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旧事渊源
    她浑然不知面前人剑眉轻蹙,眼中似有一丝不悦。

    伸手去取那菜粥,却被端着菜粥的手一躲,顿时扑了个空。

    抬头疑惑地盯着面前人,只见他垂下眼眸,一双凤目不辨神色:“我同你一道去。”

    语气是肯定的。

    犹疑片刻,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牵着二丫到草棚旁,不少灾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有不少人死死盯着苏修言手中端着的那碗菜粥。

    二丫眼睛滴溜溜转着,终于落在半靠着草垛合眼休息的妇人上。

    笑嘻嘻唤了声娘亲,挣开林晚音牵着的手,撒脚丫子便往那妇人跑去。

    眼看要扑到妇人身上,她又止了步伐,堪堪停在妇人身侧,灰扑扑的小手在褴褛的衣裳两侧攥了又攥。

    那妇人形容枯槁,双颊眼窝深陷,竟像是吊着一口气般。

    听见二丫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艰难扯出一抹笑。

    举起的手腕细的如孩童一般,活活是皮包骨的模样。

    可即便是如此脆弱又纤细的手,硬是拉扯着二丫,怀着腹中的孩儿,挺到了这个时候。

    她抚摸着二丫满是灰土的脸蛋,用气音无力地挤出一声:“乖。”

    林晚音随着二丫蹲下身子在妇人面前,瞧着她神色隐隐觉得不对劲,方才施粥时妇人尚未如此虚弱,怎的此时像是吊着一口气般?

    一旁的苏修言见状将手中的粥也递去,林晚音接过后向那妇人道:“方才还剩了些菜粥,本想着即使是艰难,也别苦了孩子,谁承想二丫是个孝顺的,捧了粥便要拿回来给娘子。”

    妇人晦暗的目光落在林晚音手中的菜粥上,挣扎着撑起身子来,推辞道:“用不着给我,让二丫喝了吧。”

    像是能预料到自己往后的处境一般,又看着二丫,眼中湿润,哽咽道:“往后...往后我许是不中用了。”

    言毕,妇人又哄道:“二丫乖,替娘亲将粥喝了吧。”

    林晚音此时似是知晓为何这妇人如此羸弱了。

    定是她将方才取的菜粥哄着二丫尽数喝了罢。

    到底是个没心眼的小娃,二丫见她不愿喝,将唇咬了又咬,只靠在妇人身侧。

    一双小手牢牢抱着她瘦弱的身躯,连连摇头,小脸上满是急切,不由得大起声来:“刚才二丫喝过了!”

    周围或躺着、或坐着的灾民闻言都微不可闻地动了动身,引得干草摩擦声响起,一时间数道目光落在几人身上。

    不是除去孩子两碗,其余一人只得一碗吗?

    有疑惑,有猜忌,亦有的像野兽在盯着猎物一般,让林晚音有些不自在,更有一丝恐惧笼上心头,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直到肩上蓦地一沉,她微微仰起头,只见身后人的一双凤目温柔坚定,墨绿衣袍更衬得肤白,从此处望去显得轮廓英挺。

    她稍稍稳住心神,只见面前那人移开目光,薄唇轻启:“二丫都这般哄着了,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快些喝下吧。”

    声音不小,恰好能让棚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那妇人闻言身子一颤,不知苏修言是无意,还是在一语双关警醒着她——自己腹中还有一个孩儿。

    “是啊,二丫方才打碎了一碗,险些伤到手。”林晚音回过神来,瞧那妇人的神色有异,也接过苏修言的话头道。

    手中的粥又往前递了些许。

    此言一出,唯剩妇人神色紧张。

    大多灾民闻言不再盯着这处,只认为是摔了一碗,才得了新的菜粥,便又自顾自歇下恢复力气。

    有几人精神头好些的,听见了忙踉跄起身迈步到方才二丫站着取粥的地方,低低俯下身子搜寻着沙石地,试图能拾几粒米,或是几片菜干果腹。

    那沙石地早已被人清理好,此时连瓦碗的碎片也不曾留下,只剩下一处极浅的湿痕,隐隐能闻见粥水的香气。

    几人便俯在沙石地上,如走兽一般嗅着那缕香气。

    不知是谁起了头,将那石子拈在手中,含进嘴里嘬着。

    其余两人纷纷效仿,没过一会儿,几人为了抢石子扭作一团。

    直至军爷发觉动静,朝扭打着的几人大喝一声,那几人才怏怏住了手,踉跄着起身重新回棚子去。

    妇人远远瞧着几人行事癫狂,本就紧张的神色更是惊慌至极。

    待林晚音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感受着暖意缓缓渗进身体中,她才恍惚间将目光又重新落在面前的菜粥上。

    不等两人再劝,妇人捧起菜粥来不及细尝,仰起头一饮而尽。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错了,她不应该自弃。

    若她折在这里,往后二丫要怎么在这人人自危的境地中活下去?

