追求的生活,因此在被她的匕首扎入胸膛时,他的神情震惊而悲伤。
他以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对他是有心软的。
她对祁硕确实有过心软的时候,但是在她自己的自由面前,这些情感脆弱得让她惋惜。
摆脱祁硕后,阿瑶本想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往东边去,在她坐上马车,拉动缰绳试图驾驭车前的两匹骏马时,祁硕捂着伤口,脸色苍白道:“你只要一离开国都,刺杀你的刺客便会立即取走你的性命。”
阿瑶以为祁硕意图欺骗她让她放弃计划。
但他接着说道:“王姬生辰宴上的刺客是冲你来的。”
待她想要询问更多时,祁硕已经情绪低迷地闭上嘴。
她有许多疑问,关于他和王姬之间依靠什么利益连接,关于她为何会引来刺客。
只是她没有了记忆,而祁硕却不愿意告知她一切。
阿瑶在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时,意识到她也不懂祁硕。她一直以为他是最好掌控的人,他坚定地选择了她,让她拥有了珍贵的情感,可是当他拥有她的弱点时,他开始转身离开,他笃定了她不敢自己出城。
而在城中,除了祁硕身边,她能去的地方不多。
他试图控制她,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