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塔在听过小杰和奇犽讲述的外界对我的评价后，燃起了熊熊斗志，和他们两个据理力争，企图让所有人知道那些人绝对在撒谎。
“怎么可能呀，阿藤和黑黑都很温柔，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小女孩脸颊鼓鼓地站在客厅中央，单手指着楼上阳台的方向。
“阿藤还给我做了秋千，看在我们往日交情的份上，可以让你们暂时体验5分钟。”
奇犽正在整理乱七八糟散了满地的从沙漠里挖到的“宝贝”，头也不抬道：“谁稀罕。”
“我也有玩得好的动物伙伴，是陪我一起长大的狐熊，我给他起名叫杰太。”
因为下手没轻没重而被禁止靠近“宝贝”的小杰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神色看上去有些低落，“因为要成为一名猎人，我决定不和他见面了。”
“为什么？他讨厌猎人吗？”阿莉塔疑惑地歪头，随后自信道，“不，他肯定会喜欢姐姐，没有动物植物会不喜欢姐姐！”
“你姐姐是什么香饽饽吗？”分心听这边对话的奇犽无语一瞬。
小杰摇头：“因为杰太属于森林，我不能把我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
“自己的意志？”
阿莉塔从喉咙里发出嗤笑，无视了某人，走到小杰面前，居高临下显得格外高大的影子罩住了他。
“你怎么知道，跟着你不是他的意志？抛弃他就是你擅自的决定，你只是用了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把自己塑造成了不得已的那个！”
“我没有抛弃他，杰太的生活就在森林。”小杰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坚定，“没有任何生物应该被用上‘抛弃’这个词，这是不正常的。米特阿姨告诉我，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我认为其他生物也是一样。”
“他不是非要生活在森林！出生在哪里就必须一直呆在哪里吗？你又凭什么可以离开鲸鱼岛？”
“这是杰太的选择，就像我选择独自出来冒险，但我的家永远都在鲸鱼岛，所以总有一天我会回去。到那时候，我想我会去见杰太，可如果他不愿意见我，我也尊重他的想法。”
我将胳膊撑在二楼的护栏上，安静地看两个小朋友争论着很多大人都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如此一来一往，最后以阿莉塔面色难看地转身为结束。
但在走出客厅前，小杰叫住了她，没在意对方只远远地留给了他一个背影：“阿莉塔，要来鲸鱼岛玩吗？”
像是没有注意到四处的底气压，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像鸟儿的翅膀。
“米特阿姨很喜欢小女孩，有时会说我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所以她会很欢迎你的！能一直住下去也说不定，她还会告诉你，一定要把那里当作自己家！”
我猜女孩现在肯定在心里嘀咕“谁要你去你家”。
发现阿莉塔没接话却仍停在原地，小杰噘着嘴爬起来，故意绕到她面前站定，“来吧来吧！我和奇犽可以带你去钓鱼，米特阿姨还会煮你喜欢的食物，你喜欢什么来着？”
阿莉塔咬咬下唇，侧过头道：“才不要幼稚鬼——”
“谁要带小屁孩钓鱼啊！”奇犽顶着满脑袋红十字架，粗鲁地打断，“两位大哲学家，聊得很高兴嘛，你们讨论完了吗？”
身前的木地板被拍得哐哐响，听着让人担心他的手掌是否还完好。
“完了就赶紧过来，快给我心怀感恩地道谢，偷懒的人现在能直接看到成品了！”
“……”
“……”
自知理亏的两个人坐回了原处，相比起阿莉塔还会垮着脸兀自嘟囔，小杰就完全是个一言不发地反省自己的乖宝宝了。
“首先是这个。”奇犽指着一堆摊开的证件，“我一一看过了，周围城市的居民，几乎是青壮年，年龄20至50岁不等。除此之外，他们的共同特征是都供职于某个工会。”
“通过地图，我确定了工会的地点，在安奎那的城市中心，简介里写着承接委托，来者不拒。”
安奎那就是我们打听这里消息的地方，小杰对阿莉塔解释。
