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排在队伍最前头的两位老妪互相搀扶着,手中拄着粗壮的树枝,一瘸一拐行至小桃面前。
她趁老妪还未伸手,就将瓦碗递给二人。
两人得了瓦碗,颤着唇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满是沟壑的面上一双眼深深陷进去,眸中泛着水光,神情还有些恍惚。
“两位到这边取粥便好。”林晚音早已收回望向苏修言的目光,见状招手朝两位老妪道。
两双浑浊的眼珠闻言缓缓转动,落在大鬲旁。
像是用尽了剩余的力气,一刻也不舍得耽搁般,拄着树枝也不妨碍她们利索地颤步走到大鬲前。
泛着热气的菜粥自长匕上,落进瓦碗中。
“两位领了粥仔细烫,到那边慢慢喝。”苏修言瞧着那两碗雾气升腾的粥,略有些担忧。
老妇小心翼翼捧着粥,两行泪从浑浊的眼珠上垂落,混着面上的尘土淌在沟壑中。
从凌晨至如今,她们只觉得像梦一般。直到此时菜粥滚烫地到手中了,捧着瓦碗能感受到温度,面前有丝丝雾气升腾,鼻尖有香味窜入,全都真真切切的,才有了盼头。
此时也没有多余的手能腾出来互相搀扶着了,只哑声咿呀几句旁人听不太清的话语,又俯下身子颤颤巍巍鞠了一躬,这才拄拐往旁边刚搭出来的干草棚子而去。
有小厮立在一旁红了眼,似是不忍,上前搀着送去。
而苏修言则停了舀粥,细细思量着。
方才只顾着能让灾民们快些喝上粥,却疏忽了刚出来的菜粥过于滚烫。
偏偏此时人又是饿慌了的,若是等不及粥凉,一股脑灌进腹中,可是会烫坏人的。
思及此处,他忙唤下人熄了柴火,与林晚音商量道:“林姑娘,这粥恐怕太烫人,不若取个陶盆,放于你身前的桌上可行?”
小桃听见声响,也停了发放瓦碗的动作,队伍一时间停滞下来。
说是桌,其实不过是几块木头合着一块木板临时垒起来用的罢了。
林晚音闻言摇摇头,只道:“可如今灾民们已在候着了,这样未免太耽搁时间。”
见苏修言又沉思下来,她嫣然一笑,又道:“不如我将瓦碗一个个放置好,小桃在一旁扇风,这样凉得快些,灾民们也好取。”
面前人眼中一亮,直道好,便与她一同操持起来,身旁的下人见状也纷纷赶来忙活,
一旁的官兵得令拦住队伍,大喊稍安勿躁。
一切只待他们置办妥当,所幸也未耽搁太久,只一瞬桌上的瓦碗便都放置好了。
“娘,我饿。”一声虚弱的叫唤自灾民中传出,是个小女娃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黑乎乎的小手扯着身旁妇人褴褛的裤脚,乱糟糟的头低低垂下,像焉巴了的花朵一般。
虽灾民们在官兵的威慑下不敢出言催促,但小孩子见粥水就在面前,队伍却迟迟不动,未免心急。
那妇人从一开始便张望着大鬲旁在张罗何事,也见了那两位老妇确是实实在在地领了粥,自是不会疑心有假,听小孩哭闹,只蹲下身子有气无力哄着:“囡囡乖,很快就有东西吃了。”
小女孩抬起头,一张小脸脏兮兮的,也没力气说话,只不停哼哼着。
苏修言自是知晓他们心中急切,忙不迭持着长匕,将一个个瓦碗填满。
他是有些懊恼的,更有些羞愧,虽年少时随父亲奔忙,去过不少地方,更接触过不少农家人,可赈灾却还是头一回。
此时只在心中自责,只恨自己不够利索,更恨自己未曾思虑周全。
见桌上的瓦碗已经被菜粥填满大半,林晚音便挥手示意队伍继续放行。
官兵甫一放行,后边的几个稍微有精神头的小子便推搡着开始嚷嚷:“快些快些!”
可一待驻在旁边的军爷扫他一眼,那小子不由自主地一颤,顿时犹如鸡崽子见了老鹰似的一声不敢吱出来。
有了这先例,倒是没人敢造次,只是每人站在木板前都会有意无意地略微扫一眼,像是要衡量着哪碗盛的菜粥更多些。
更有孩子捧着当场便喝下,随即仰起来的脸蛋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噌亮望着林晚音。
这时身旁的妇人就会哀求道:“姑娘行行好,能再给一碗么?”
