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起见,许之穗还是转身又走向门边,透过缝隙往外探了一眼,瞧见樱桃房间已熄了灯,整个院子已然恢复安静,才回来将烛台移近,点燃上面的蜡烛,另又燃了两盏油灯,增加光亮照明。
而后跟魏半庭道了句“还请稍微忍一下,我去寻药囊。”,才快步往更里间走去。
“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宿主,你小子到底是一早就算好了她会把你留下来呢,还是在这里将计就计,来一出以退为进啊?”
龙傲天系统999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欣喜赞美。
本以为宿主这趟保不齐要歇菜,至少也是从此与大气运白富美结下梁子,彻底断绝攻略许之穗吸取气运的可能性。
万万没想到,居然又是峰回路转。
只用受点皮肉伤,就能美滋滋换来个近距离接触,还外加延长了两人共处一室的时间,999感觉今晚来得值。
反正流血牺牲和疼痛的是宿主,与它这个无辜小系统可无关,又不会扣它的能量,甚至还加快了夺取气运的进程,何乐而不为呢?
以宿主这天生“龙傲天”的体质,总之是死不了的。
啊对了,它怎么差点给忘了,这小子的逆天体质,就是走的只要杀不死总能逆风翻盘多得好处的套路。
999不禁啧啧感叹,“天生龙傲天圣体”确实恐怖如斯啊。
对于系统的以上种种发言,魏半庭言简意赅作出两字回复:“闭嘴。”
他快要烦死了,恨不得当场消失。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已知他是来查看许小姐中毒深浅好带去解毒的,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跟人家打了一架。
而且许小姐也没有中毒,不但没中毒,甚至还身体矫健武运昌隆,不但能飞檐走壁,还能精准狠辣地捅他一剑。
系统:其实你若不临时把刀撤了的话,也可以精准狠辣捅她一刀啦……
魏半庭只怀疑,他的报恩进程到底是算推进了一步,还是弄巧成拙亏欠更多?
趁着许之穗进帘子里面寻找伤药的时候,他四下里望了一眼。
房间里刀砍坏磕坏的地方不少,倒地的屏风,移位侧翻的桌椅,还有掉落的碎瓷片,忘记原物是什么,也不知道贵不贵。
虽然,其中也有不少是许小姐自己的“杰作”,但这可是人家的房间。
而他是半夜闯入的“贼人”,得负全责。
得了,该还的恩情糊里糊涂没还上,又给她造成了新的经济损失。
许家当前的境地如同日落西山,这大小姐从前再不把家俬万物当钱,现在估计也止不住得心疼了吧。
想到这里,魏半庭就觉得头痛不已,刚才没能脚底抹油及时溜走,被拉了进来还锁上了门,此时他再夺门而出又显得很不识好歹。
真是进退两难,生存好难,欠人人情更难。
“不是叫你把衣服拉开吗,怎么在发呆啊,我来帮忙?”
许之穗抱着一个大大的医药囊走了出来,药囊当然是从空间取出来的,但她方才怕引起刀客怀疑,即便隔着道珠帘仍背过身去,装作从衣物箱中寻找,因此便多多少少耽搁了些时间。
此刻见刀客仍捂着伤口一脸表情凝滞的模样,似是痛傻了,她的道德负罪感又成功加一。
她顺手将一旁的桌面扶正,放下药囊,就伸出手打算替魏半庭扯衣襟。
这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的动作,把还沉浸在计算自己要进行多少经济损失赔偿中的魏半庭吓了一跳。
“不用!我自己来。”他连忙出声拒绝。
见眼前女子一双杏眼目光如炬地瞧着自己,俨然一副“你不脱我就帮你脱”不容拒绝的态势,他也只能收起内心的那丝羞意,慢慢吞吞地将衣领拉开,往左边肩膀一下扯了一段,刚好露出伤口。
“小魏你也太不上道,居然就拉开这么一点点,只有血刺呼啦的一块,别给人造成心理阴影了。能展示身材秀八块腹肌的关键时刻,害什么羞啊,赶紧把上衣褪了,让人家大小姐见见世面。”
999适时发出智者的教诲,一如往常般被它无情的宿主冷漠无视。
许之穗快速用里屋茶壶中的水清洗了双手,再往药囊里掏了掏,取出药材和用具。
纱布、烈酒、止血散、金疮药一字排开,无一遗漏,这种救急的医药囊,她囤货时已备了数个,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借着烛火灯光,她用剩余的清水浸湿纱布拧干,抚上魏半庭的伤口,轻轻擦拭掉血污。
许之穗离得太近,魏半庭又是一阵心跳加速,根本不敢直视她,只能将头瞥向右边,紧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来掩盖心中尴尬。
手脚麻利快速地将伤口清理干净,许之穗拿过桌上的小瓷瓶,倒出适量止血散,均匀地撒在刀客的伤口之上,又再拿干净的纱布轻轻按压以减缓出血。
许之穗自觉动作足够迅速,按压的力道应当也是恰好能帮助止血,但又不至于过于粗暴。