“所以是有人雇佣这些人来寻找宝藏，结果宝藏没找到，他们还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沙漠里，真是活该！”阿莉塔轻哼，注意到奇犽奇怪的目光，她眉毛一竖，“怎么，哪里有错？”
奇犽嘴里念着不要和小屁孩计较，提出了新的假设：“也可能是受雇来讨伐女巫和怪物的，雇用方就是那些死者的家属。毕竟从证件的新旧程度就可以发现，他们不属于同一时间。”
“而且我们在证件周围还发现了尸体，虽然大多数已经风干成了白骨，但其中有两具还保有死前的面貌。”小杰沉默片刻，从牙缝中挤出后半句，“一具是完全脱水状态的干尸；另一具看似完好无损，但在颈后有大片的红斑，往下可以看到黑褐色的皮肤。”
“典型的被黑肥尾蝎蛰伤的症状。”深谙毒素品类的奇犽接口。
“不可能！”阿莉塔瞪着两个人：“我说过了，阿藤和黑黑是不会主动伤人的！”
“那就是卡若瓦指使的。”
“更不可能了，不准你这么说姐姐！”
“哈？你哪里来的自信啊？”
眼见又要爆发争吵，小杰顾不上消沉，熟练地插进两人中间：“那个那个，我们要不先看看别的东西？这样也能快点找到真相吧。”
……
“第二样，沙漠的地图。”奇犽单手撑着脸，语气平平道。
“看上去像是绕开了阿藤和黑黑的出没地点，路线一直从城门通到城堡。”小杰将地图摊在地上，“城堡上打了个红色的叉，代表宝藏在这里吗？”
“可我在城堡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宝藏啊。”阿莉塔转转眼珠，“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地下室？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
“有可能，像我家就有，不过不是宝藏，都是些刑讯工具。”奇犽赞同。
不愧是揍敌客，我感叹。
听到这话，小杰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我的身影时眼睛一亮，仰头挥手道：“卡若瓦，上午好！请问这里有不为人知的地下室吗？”
“都说了是不为人知，怎么会告诉你啊？”奇犽面露无奈。
我瞟一眼奇犽，微笑着看向小杰：“有啊，就在——”
“不是、等等，你就打算直说了？！”
奇犽不可置信。
“不应该是先给我们出难题，发现我们完不成，无奈宣布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或者说看你们太过可怜只好降低难度、改成杀人躲避球什么的，在比赛中间忽然想起小杰爸爸说如果在游戏里遇到小杰就不要手下留情，然后把我们往死里揍……”
他碎碎念道。
“这才应该是游戏的正常走向吧！”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过时的刻板印象，我作此评价。
“可是「一坪的海岸线」我们就是这样拿到的诶。”小杰说。
……眯眯眼的家伙才不懂什么叫游戏啦！
**
“真的不打算从我这里知道具体位置吗？”
从床头柜里找出两个手电筒递给他们，我问。
“嗯，我们打算比比看谁能更快找到地下室！”小杰握拳，背后燃起充满斗志的火焰，“输家要请吃冰激凌，上回我的钱包大出血，所以……”
“那你这回该小心猎人证了。”奇犽抬高下巴，高傲的样子像是一只卷毛猫，“我肯定会比你先一步！”
“我！我才是第一！”
阿莉塔在原地小蹦两下，李四特送的有照明功能的小珠子在领口间跳跃。
“做好给我上贡冰激凌的准备吧，小男孩们！”
精力充沛的小朋友们竞相追逐着离开，我站在原地深呼吸几次，熟练地捂住嘴。
黑褐色的粘稠液体从指缝中漏出，在地板上打出两个规整的点，像一对凝视我的空洞眼珠。
想到房间里没有人，我从弓腰变成下跪，最后直接蜷缩侧躺在了地上。寒意从贴地那面的脸颊开始，逐渐蔓延到全身，衣服也丧失了保暖的作用，在我忍不住颤抖时，轻敲玻璃窗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大概是闻到隐约血腥味的吸血藤。我用混沌的大脑想，从第一次在他面前不设防地呕出血块起，大多数时间都是由他来帮我清理秽物。
控制手指敲击地板的运动被接二连三的眩晕打断，无数黑斑在我眼前炸开。而此时出现在余光中的一抹玫红是如此亮眼，我下意识望过去，之后便感觉整个人腾空，身下坚硬的地板眨眼间换成了柔软的床垫。
