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极冷之夜
    容欺摸索着残破的船身,大失所望,也没有力气再开口,背倚着船身,瘫坐下来。

    顾云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腿伤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虽说已点穴止血,但伤筋动骨又岂是能立马养好的。

    “先去里面避避风吧。”顾云行出口才发现喉咙干涩。此刻的处境实在糟糕透顶,身体重伤不说,唯一的同伴还是个随时会反水的恶人。

    容欺沉默了许久。

    两人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大难不死,后面的路还需继续走下去。

    船舱内十分凌乱,海水将众多小物件冲刷干净,只余下几张桌椅,但也都是断胳膊少腿的。照理说,在海中漂浮了许久,舱内应当会很潮湿,但兴许是岛上的风实在强劲,竟然生生吹干了八分。

    容欺走到歪倒的柜子前,柜门已经散架,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又摸索了一遍,然而这半截船身也只剩下一堆破烂木板了。

    “将这桌面挡住东侧缺口,好歹风会小些。”顾云行道。

    东侧的缺口便是两人进来的入口。然而这船舱四面八方都是破洞,堵住一个也只是聊胜于无。容欺半天没有动静,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将歪斜的桌椅搬了过去,而后背靠着木板,闭目休憩——半点没有念及同行之人的伤势。

    魔宫中人向来没什么好心肠,顾云行也不强求,自己处理起了伤口。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涩与腥味,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两人各自挨挤在狭小的空间内,就这么过了许久,直到夜色更深,刺骨的寒意惊醒了容欺。

    ——他已经很久不曾被冻醒过了。

    但发冷的四肢却昭示了此刻的处境。

    他早前就隐隐感觉到夜里的荒岛不好过,却没想到竟会恶劣至此。江南也有风,但从来都是和缓轻细,哪怕是夏日雷鸣之时,也不曾有过这般声嘶力竭的狂风。

    他瞥了眼身侧的顾云行。天极门门主,一个莫测且难缠的敌人。不到万不得已,容欺实在不想同他有过多牵扯,但眼下……至少今夜,他不能再生事端了。

    容欺暗暗叹了口气。傍晚他在海边搜查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因此基本可以确定,他的那些魔宫手下们大抵都葬身海底了。

    荒岛没有人烟,他不会泅水,不懂造船,光凭他一个人,如何能从这个鬼地方脱困呢?更遑论还有敌人在侧,真是处境艰难、寸步难行,一眼看不到前路。

    “右使也睡不着吗?”顾云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明知故问。

    容欺没有深夜与人聊天的心情,闻言只是盘腿坐直了身体,运转起内功——这么冷的天气,若没有内功护体,怕是就要冻死了。

    顾云行见他没搭理自己,也不恼怒,自顾自道:“运功虽能驱寒,但也总不能运一整夜。”

    容欺冷笑:“那顾门主可有别的办法吗?”

    顾云行垂眸深思片刻,摇摇头:“怕是只能如此了。”

    容欺讽刺道:“顾门主千里迢迢从江南追到东海,可曾想过会落到这般境地?”

    顾云行:“这般境地?”

    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不比谁好过。两人同遭大难,偏偏容欺并无此自觉,言语间就是不愿让人好过。

    容欺:“只是可惜了顾门主的好友,怕是连‘这般境地’都没有了。”

    他们二人,一个绑了方敛深入东海,一个为救方敛追寻至此,然而他们活着,方敛却不见了。

    消失在茫茫大海中的人,又有几个可以死里逃生?

    顾云行的语气果然低沉了些许:“激怒我对右使有何好处?”