    一地的粥水都能引得人如禽兽一般争抢,没有了母亲庇护的孩子,还能在这狼虎窝中讨得一口吃食吗?

    她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保护二丫。

    见妇人将粥喝下,林晚音也不再多言,只与苏修言离了棚子。

    将这批灾民安置妥当后呢?往后还会有无数批灾民吗?

    天底下又有多少如二丫一般的孩子呢?

    她想起幼时时在临州城外偶遇的少年,那个时候她许是如二丫一般大吧?

    思及此处,她又忍不住顿足回头望那小女娃。

    像是透过她,在看自己以前的影子。

    “在想什么呢?”苏修言留意到她驻足,也随着停下来问道。

    “在想我幼时有一日也曾这般。”林晚音心中酸涩,不自觉答道。

    这一刻,好像她能忘记一切,全心只为了此地的灾民,为了二丫,也为了曾经的自己伤感。

    可苏修言却是紧张又期待,按捺下万千思绪,试探道:“林家可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模样呀,林姑娘幼时怎会如二丫一般?”

    谁知像是惹得她不快了,林晚音直愣愣盯着他怼道:“苏公子又怎知我幼时不会如二丫一般?”

    此话一出,她便后悔下来——她好似忘了,自己要讨的是这苏公子的欢心啊!

    这样怼他不太好吧?

    她被自己噎住了,一时无话,只撇过头暗中思虑着该如何是好。

    落在苏修言眼中,便活脱脱像被气得双颊通红,撇了头不看他,正耍脾气呢。

    更像小时候了。

    一声低笑落入林晚音耳中,她一愣,随即看向眼前人。

    那人正笑得眉目弯弯瞧着自己。

    这苏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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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这一套?

    “我年少时也遇到唤二丫的女娃。”苏修言见她愣神,自顾自接着说道:“在村里头,二丫应是很常见的。”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窜进她回忆中与那人连在一起,林晚音下意识问道:“那石头呢?”

    “石头?”苏修言先是疑惑,随后好似知道她话中所指,一颗心直直提到嗓子眼。

    她这是认出他了吗?

    “唤石头的多吗?”林晚音顾不得其他,只一味地追问道。

    许是她一直找不到那唤作石头的流浪少年,就是因为石头太多了。

    可面前人迟迟不答,剑眉之下,那双凤目柔柔看着自己,如一汪春水般,她只觉得要溺死在里头喘不过气来。

    如桃花般粉的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字字砸在她的心上:“阿音,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一瞬,面前的人似乎与从前车厢中钻出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言毕,苏修言瞧着她一双杏眸中从急切变得满是不可思议。似是太过于惊讶,朱唇微张,随着长睫微颤,小脸上变得茫然起来。

    像是试探般,一声“石头哥哥”自她唇边溢出。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你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随着他点头应下,林晚音只觉天都塌了,结巴着颤声问道。

    她不禁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横看竖看,除了眉目有些相似,怎么也瞧不出是当年的人啊!

    况且苏家的公子怎么会流浪!

    除却惊讶,她还有丝丝欣喜。

    苏修言竟与她幼时有渊源,那于她行事不更有裨益了?

    此番用不着她费尽心思讨好了,瞧这模样十拿九稳?

    即是如此,当初为何又不早说,早知道她便不会去挡那刺客,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心思百转千回,终是又沉寂成一潭死水。

    “我一早便知道了。”苏修言笑道。

    当初回到父亲身边,他又随着奔波几年,直到回殷州安定一段时日,他才赶到临州寻人。

    本想暗中打探,在街上装作偶遇能见上一面。

    可是彼时他事务繁杂,她又深居简出。想到只自己一人上门蓦然求见也不好。

    在临州逗留了一个月,终是没有机会得见,父亲又传来信笺命他去往别处,两人便这般错过一回。

    在盛国奔波的这些年,他每每去临州兴悦楼巡视,只有一次得幸,能远远看她一眼。

    所以在京门前得知林家的车队就在苏家后头,他寻了个理由给林晚音送伞,上头系着自己随身佩的玉叶坠子。

    林晚音自是不知其中渊源,只背过身去红了眼眸,声音隐隐带了哭腔:“你为何不早说?”

    曾经在幼时救下她的流浪少年,再见却成了自己要费尽心思去算计的人。

    这算是恩将仇报吗?她不敢去想。

    可是,牡丹宴上,她也替他挡下一劫了。

    如此,恩情算是两清了吧?

    合上双眼,泪滑过脸颊,从她瘦削的下巴垂落,不见踪影。

    她吐出一口浊气,肩膀微微颤抖。

    那往后,他们要各凭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