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欢而散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苏家独有的熏香萦绕在鼻间。

    如攀到山间,站在一股清泉前,泉边绽满了各色不知名的野花,闻起来虽香,却清爽。

    车外挂着的玉玲,宛如鸟鸣。

    可此时林晚音却觉得有些许压抑,那香勒得她像喘不过气,玉玲一声声像敲在她的心上。

    引得她一颗心向不见底的深渊沉去。

    垂着眼眸,只盯着自己那浅蓝色的衣袂。

    她不敢看面前的母亲。

    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明知拒绝苏公子会惹得母亲生气,她还是自顾自地去做了。

    即使拒绝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即使一早知道母亲会生气,即使自己早已想好借口,可当面对母亲时,心里那种种对策显得苍白、无力。

    她还是会隐隐觉得害怕,像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恐惧,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笼罩起来。

    害怕什么呢?这种感觉就像服下毒药后,静静等着毒发。

    等待着一件没有任何预兆,却一定会发生的事。

    林晚音深知,母亲此时便是这样,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但却一定会责问她。

    一贯是如此。

    手心滑滑的,沁满了汗。

    街上似有马蹄疾驰声,混着一两声“让开”传进车内。

    马车缓下来,林晚音掀起车帘,只见车夫正将马车慢慢停在路边。

    “姑娘,正是散朝的时候,大抵是哪位大人急着回府,是以只能停在路边先避让了。”车夫见林晚音探头观望,忙解释道。

    原是如此?可这阵仗也太嚣张了吧?

    她并未说出来,只点点头便垂帘不再看。

    “想必赈灾一事朝中已有着落了罢。”宋芹喃喃自语。

    一句话引得林晚音疑惑:“赈灾?”

    这段时日她都在苏府,闲时都在专心画绣样,并未关心过窗外事。

    宋芹瞧她那疑惑的神情,并未因她不知此事而不快,只耐心给她解释:“豫州发了大水,你父亲与苏公子就等着朝中赈灾的消息出来,便要随着赈灾军队一同前往豫州。”

    “就只有父亲一人与苏公子去?”她不知大水如何,可既是灾情,必然艰险。

    不是不信苏家,而是若父亲身旁无人照应...

    林晚音看向母亲,见宋芹面上并无愁色,果不其然,听宋芹开口便道:“福安也会跟着去。”

    “可母亲,此去艰险,即使是同苏家一同前去,未免也太过冒险。”

    她不解,他们赴京不是为了参选皇商吗?为何要凑上前去张罗着赈灾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搏个好名声?

    “怎会过于冒险呢,既是因着你的缘由,苏公子也定会护你爹爹与福安无恙。”宋芹想到此处,不由得带了喜色。

    虽说女儿刚被苏家公子救回来时奄奄一息,但现下在苏家不是将养得好好的吗?

    本想多在苏家住些时日,但阿音说起要走,那便也就走罢,左右苏家公子也就这几日要离京去豫州了。

    只要待苏家公子回来,再唤阿音与之好好相处一番,届时便是因着阿音替那苏公子劫走又挨了一箭的缘故,也能嫁进苏家。

    还得是她说,这一箭还挨得就刚刚好,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顺理成章地攀上了苏家。

    人总是这样,好了伤疤便忘了疼,宋芹如今只看着林晚音在她面前还活着,却忘了当初失而复得的痛,忘了女儿毫无生气宛若死去时的苍白模样。

    那点侥幸如蚕吐出的丝一般,起初不起眼,只是丝丝缕缕的一丁点,但经过时间,慢慢结成蛹,将曾经的不安与痛紧紧裹起来,再不见天日,再感受不到。

    林晚音看着宋芹嘴角的喜色,整个人像是被钉住在座位上怔住了。

    是因为母亲说的话吗?还是因母亲的喜色?

    耳边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世间的一切犹如被隔绝在外。

    只有她自己独自一人被封在一个大鼓里。

    周遭都是沉闷的轰轰声。

    宋芹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如坠冰窟:“阿音,过段时日你父亲与福安要去豫州,待回来后便要初选了,你在京中多帮衬着处理掌柜们报上来的事务,也免得福安回来两头忙。”

    马车不知何时开始缓慢行驶起来,鞭子抽在马儿上的声音混着玉玲声回响在她脑海中。

    林晚音怔怔盯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母亲?”

    这人,真是她的母亲吗?

    怎么她觉得如此陌生?

    似乎要将眼中的酸意压下去,林晚音紧攥着微颤的手,闭了闭眼睛,壮着胆子,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母亲从前,不是不喜我沾染家中的事务吗?”