一对同色系的眼珠正对着我，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又忽大忽小，时间正在流逝，感受到刺痛离去，我缓慢地眨眼，等黑斑再次被填充上色彩，我认出了来人。
“比司吉？”
“是，你还好吧？”
她解释说自己是想借用这个房间的阳台去到三楼，意外发现我倒在地上，她敲了窗子发现我没有反应，以为我失去了意识，就干脆进来了。
“我这可算不上私闯民宅哦！”比司吉竖着手指强调。
我摇头，向她道谢。
“没关系啦，举手之劳。毕竟你要是出事了，我们还怎么拿到卡片呢！”她开了个小玩笑。
“卡片又不是我发的。”我喘口气，“目前来看，我和整个游戏剧情关系不大，少了我可能也没什么影响。”
我说的实话，卡片获取的剧情从来都不是专为一个人设计的，没了我，自然还会出现别的NPC继续推进。
否则游戏还怎么运行！
“这可不一定哦，不要小看自己。”她摇着那根手指，之后叉着腰说，“我今天可是有了大收获，准备和奇犽他们那边汇总，顺利的话，说不定今天之内就可以拿到卡片了！”
啊？这么快的吗？如果是完整的真相，岂不是显得好几天都没琢磨出来的我很傻？
我安慰自己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上面而已。
“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刚才的气很不正常。”
我一愣，没想到方才岔开话题的人比会主动提及这件事。
“什么意思？”
气很不正常……总不会是看出了我的念能力出问题了吧？
“什么意思啊……”
故意拉长声音、抄着手绕床走了一圈，比司吉观察我的目光宛如两道射线，时不时的点头、嘴里的沉吟与脸上的探究都让我有些不自在地收收下巴。
“对了。”她眨眨眼，在我紧张的表情下又换了个话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感觉你看上去好眼熟。”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啪唧一声摔到了胃里，又被新的问题拉回了原位，我沉默几秒后说：“我也觉得似乎见过你。”
金色双马尾、精致公主裙，以及扮猪吃老虎的性格。所以到底是在哪里？这么有特点的人应该很难忘记自己吧，我努力回忆。
“呀，想起来了！”惊呼声把我拉回现实，“你不就是瑞伯恩的徒弟嘛，听说以前关系特别好，结果后来不仅反目成仇，还把他的公司给炸了。”
她凑过来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背：“我就说没有人能忍受那种家伙！干得漂亮，老早就看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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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眼了！”
咳咳咳——什么怪力！
我抹掉嘴角的血迹，趁她仰头大笑时连忙往后挪：“瑞伯恩是谁？我是有师父，但不是他。”
听上去和伯恩公司有点关系......我一惊，不会是那个冒牌货吧！
“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思考片刻，我拿出师父的照片递给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果然。
“你说，我是瑞伯恩的徒弟，我亲口说的？”我问道，忽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你能给我讲讲这个人吗？”
“倒不是亲口，但你的招式一看就知道是他教授的。”
虽然有些疑惑，比司吉还是简单给我介绍了瑞伯恩的事迹。
一星赏金猎人，只要钱到位什么任务都能接下，在业内口碑极佳，传说从官方政府到□□集团，到处都有他的人脉。
“雇佣他的价格都必须是以亿为单位。”比司吉偏头回忆，“听说价格最高的一笔来自欧奇玛联邦政府。”
但在瑞伯恩接下这个任务没几天，突然有了他死亡的流言。最初很多人都不相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几年都没有他的消息后，这件事也就这么被证实了。
说到这里时，比司吉有几分唏嘘。
