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各怀心思
    荒岛极冷。

    一眼望去,只有嶙峋山壁和干瘦杂草,半个人影也无。两人往里走了一阵,容欺已经有些累了。

    “连野兽的踪迹都没有。”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部,喉间仿佛有火在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怕是活不了多久。”

    顾云行道:“先找水吧。”

    容欺冷笑:“你以为我没找吗?可你看,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顾云行道:“既有草木生长,必然有水。”他举目远眺,看到前方一片树林,“再往前过去看看。”

    容欺不发一言,半拖半背着顾云行,继续艰难前行。

    一进森林,周围的气温又低了几分,半湿的衣裳挂在身上,渗进丝丝凉意。他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看天色,天际灰蒙蒙一片,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但若是照这个温度,夜间必然不好过。

    “快看。”

    顾云行的话在耳边响起,容欺回过神,定睛朝前望去,就看到草木从中有黑影闪过。

    容欺:“什么东西?”

    顾云行道:“像是山鸡。”

    容欺疑惑:“像?”

    顾云行:“个头比较大,颜色更深些。”

    既有山林野兽,那么他们兴许不会饿死了。

    又走了几步,容欺终于听到了细微的水声,穿过树林阴翳,是一条流动的溪流。他一把将顾云行丢在旁边,蹲下身,用完好的一只手捧起溪水,低头尝了尝。

    “是淡水!”

    说完这句,容欺便不再管顾云行,接连喝了许久,直到喉间干涩彻底消失,才满意地舒了口气——有水有粮,就能活下去了。

    “容右使喝完了吗?”顾云行的声音响起,容欺回过头,就发现对方倚在一颗大石头旁,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若是喝够了,劳驾给顾某也喂一口吧。”

    容欺没理他,重新俯下身洗了把脸,而后左手握住右手腕,看架势是要替自己正骨。

    顾云行无奈,只能拖着受伤的手足,自给自足。

    喝完水后的两人坐在溪边,望着天边夜色渐深,彼此都没有说话。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

    初时,容欺只以为是海边风大,但到了后面,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劲。风声过处,天地为之萧索。身上的衣袍已在狂风中变干,可寒意却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渗进骨子里。

    容欺单手拢紧了衣襟——方才他试了半天,到底没能成功正骨,因此右手仍伤着。

    顾云行脸色泛白,然而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明:“起风了。”

    容欺皱眉:“方才我瞧过了,这鬼地方连个避风的山洞都没有。”

    这意味着今晚他们很有可能就要在寒风中度过了。

    好在他们是习武之人,运转内力不至于被冻死,但整晚如此也绝不好受。

    顾云行道:“林间气温更低,兴许还有野兽,若是过夜,还是林子外更安全些。”

    容欺道:“这里好歹有树木遮掩。”然而他望了眼光秃秃的树枝,又觉得此话站不住跟脚——就那么几片干枯的枝叶,估计也藏不住什么踪迹。

    “若真有野兽过来就好了。”容欺感受着腹中饿意,有些担忧。他在海上漂泊了不知多久,上岸后又背着顾云行走了半天,这会儿已经很饿了。要是有野兽主动送上门来,他非常乐意接受。

    顾云行道:“若我没有猜错,容右使的船上装着不少干粮和衣物,只是不知能有几件随我们一起飘来岛上?”

    容欺听懂了他的意思:“海域广阔,风暴又大,东西早就飘得四散。”

    话虽如此,他还是站起身,打算折回海滩碰碰运气。

    顾云行的话点醒了他。兴许还有旁人也飘到了这边,若是侥幸找到一两名手下……容欺低垂眼睑,将眼底的算计尽数藏下。

    他方才观察荒岛环境,草木凋零,鸟兽稀少,气候阴寒,怎么看都不是宜居之地。如果这座岛上真的只余他和顾云行两个活人,那他少不得要与之结盟,共商出岛之法。

    但若是有另一个人供他选择……

    哪怕是武林盟主方敛,都比顾云行更令容欺放心。

    容欺看向顾云行,眼中略带冷意——要是发现第三个活人,他就要想办法先处理掉这个隐患了。

    “容右使总算是想通了?”

    顾云行半边身子挂在容欺肩膀上,说话间略带喘音。方才喝水时,他放开了对容欺的钳制,但最后对方没有发难,反而主动过来搀扶,应当是对彼此的处境有了新的体会。

    容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着一张脸继续前行。

    顾云行道:“慢些。”

    容欺皱眉:“你别得寸进尺。”

    顾云行道:“腿伤难行,顾某也无能为力。”

    容欺扫了眼他的伤腿。

    顾云行伤的是右腿,只不过鲜血浸染下,两条裤管皆被染红,看着触目惊心。但对于早已没有了恻隐之心的魔宫中人来讲,伤口长在别人身上,就与自己无关。

    因而容欺没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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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下脚步。

    “天色将晚,海滩边是否能有发现,谁都说不准。到时还要找个地方避风,哪有时间磨蹭?”容欺忽然又想到了其他,面色难看:“我虽打不过你,但也不会任你支使,大不了鱼死网破。”

    顾云行脑海中不自觉地冒出前两次容欺濒死之际的反应。不管是落进海里,亦或是海滩边决斗,这个魔头怕是比谁都更想活下去吧?

    但他没有揭穿,而是调整姿势,将全身重量尽数托付给对方。

    容欺:“你!”

    顾云行:“劳驾右使大人了。”

    容欺咬牙,神色间显出几分愤懑,但最后按捺住了。

    海岸线蜿蜒曲折,容欺打算沿岸前行。然后身上挂着的人终究是个累赘,论身量,顾云行比他还高出些许,走起路来,很是不便。

    “不如你就在这儿待着,我去前面看看。”容欺没有掩饰嫌弃之色,这一路走来,早已耗尽了所有耐心。

    顾云行脸色苍白,额角覆着薄薄冷汗,闻言道:“顾某虽是个拖累,但也不至于累到魔宫的右使大人走不动路。”

    这是不同意他的建议了。

    容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液,看顾云行的目光带着森冷的寒意。他不再多言,继续闷头向前。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两人的脚步声被呼啸的海风掩盖,偶尔海风停歇片刻,也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喘息声。

    “不走了!”容欺气力耗尽,站定后许久才喘匀了气,“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块可以背靠的岩石都没有!”

    他动了动肩膀,嫌恶地想将肩上的累赘颠开。

    顾云行伤势很重,却仍清醒着,道:“看前面。”

    容欺看过去,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只能看到一片黑影。

    他微眯着眼,问:“什么东西?”

    顾云行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是船身。”

    容欺眼睛一亮:“船?有船岂不是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顾云行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因为——若他没有看错,那应当只算得上是破碎船身中的一部分罢了。

    但他的发现让容欺重新有了往前走的动力,顾云行明显感觉到容欺走路的速度变快了不少。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走到船身跟前,眼前的景象却令人十足失望。

    那确实是容欺的船没错,但是没了船头和船尾,只余下半截船舱,就连船舱也是不完整的,木板碎裂,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缺口,根本不可能再航行于海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