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言听见意料之中的话自她口中说出,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亭中粉白牡丹开得艳丽,惹得蝴蝶也亲近几分;林晚音看着眼前的人笑起来竟是衬得满园春色更柔几分,引得春风似吹进了她心里,将那拢在心头的憋闷一点点吹散了去。
“自是不介意的。”
他双眸中似有星辰闪烁,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像是早早便等着她开口。
那温柔的声音拂过耳畔,无端让脸上泛起红晕。
林晚音低下头不再看面前的人。
一时间,花香盈了满院,亭中白玉桌上,各式膳食花样繁杂,两人对坐而食,也不言语,只有碗筷碰撞间叮当作响。
苏修言也不在意她默不作声,舀了一碗雪莲粥放在她跟前,自顾自尝了几样便不再动筷。
他来前早已吃过,此番应下只是想多待会罢了,另外也想看看她对自己安排的膳食可还满意。
面前的粥雾气升腾,林晚音透过那丝丝缕缕的热气看向对面坐着的苏修言。
不知何时,他已停了筷。
落在身上的目光似有若无,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思忖着怎么将面前的人打发走。
正准备停筷,林晚音就见有丫鬟急急跑上前来与他身后的小厮耳语几句。
随后小厮又将话传与苏修言:“公子,林老爷到府中了。”
因她箭伤不能随意移动的缘故,母亲宋芹是与她一同暂住在苏府的,父亲与哥哥林福安则是在林府住着。
停了筷,她又将雕花勺捻在指间,捧起那荷叶样式的玛瑙小碗,垂下头来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碗中的粥。
“林姑娘慢用,我有要事需与令尊商议,先失陪了。”面前的人起身,端的是一派温润如玉。
父亲上门不是来看她的,可又有什么要事需与苏家公子商议呢?
余光撇见母亲托苏修言送来的那碗汤药,她顿时坐立不安。
连含着的粥在这时候也变得苦涩难咽。
在苏修言抬腿将要离开之际,她终于咽下那口苦得令人发颤的粥,开口问道:“苏公子,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他身形一顿,周遭的下人闻言纷纷识趣退下。
亭中霎时间寂然无声,只剩他们二人。
她看着苏修言又慢慢坐回原先的位置,不禁将凉得发白的指尖攥进掌中,试图寻得片刻暖意。
从小她便处处都要让着林福安,任他欺负、将她耍得团团转。
同样是爹爹的孩儿,凭什么她就要忍气吞声?
母亲要她不争不抢,从前只要母亲欣喜,她便听从。
可经此一遭,她才发觉——为何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意愿,就像是默认一般,将她与面前的这人绑在一处。
以她为交换,壮大林家家业,随后交于林福安手中?
她要将从小欺负她的人送进金银窝?
若先前服下的毒是真的,她便宜林福安也罢。
可医师在她体内分明未诊出毒素,这代表着她还有另一种可能...
她并不是只有苏家这一个选择。
未来还长,现下她还不想被裹挟着,匆匆便择下相伴一生的人。
亭外的日光正好,牡丹花舒展在一片暖意中,可为何她觉得亭中竟是如同深秋一般凉意沁人?
对面的人不知她心中所想,此时经她一唤,苏修言只想起昨夜苏父在书房中的那一句:“你若喜欢便娶进门罢”
喜欢?
自年少时与她相遇,双方年岁尚小,定是算不上喜欢的。
在他心中,彼时林晚音与他而言只是如同妹妹一般。
可在分离的岁月里,他日日夜夜念着的,是当初她挡在他面前,对地痞大喊的那瞬间;是她将怀中仅剩的碎银掏出来,连着奉与他面前的,是那份赤诚之心。
生意场上的人情冷暖他见得多,如此纯粹、不求回报的举动,他只在她身上见过。
心中因着那时种下的一点根,在京门前再度遇见她时,那点根就如同逢春迎到了第一场雨一般,在心头疯长,变得枝繁叶茂。
他觉得自己应要为她、为林家做些什么,便向父亲求了牡丹宴。
牡丹花是他放在房中用炭火调节着适宜开放的温度,精心养护着的,否则以京城的天气,怎会有花扛得住风雨摧残?以这三月底的天,怎会有满院的牡丹花开得如此凑巧?
可在宴上她未来得及细细看一眼。
待她再度挡在身前,他好像回到了九年前,又看见了那一瞬。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彼时看着抵在她颈间的那匕首,他只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段,只恨在刀下的人不是他自己。
那日他等得煎熬,心中忐忑不安,刚一收到书信,便领着人往城郊树林而去。
书信中并未有详细地点,他像疯了一般策马不停地找着。
直到看见林中的火光,那火像是连他心中的那颗树也一并烧了般。
他直冲火光而去,只看见她在火光前摇摇欲坠,肩膀上赫然插着箭!