    宋芹有些心虚地微偏了头,目光闪躲,讪笑了一下道:“从前是你还小,如今不一样了,你父亲与福安不在家,你多帮衬些是应当的。”

    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宋芹顿了顿,往前凑着拉过林晚音的手,只觉女儿的手冰凉无比,掌心一片滑腻腻的冷汗。

    有一瞬间的讶异从宋芹眼中闪过,但宋芹并未开口关怀,只是接着低声说:“往后若你嫁去了苏家,也要多想着帮衬林家,帮衬你哥哥,知道吗?”

    闻言,林晚音只觉得荒唐。

    是吗?她就只能跟在林福安屁股后边捡他“顾不上的”?

    生在这个家里,就是为了帮衬那个从小欺负她的人?

    她自认为与林福安从小便算不上兄友妹恭,往日种种因着母亲的缘故便也忍了,可总不能她一辈子都要为林福安做嫁衣吧?

    不甘与愤怒像一点火星子,溅在她心上,被母亲的话语吹过,燎起一股火,烧着她的理智。

    方才她还怕母亲问起苏家的事,还在踌躇着怎么说才不至于惹得母亲太过生气。

    此时听着母亲满心满眼地为了林福安盘算,她像是一瞬间便累得什么也不想顾及,什么也不怕了。

    林晚音将手一点一点抽出来,自嘲般无声笑了一下,深深看着面前的宋芹,似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许久才出声回应她方才说的话:“母亲想太多了,父兄分身乏术,女儿能帮上忙是应该的。”

    见宋芹闻言眼中带了笑意,她心中更沉一分,又道:“至于苏家,女儿能做的唯有这么多。”

    眼见宋芹眸中的笑意丝丝消散,疑惑中带了不解,紧接着像是有些慌乱一般,想再度攥紧林晚音的手,却被她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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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在此时停下,不等车夫通传,林晚音兀自下了车。

    因在苏家的车夫面前,宋芹不敢大声叫唤,便匆匆随着林晚音下了车。

    见林晚音自顾自进了林府,宋芹也不急着追赶,只掏出碎银犒赏苏家下人,又吩咐小桃细细看着自家下人将苏修言送的一应药材搬去库房放着,才踏进府中往林晚音房里去。

    这丫头怎么越长大越倔了呢,小时候分明还听话的很,叫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如今倒好,竟连她的话也不听了,真是让人忧心。

    京城的林府相比起临州的旧府小了不少,加上宋芹心急,走得也比平日里快上许多,不一会儿便看见了林晚音的身影。

    原本是她自己要女儿帮衬父兄,理应软下身段来哄着女儿,可方才听林晚音不买账,更是将她留在下人面前,自顾自甩袖而去,简直毫无规矩!

    思及此处,一股无名火在看见林晚音身影时像浇了油一般,咻地燃起来。

    “你给我站住!”宋芹提了音量,将不远处的身影喝得微微一颤。

    林晚音被吓了一跳,只好停下脚步,攥着手强装镇定回过身来。

    是母亲步履匆匆,面上满是怒色朝她兴师问罪来了。

    周围的下人们纷纷避之不及,忙远远绕开,有个别不怕死的只寻了个视野好、且又较为隐蔽的地方假装忙手里活计,实则偷偷瞧着。

    “母亲安。”待宋芹离她三步之遥,她微微欠身一礼。

    “你方才说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能做的唯有这么多?”宋芹像是气急了,也不顾是在院里,下人们都在听着,直直便问了来。

    “母亲那日唤我佩着去苏家的坠子,我还给苏公子了。”林晚音垂着眼,立在院中,即使心里慌张,也还是强忍着说出来。

    宋芹闻言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脚下踉跄了几步,一口气涌上喉间,直直要将自己憋死,指着林晚音语无伦次:“你...你竟敢!”

    从来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谁承想女儿竟连她这生母的话也不听!

    真是反了天了。

    “还请母亲歇了将女儿嫁去苏家的心思。”

    她像豁出去了一般,闭起眼深吸了口凉气,将一直想着的话明明白白地说出口。

    一时间,心里如久堵着的积水冲破堤坝,像有块压着许久的大石被顶开,轰然坠地。

    看着母亲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心中竟然有一丝畅快。

    而宋芹几乎要被林晚音说的话激得晕过去,只勉强稳住心神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阿音与她,眉目间是极为相似的,可越长大,与那人越是有几分相像。

    此时这脾气,这倔劲,居然与那人一般无二!

    多年来,她悉心教导,虽有时过于专横,可那只是为了让女儿出落成自己期望的样子。

    她最怕的,是在女儿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

    可如今,她的阿音,脾气竟如那人一般,还违逆她,叫她怎能不气!

    宋芹摇摇欲坠,有丫鬟上前扶住,她只觉得自己眼前发昏,脑中却有热血一浪接着一浪涌上来。

    “滚!滚回你的房中去!”

    撑着身边的丫鬟,她朝林晚音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