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一沉,她偏过头,目光落在苏修言握在她肩头那修长的手上。
暖意隔着绸缎触到她的肌肤。
林晚音心头一动,她看见那手背上青筋蜿蜒,紧接着身子被轻轻转到手主人的面前。
待面前的人看清她脸上的泪痕,似乎微微怔了一瞬。
“是我不好。”那人低沉的声音从她头上传进耳中,带着些许愧疚。
她缓缓抬起头,眼尾微红,杏眸中水汽弥漫。
惹得那人英气的剑眉紧锁,修长的手试探着伸出指尖,触及她眼尾的泪痕。
林晚音闭上双眸,一滴泪又从眼尾滑落,融进他的指尖。
像是被那滴泪烫得微微一颤,苏修言抚在她眼尾的手指微不可闻动了一下。
心底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轻叹。
她缓缓睁开双眸,望着他凤目中满是怜惜。
心中自觉得逞之际又暗道——对不住了,石头哥哥。
唯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
“姑娘,苏公子竟是...”小桃瞧着苏修言远去的背影,才讶异出言道。
林晚音见远处那人顿足回首,深深地朝她又望了一眼,忙挂上温婉又羞怯的笑容,目送他带队前往山林搜寻其余的灾民。
方才两人拉扯之际,吉祥赶来传话,碰见这副情形,一时无措。
小桃见状轻咳一声,苏修言才将抚在她眼尾的手松了。
她也趁着这时背过身装作受惊的模样。
原是吉祥得了安抚使大人吩咐下来的话,灾民中有人愿意带头做这领路人,助朝中军队搜寻藏匿在山中的灾民。
好早日救出百姓,将他们遣反回乡,重建家园。
几人随着吉祥又回到车队附近,一路上又听他细细道来。
本应军中将领担任此事,可由于豫州城还浸在水中,军中分拨了一部分将领绕路前去疏通豫州河道,好让豫州城中的水早日散去。
另外还有几支军队要去探查其余村庄有无散落的灾民。
除去这两件事,留在此地的物资和灾民也需要看守。
安抚使方才往朝中送信请求增援,援兵一时之间也未能到,这事便落在苏修言身上了。
林富贵与苏老爷也是很想要出一份力的,只不过安抚使思虑着二人年纪大,怕两人进了山中生出个好歹来,才生生止住了,只让两人带队在附近寻个地,供灾民栖身即可。
而至于她,安抚使倒未曾吩咐些什么,想必顾着她是女子,料她帮不上什么忙吧?
“我也未曾想到。”林晚音望着苏修言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只喃喃道。
苏家的公子,与她印象中那落魄的少年,怎就会是同一人呢?
也所幸他俩是同一人,才能省下她那些小心思,是吗?
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好疲惫。
一旁的小桃见她神情恍惚,忙搀扶住她软下来的身子,只以为她是为了苏修言的安危而担忧,便出言劝道:“姑娘莫要担忧了,苏公子身旁有人会护着的。”
林晚音只垂下眼眸不做声。
小桃瞧天色应是过了正午,思量着姑娘半日未曾进食也应是开始饿了。
于是两人回到车厢就着水啃了两块肉干,累了半日,又眯眼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已是快要黄昏。
林晚音寻了苏家的下人问一遭,只打听到苏修言还未从山林中出来,心中隐隐不安。
可顾及安置在附近的灾民,约莫着该是施粥的时候了,携着小桃便往草棚赶去。
远远朝草棚望去,竟是一片空空如也,哪还有半点人的身影?
一位扛着粮袋路过的将士白日里头瞧见过她施粥,是以认出了她是林家的姑娘,见她打量着草棚,像是要寻灾民,不禁道:“林姑娘这是要给灾民施粥来了?”
林晚音闻言侧目,并不惊讶他认得自己,只点点头问道:“军爷可知晓灾民都迁往何处了?”
那士兵嘿嘿笑一声,爽快道:“姑娘随我一同前去便可!”
她自是应允,那名将士见状转身便趟进一条刚开的小道去。
周围灌木丛生,脚下的小径看着像是很多人进进出出行走而趟出来的,杂草往两旁倒去。
“姑娘可得小心。”越是往里边去,小桃越是紧紧搀着林晚音,眼珠子一刻不曾离开脚下。
她从前听府中的老人说过,山中最是多蛇鼠一类的爬禽,有些咬了人受罪不说,还是会丢命的!
日头将西落,终于有些碎金般的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浅浅洒在小径上。山林中泛起雾气,让人看不真切,两人只得更紧跟着前方那位将士。
又行了一段,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峭,林晚音有些微微喘气,正想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只听前边那将士松了口气喜道:“到了!”