但见伤患身体紧绷,头往一边扭着,侧脸上也能见其神色严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只好再轻减了两份力度。
“很疼是吧?不好意思啊,我下手没个轻重,不按住的话止血效果可能没那么好,辛苦你尽量忍忍。”
“无妨,不疼。”魏半庭从牙缝里挤出两声简短回应。
糟糕,好像被人看扁了,他这些年什么伤没受过,这点小伤口算什么。
于是,他往一旁缓了下呼吸,极力放松身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将头的位置调正。
他这一扭回头,目光刚好与正收手抬头的许之穗视线相对。
猝不及防地两两相望,魏半庭的脸跟被火烧着似的,噌地就红了。
“宿主,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吧,这副样子会显得你很不值钱啊。”999及时发言补刀。
魏半庭又羞又怒,羞的是许之穗,怒的是系统这破嘴。
还好许之穗并未太在意这一眼,只颔首笑了笑,脸颊浅浅地泛起一个温柔的小梨涡,而后就挪开视线,将手伸向另一个药瓶子。
魏半庭的伤口血已止住不再晕出,她迅速倒出金创药粉,轻轻撒上。
“你放心,这瓶金创药是找玄霜堂邱老特地配的,能快速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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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肌促进愈合,比市井里流传的那一类效果好很多,邱老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
见魏半庭满脸通红,面色又紧绷起来,以为他担心伤势问题,许之穗顺势补充道。
魏半庭点点头,道了句:“嗯,多谢。”
许之穗又拿起一卷更细软的白色布料,干脆利落地将魏半庭的衣服再往下拉了拉,再将布料从他腋下穿过,绕过背部,再将受伤的肩膀包扎固定系上结。
“好了,只要每天坚持换药,很快就能恢复的,今晚真是对不住了。”
整个过程,轻柔而迅速,没有一处多余。
魏半庭见她始终神情镇定,处理伤势的动作又熟练至此,反倒是自己这一时半会儿尽是露怯,又是尴尬又是害羞,还被她以为受不住痛,脸上更是烫得仿佛能当场煎两个鸡蛋来。
他此刻只想速速离开,火速拉上衣服道:“不碍事,多谢许小姐的伤药,在下这就告辞。”
“哎,你这人,还受着伤,怎么说走就走,你我的事这就算完了?”
许之穗心想着伤你是我不对,但你至少也得说明来意,是城主府那边有了新动静,还是我家府里有什么异样,倒是给个说法啊。
况且,眼见这人还伤着,怎么着她也得负责善后,不能紧急处理一下就把人放跑了。
人家是关心许家安危而来受的伤,万一之后因着这伤闹出些什么来,他伤未痊愈时与人相斗,若是丢了性命,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而魏半庭以为,许之穗要找他算损失赔偿费了,逃肯定是不能逃脱的,只能原地站定严阵以待,等待她的下文。
“我伤了你,当然得负责到你痊愈。再说我从邱老那边得知,你本就有病症在身,经久难愈,如今算是伤上加伤,你在楚州并无居所吧,一个人吃喝住店看医问药多有不便,先在我们家养好伤再离开,如何?”
许之穗本想先问清楚心中疑问,可看到这刀客神情惨淡双唇紧闭血色全无的模样,又心软了。
思忖着反正也不必急于一时,只要人还在府里,有什么情况还不是能随时知道,总之先把他留下来,再休息够了白天再问也来得及。
“啊?”
魏半庭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正想开口拒绝。
许之穗一眼便识出他不肯留下的意思,顿时秀眉微蹙,似是怀疑般截住他的话头,道:“啊什么,你之前来信不是说要报恩吗,万一你人这就跑了不再回来,那我不是亏了?”
“你放心,我有恩必报,绝不会跑。”到关乎人品信誉的关头,魏半庭收起了之前的羞意,神色坚定地望向她。
许之穗心想,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但不这样说,你怎么肯留下来。
她又开口道:“即使你不会跑,可你身有旧疾,现在更是伤重,万一你不幸折在哪处,我还浪费了今晚替你打理伤势的功夫和我这上好的金创药,岂不是亏上加亏?”
魏半庭的尴尬又回来了,他有些委委屈屈地低下头,思考该如何处理此时的情况。
不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只见许大小姐清亮的眼睛正炯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