“不过在此之后，大概十几年吧，这个人又奇迹般地出现，容貌和年轻时相比大差不差，但性情大变，不仅开始经营公司，居然还有了徒弟——也就是你。”
她用手指点点我，“虽然以你的态度来看，貌似和他有血海深仇。”
能够由他人证实的完整的人生轨迹，空白期似乎也对得上A出现的时间。我握着照片的手有些颤抖，所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师父才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那个？
不，这些都无所谓。
如果瑞伯恩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那师父怎么办？他会像瑞伯恩先前一样消失吗？所以才给我留了那样的录音带！恐惧在我心头盘旋膨胀，似乎马上就要将我吞噬。
不行，无论是杀死瑞伯恩让他得以继续活下去，还是让我成为他死而复生的载体，我现在都必须去找他！
我连滚带爬地翻身下床，还没离开半米就被比司吉拎着衣领丢回到床上。
她站在我侧边，叉着腰没好气道：“伤员打算跑哪里去？瑞伯恩的话题说完了，该说说你的问题了。你知道你的身体正在崩溃吗？”
我只知道A的事情永远排在待执行的最前列：“那些都不重要，让开！”
“要不是看在小杰的份上，我才不想掺和这些事，明明只是来玩个游戏而已......据我观察，几年前的你实力还能和瑞伯恩平分秋色，但现在，你只有被他按着打的份。”
她暗自撇嘴，挑开我劈向她的手，按住我的肩膀把我钉死在床上，同时竖起一根手指。
数字10。
强行挣开的话锁骨会断掉、比拳头力气应该赢不了、以她目前的姿势，偷袭大概也无法成功，那么。
没管比司吉想表达什么，我垂下眼睛，不再挣扎。
“从刚才起，你身上的气就在慢慢逸散，像是还学不会控制念的初学者。”头顶有严肃的女声传来，“不出10天，你全身的器官会就因为缺乏生命能量而衰竭。”
......气在逸散？我看向自己的手掌，又抬头看她。
“是不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哼哼，我这么多年的老师可不是白当的！”
可能是发现我不再想着离开，她松开了对我的压制，转而一抹鼻头，自豪道：
“心源流最重要的一道修行就是内省，这种内省有着无限大的外延，换句话说就是，世间万物都在我心中。而发生在我心中的事，我怎么会不知晓呢！”
心源流。
尼特罗的身影快速在我脑海里闪过，并非只是他一人，还有身侧的粉裙子女孩。
“猎人协会，我在猎人协会见过你！”我脱口而出，“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好几年都不会踏足的猎人协会？
我呆住。
“为了打听瑞伯恩的生平。”她替我补充了记忆中空白的部分，“我也是那时知道，在全世界追杀他的人就是你。”
“但这些陈年旧事先不提啦。你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有了细微缝隙的鸡蛋，外表看不出有什么损坏，实则已经承受不了任何的磕碰。”
“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我不建议继续放任不管哦。”
在见到A，保证让他活下来前，我绝对不能死！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我立刻转变了态度，虚心求教，“气为什么会不受我控制？除了头痛眩晕吐血外，我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这难道还不是异常吗？身体都在警告了你啊！”比司吉用横铁不成钢的表情狠狠戳我额头。
“可是！”
犹豫很久，想到小杰和奇犽对比司吉不经意间显示出的信任，我心一横，将念能力无法使用，疑似被偷走这件事告诉了她。
“我以为是誓言与制约的反噬作用，症状是一样的。”
“不，你说的这两件事不可能同时发生。”比司吉托着下巴来回走了两圈，“念能力的使用与誓言是相辅相成的，其二缺一不可。所以现在只会有两种情况——”
“第一，念能力被偷走，你身体的症状是因为气的逸散，和制约无关；第二，气的问题和症状都是因为制约的反噬，念能力还在，只是无法使用。”
她朝我伸出两只手。
“是哪一种，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