林晚音何曾不想让她们吃饱,可身后还有人要等着领,前头的人亦是人人一碗,开了这先例免不得要出乱子。
她苦笑一下,为难道:“后头还有人呢,若是有剩回头再分。”
那妇人闻言也不再坚持,只微鞠一躬,领了自己的那份菜粥往歇息的干草棚子去。
她本就心中忧愁,此时望着那对母女离去的身影更是长叹一口气,如一块大石堵在心口,令她揪心。
后头的人听闻,也不再多问,只老老实实领了自己的那碗。
待灾民全都领了粥,木板上还剩余些许装着粥的瓦碗,再分一些已是不够了。
若是匀出来,一人大约也只分得到一星半点,这可让林晚音犯了难。
而草棚下。
几个小娃喝下粥恢复些许力气,还是不敢靠近大鬲,只在棚下张望着,眼睛都不曾眨,大约是盼着能有些剩下的,好再分几口。
“要不剩下的给孩子吧?”林晚音道。
苏修言愣了一瞬,看她一眼,确认她是在与自己说话,又瞧了眼棚下那几个张望着的娃娃,嗯了一声以示答应。
“那便劳烦苏公子将他们唤过来吧。”林晚音低头数着桌上有几碗粥。
身旁人挑了挑眉,看她一眼,只瞥见一头的乌发,额间些许碎发随微风抚在脸庞,更衬得她肤白。
她是在吩咐他去做事?
挺好。
林晚音未听见苏修言答话,转过头想与他再说道说道,顺带数数有几个孩子,谁知就撞上了他一双凤眸噙着笑意,正看着自己。
不等她开口,只一瞬,眼前那人转过身朝几个孩子招招手。
眼尖的孩子瞧见了,忙不迭叫上别的孩子,约莫有四五个成一团,碎步跑到木板前,都一股脑齐齐盯着上边的菜粥,却也只是盯着一动不动。
瞧着他们即使饿得慌,可却都乖巧听话,像在静静等着发号施令。
林晚音鼻尖发酸,浅吸一口气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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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声音略有些闷闷的:“只一人一碗,不许多拿。”
小孩们听她发话了,才争先恐后伸手去取自己早早就看中的菜粥,有的抢得快,到手了也不赶着喝,只如珍似宝捧在手心缓缓向棚子走去,唯恐一个不稳将瓦碗摔在地上。
林晚音见前几个小孩都拿完走了,有个小女娃还直直站在一旁,瞧着有些眼熟,不禁问道:“还有呢,怎的不拿?”
小女娃听林晚音开口,才取过菜粥,学着之前那妇人的模样隔着木板对她微鞠一躬。
她这才想起是方才当场便将菜粥喝下的那个小女娃。
转过身前的木板,她俯下身子蹲在小女娃的身旁:“是你啊?”
谁知小女娃颇为警醒,下意识觉得林晚音要抢自己的吃食,忙轻轻抿了一口粥才点点头。
她心头一酸,眼圈不自觉也有些湿润,只勉强笑道:“别怕,我不吃你的。”
见小女娃虽护食,却不像起先那般一口饮尽,只细细抿一口,自以为她是方才没有尝出味,本想问好不好喝,又住了嘴。
人都饿了多日,哪能尝出味呢?
喉间一哽,她又问:“还饿吗?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点点头,又考虑到一人只能拿一碗,忙将头又摇一摇。
许是方才的一口引出馋虫,此时她也不急着答话,低下头抿了一口菜粥,咂咂嘴细细回味着,才奶声奶气说:“我叫二丫。”
“二丫?”苏修言也跟着俯在林晚音身旁,忽地问一句。
二丫点点头,又道:“粥,留着给娘亲的小宝。”
一蹲一俯的两个人对视一眼,林晚音追问道:“小宝在哪呢?可以唤他来拿的。”
二丫指指肚子,道:“小宝在娘亲这里。”
两人皆是心头一紧,方才并未见那妇人显怀啊?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那妇人问能否再给一碗。
林晚音心中一时愧疚万分,细细喘着气,又闭了闭眼,只恐二丫跑了,强撑着笑意柔声道:“上头还剩一些的,这碗你可以自己喝,我跟你一同再拿给小宝好吗?”
言毕,她不动声色看了俯在身侧的苏修言一眼。
苏修言会意,直起身子略略挡住二丫喝粥的模样,免得被棚子里的人瞧见。
在有人施以援手的困境中,最忌讳的便是出现特殊。
许多人在相同的境遇中,一旦得知别人过得与自己不同,就会滋生出各种嫉恨。
到底还是个孩子,饿极了的时候是忍不住的,此话一出,她仰头便将碗中菜粥一股饮尽。
瓦碗像盖在她脸上似的,待那灰扑扑的脸庞从碗后露出来,二丫小嘴唇红润润地,眉目弯弯一脸餍足。
林晚音一手打掉瓦碗,只听哐当一声,碗摔在石子地上四分五裂。
二丫被吓了一跳,一双眼睛怔怔看着林晚音,实在不知她是何意,顿时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
方才挡住二丫的苏修言闻声而动,行至木板前又取了一碗菜粥,本想亲自携二丫去送粥,却被林晚音止住:“不劳烦苏公子了,我陪着二丫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