那一瞬,他前所未有地感到绝望。
所幸上天垂怜,并未伤及她性命,让他还有机会偿还。
他愿意倾尽他所有的一切给她,包括——他自己。
可她愿意要吗?
苏修言看着眼前的人,踌躇几番终是开口:“林姑娘,可愿...”
“苏公子这牡丹养得很好。”不待他说完,林晚音便打断道。
末了,她深吸一口气,坦荡看着面前那温润如玉的人,接着道:“可我却并非打心底里喜欢,望日后苏公子能遇上懂得珍惜这花的人。”
并非打心底里喜欢...
字字砸进他心头,惹得酸酸痒痒的。
抬眼看清她眼底的坦荡,苏修言竟笑了一下。
也罢。
来日方才,他不急于这一时。
站起身来,朝着林晚音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他言语间带了歉意:“是在下唐突了。”
不急不躁,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进退间不失端方。
她看着这副做派不由得对苏修言生出几分好感。
若是除去因家中种种偏颇而生出的反抗之心,这苏家公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夫君人选。
只可惜她如今偏不想如家中所愿。
待送走了苏修言,小桃忙不迭凑上前来八卦:“姑娘,你方才与苏公子说了什么啊?”
“就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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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音作势便要敲打她,谁知她更凑上前来挨打。
小桃接了林晚音不轻不重的一敲,还不依不挠地撒娇,定要问出个好歹来:“姑娘说嘛。”
林晚音别无他法,只好祭出杀手锏,假装恶狠狠盯她一眼后,威胁道:“月银还想不想要了?”
呜呜呜姑娘好凶。
小桃方才识趣住了嘴,但还止不住偷瞄自家小姐的神情,试图从中探窥一二。
于此同时,苏修言甫一踏出院中,贴身小厮吉祥便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家公子神情,一开口便是诛心的话:“公子,那林家的姑娘看不上你?”
在院中如何端方大度,被婉拒的感觉终究是不好受的,只是未曾在那林家的小娘子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此时一听身旁的吉子出言诛心,苏修言更是挂不住了,心中正五味杂陈,一脚便踹去:“去去去,成天净看你主子笑话。”
“嘿嘿嘿,公子莫要恼啊,日子久了林姑娘定能知晓公子的好。”吉祥挨了踢也不怕,只知道自己是说对了,忙宽慰道。
自家公子从不会下死手,那力道对他来说可谓是刚刚好。
见自家公子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赶着去书房与林老爷碰面,似全然将他当做空气一般。
吉祥又假意疑惑请示道:“公子,那还要不要叫丫鬟继续留意林姑娘的日常起居啊?”
原先还匆匆走着呢,此时人突然停了下来,只见自家公子转过身,哪还有方才院中那温温柔柔的样子?
挂着的笑那叫一个假,上次公子扣他月银时就是这般的笑!
“你说呢?”三个字自苏修言口中蹦出来,看似在问他,却砸得吉祥回忆起上一次被扣月银时的情形,让他不由得小心肝一颤。
“自然是要的,要的。”
见自家公子不再搭理他,吉祥嬉皮笑脸说完便识趣不再多言,只在心里暗自犯起嘀咕。
苏家供客人前来议事所用的书房,与平日里查看账册、处理自家产业琐碎事务的书房并不是同一个。
待客议事所用的书房在前院正厅附近,若要从供客人暂住的院子过去,就须得经过听雨轩。
听雨轩前的戏台,正是那日牡丹宴上伶人所登的戏台,除却戏台前的牡丹花都搬到了林晚音住着的院中,其他分毫未变。
经过时,脚步像是被钉住一般,苏修言撇了眼戏台,眸中一丝波澜没有,似潭死水般。
“拆了。”语气虽淡淡的,但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公子,可秦氏那边...”吉祥还是忍不住出言试图阻止。
秦氏除却看话本,便是喜欢看戏,若这戏台拆了....
吉祥想想秦氏那恼怒起来便拿下人撒气的模样,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苏修言斜睨着他,开口更让他胆颤:“不吉祥的玩意,留着触霉头做什么?”
一阵寒意自他脊梁骨上节节攀上来,险些让他喘不过气。
这还是他家公子么?
若方才是识趣不再多言,此时他便是不敢再多言,忙寻了远处正洒扫的小厮吩咐唤人将那倒霉戏台拆了。
等回过头来,哪还见自家公子的身影?吉祥自顾自扇了自己一巴掌,急急往待客书房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