    容欺:“没有。”他停顿了片刻,露出恶意的笑容,“但本座乐意。”

    顾云行动了动完好的右手:“眼下你我动手,平白费力,更无益处;但若右使态度依旧,顾某也是乐意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的。”

    容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些。

    虽不愿承认,但他确实不是顾云行的对手。也不知道此人是何怪物,受了那么重的伤,竟还能压制自己……需知在遇到顾云行以前,容欺一直都自认武功卓绝,同辈之间几无敌手。

    但无论是船上的那番打斗,还是在浅滩边的时候……

    容欺闭上眼,按捺下心中的不甘。

    罢了,暂且先忍着,等摸清岛上情况,再想别的办法。

    船舱重归平静,两人都不再多谈。

    荒岛上的第一夜,格外漫长。

    翌日清晨,风渐渐变小了些。天光拂晓,旭日东升,细碎的光芒透过船舱破洞,洒落在两人的肩头。

    容欺睁开了眼。

    除却刚入夜时小憩了片刻外,之后他便一直清醒着。他知道顾云行也没有睡去——毕竟想要熬过那样恶劣的气候,就必须运功御寒。

    视线落到对方血迹斑驳的腿部,又很快移开了。

    容欺道:“让开。”

    两人原本都背靠着桌面,桌面挡着缺口,如今他想出去,就必须要求顾云行让到别处。

    顾云行果然醒着。

    只不过面色憔悴,看着很是狼狈。

    容欺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答复:“放心吧顾门主,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虽不喜欢你,但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得个孤立无援的境地。”他说话时没有掩饰眼底的嫌恶,但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诚意。他抬起手,碰了碰顾云行的伤腿,道:“这种鬼地方,靠我一人,的确很难出去。”

    顾云行定定看了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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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似乎是在斟酌思量。

    容欺并不担心。

    他知道顾云行的顾虑。伤了一半手脚,行走都成问题,若是离了人,怕是处境更为艰难。所以哪怕是拖着伤腿,顾云行也要将他牢牢绑在身边。

    可惜,就算是一个行动无碍的人,若是身边拖着这样一个伤患,又能做得了多少事呢?

    淡水、粮食、甚至草药……这些东西都需要人手去寻,顾云行硬要跟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

    所以,顾云行没有选择。

    容欺:“你可以不信我救人的诚心,但你总该相信,情势所迫,不得不为。”

    顾云行笑了笑:“不得不为?”

    容欺:“是啊,这鬼地方没有第三个活人。你死了,我会发疯的。”

    顾云行:“这话听着倒是动听。”但仍是一动未动,没有让行的态势。

    容欺勉力压下心中不耐,交代道:“我出去找些吃食,很快就回来。运气好的话,还能给你找些草药。”

    顾云行看着他,面上平静无波,眼底多了几分审视之意。最后,他苦笑一声:“顾某不利于行,还需劳烦容右使扶我一把了。”

    容欺:“……”

    ——说了半天,这是等着要他帮忙扶起来呢。

    顾云行外表劲瘦,分量却不轻,容欺昨天就已经切身感受过了。他将顾云行完好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又腾出一只手从对方腋部穿过,使力将人移动开来。

    船舱内逼仄杂乱,容欺半拖半抱,好不容易将顾云行搬到了另一个角落。随后挪开遮挡缺口的桌子,弯腰步出船舱。

    潮湿的海风迎面扑来,清晨虽仍带寒意,但在冷日照耀下,不算难以忍受。他走出几步,转过身,透过斑驳的缺口,与舱内之人遥遥对视。

    片刻后,容右使勾起嘴角,眼底尽是嘲弄。

    “不得不说,顾门主武功盖世,满腹经纶,同你合作确实是个上上之选。可惜……”他顿了顿,摇头道:“以你如今的伤势,怕是只会拖累我了。我可不懂岐黄之术,更不认得什么草药,自认救不了你。顾门主武功如此厉害,那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也不等顾云行回应,转身走得毫不犹豫。

    在冷风中清醒了大半个晚上,容欺彻底想明白了:诚然自己无力出逃,但若是选择与顾云行合作……以两人的武功差距,他只会是忍气吞声,受人摆布的一方。正如浅滩边那样,自己一有反抗,便会遭到镇压。

    与其日日受制于人,不如先一步掐灭苗头。

    船舱里无水无粮,顾云行又身负重伤,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魔宫中人大抵都是剑走偏锋,做不来这等虚与委蛇,图谋百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