话音刚落,几人向右一转,眼前蓦地出现一处院落,用竹排扎做篱笆,内里有几间草屋,抬眼望去,还有几平不大的草棚。
躺在棚下的灾民们见进院中的将士肩上扛着粮袋,顿时个个眼放精光,哪里还有方才那颓靡的模样?
只是忌惮着在院内看守的将士,不敢上前造次,另一方面心里也知晓这是朝中派来赈灾的军队,只要他们不作乱便能指着一口粥活命。
看守的将士们见了同僚扛着粮袋来,先是打声招呼,接着便开始支起大鬲,一人往里头倒水倒米,一人生火。
另有几人怔怔望着林晚音与小桃。
他们实在不知这两位姑娘来凑什么热闹。
先前带林晚音上来的那位士兵猛然醒起,一边招呼着摆弄木桌,一边与同僚们细细说道了施粥一事。
于是方才那些疑惑的目光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那自请带了物资前来豫州赈灾的林家,就是携了这位姑娘来?
钦佩之余,几位将士一瞬便将东西摆弄好,可寻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能供坐的,几人中只好指一人出头去交涉。
只见被指中那人挠着头有些惭愧地跑来与林晚音道:“林姑娘,这没有能坐的地方,施粥的地小的们给置办稳当了,您看....?”
林晚音笑道:“辛苦各位军爷了,不碍事,我站着便是。”
面前人黝黑的脸讪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边点头一边将林晚音迎到木桌前。
而自己则取了长匕站在大鬲旁不时搅动着。
那木桌还是如同之前一般,底下只用几个木箱垒砌起来,一块木板盖在上边当做桌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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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木板上头却不如起先那般放着瓦碗,此时只留一个大陶盆。
这是要将大鬲里的粥舀到陶盆中,再分发给灾民?
可碗呢?
她疑惑地望向灾民,却见人早已纷纷持着自己的瓦碗站在木桌前头,排起长队候着。
还有些在木屋中歇息的妇人牵着孩儿赶忙出来,瞧着长队一时懊恼不已,但也只能排在后头。
“队伍还是如之前一般,老弱妇孺排在前头吧。”林晚音望到后头那两人的身影,正是二丫与那瘦弱妇人,心下一软,朝两旁守着的几位将士吩咐道。
这吩咐情理之中,驻守在两旁的士兵未有觉得不妥,于是便大喊:“前些时候怎么排,现下便怎么排,老弱妇孺往前来,青壮去后边。”
许多被挤兑到后头的老妪和妇人孩子闻言皆是一喜,可一早抢到前排的青壮却都不乐意了。
虽是心有不甘,可大多忌惮着两旁的军爷,也不敢造次。
有些往地上啐了几口,暗骂几声便也去了。
有些则自己妻儿被挤兑在后头,自己拼一身蛮劲到前头也是为了能让她们多喝几口罢了,听见这话无有不从,只继续占着位子等妻儿寻来,才往后头去。
反应最为激烈的则是抢占在前几位的。
三人对视一眼,当即好似有了主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朝林晚音吼道:“凭啥啊!?”
“就是!”
“哥几个一早过来等着算啥啊?合着就你个臭娘们说了算啊?”为首一人气势汹汹,言毕,一双腌臜手就要隔着木板朝林晚音拽去。
小桃被三人忽然发难吓了一跳,却还是在此时下意识将身旁的林晚音抱紧。
双手环住林晚音的那一瞬,她紧闭双眼。
不敢设想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啊!”
林晚音冷眼瞧着那青壮朝她伸来的手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便被驻守在一旁的将士出招掰折。
劲风扫起她额发,有落叶微不可闻落在发梢。
因着剧痛,他眉目狰狞,半跪在沙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引得方才还被三人出言撩拨起心思的其他青壮胆寒不已。
其余两人见状再不敢造次,连跪带爬麻溜往队伍后头去。
埋在她胸前的小桃闻声一颤,身子抖个不停,环住她的手却仍是紧了紧,几乎要将她勒得断气。
“小桃,没事了。”无奈,她只能轻声唤道。
小桃闻言赶忙抬起头,先是看林晚音有无损伤,再将目光落在半跪在沙地上的那腌臜赖皮,本想寻另外两人的影子,可人早已滚去队伍后头,此时是半点影子看不见。
两旁的将士一人一边,只拖着地上的赖皮往院外行走,免得阻碍了施粥的队伍。
只听那赖皮先是哭喊着军爷饶命,再也不敢了;再是随着刀剑出鞘声变得恐惧起来,大喊着别杀我;最后微不可闻的是利刃没入血肉声,伴随着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的惨叫,便再没了动静。
竹排扎的篱笆又怎会让声音透不进来?
妇人早早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先前不服的青壮纷纷腿颤,老妪老丈闭了眼只当做听不见。
一时间院中寂然无声,唯余几声凄厉悠长的鸦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