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恩其微微抬头,拿眼角余光看去,只见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边儿。
王后说了句“好了”,许是察觉自己语气太过强硬,又用一种温柔的口吻说:“小妹一路劳顿,都是一家人,不要再累着她了。”
没想到一贯强势的喀鲁王居然听了王后的话,叫她站起来,乌恩其这才能打量现王后的样子。
这位二剑出身的王后并不是喀鲁王大第一任妻子,他们大婚后不久,乌恩其便去了鹿角岘,跟王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只记得她是一位神情忧郁的美人。
二剑与涅古斯、霍伦乃是草原上最强大的三个部落,位于涅古斯西北。现王后名叫什么,乌恩其也不大清楚,只记着好像是个什么花名。
草原上的女子叫花儿名字的很多,乌恩其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王后身穿月白的皮草,怀里抱着个暖手的小炉子,对乌恩其说:“你一路上可顺利……鹿角岘都好么?”
“回王后,一切都好,鹿角岘也好。”
对着王后说话时,乌恩其的声音都轻柔了几分。
是因为王后看起来好像一件南边的瓷器,上面已经有了细细的裂纹。好像一使劲儿就会破碎,然后随风飘散。
王后回了句:“那就好……”便不再说话,喀鲁王扫视了一圈乌恩其带的人,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不是不嫁人吗?怎么还带着个男宠?”
乌恩其刚想说我带哪门子的男宠?一对上喀鲁王的眼睛,又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她要说裴峋不是男宠,怕是下一秒就会被喀鲁王要走。好哥哥就是想找个法子让她不痛快,起先的盘问被王后打断了,便开始在这方面做文章。
乌恩其小松了一口气,只要别揪着艾若的事情不放,让他鄙视两下又如何?她对喀鲁王一笑:“我若是嫁了旁人,将来的孩子不就和王兄不是一家人了吗?”
喀鲁王哼了一声,又去看裴峋。他认为一个男人被说是男宠一定是奇耻大辱,可裴峋只是垂着头站着,好像没什么不满。
“你的忠心还真是别致。”
乌恩其也不多言,只是浅笑。
“那正好,你大哥叫南人困住了,最近的城里守军没有兵,”喀鲁王悠悠道,“好妹妹,你是个将才,连萧王都能打退,去帮一帮你大哥。”
乌恩其抿嘴:“小妹此番未带兵马。”
“点你五百骑兵就是了。”喀鲁王甩下这一句话,带着王后转身走了。王后却回头多看了她一眼,乌恩其却没能从王后眼中读出什么情绪来。
她冷汗浸了一后背,湿漉漉的,拔腿去找格杜:“老师,我先去看看……”
格杜说:“骑兵早就准备好了,殿下带上便可。亲王殿下身边带了约三四千兵,不料南人狡诈,您请千万小心。”
乌恩其转身欲走,余光又看见裴峋被几个人团团围住,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心里正着急,冲过去拽了人就走。
直到在马背上出去些路,被冷风一吹,乌恩其才意识到她怎么把裴峋也给捎带上了,俩人还骑着同一匹马。
“殿下……您冷静点没?”裴峋小声说。
乌恩其哼道:“无事,就当是坐实了王兄说的男宠罢了。”
“大……亲王殿下,怎么会突然被困住?”
“争王位的兄弟,基本都被大王收拾干净了。大哥一辈子碌碌无为,这才领了个亲王,守边去了,”乌恩其皱眉,“边城没守军,简直是笑话!又只点给我五百骑兵……怕是他容不下大哥,借这个机会要他命罢了!”
“草原也……这样吗?”裴峋问道。
“为了权力,在哪儿不是你死我活?大王容不下旁人,又怕人说他罔顾手足。要么就别做,要么就别怕。”乌恩其嘲讽道。
“我们要往哪去?”
“衣楼城,”乌恩其说,“衣楼城南原是萧王驻扎,后面换了支军队,摩擦了几次,动起手了。”
她虽没少学兵法,可到底没实践过几次,心里没底,和萧王那次还是姐姐让着她。可喀鲁王这番做法,明摆着是想一石二鸟。
如果她救不出来人,那是既除掉了老大,又能好好敲打她这个小妹。
裴峋也意识到了,他轻声问:“大亲王功夫如何?”
“草包,”乌恩其吐出两个字,“若按照草原的习俗,大王直接把人杀了就是了。若按照儒生那一套,就不要再动想法。他可真是既要兄弟的命,又要什么名声!”
谈话间,远远已经能看见城楼。乌恩其所骑的马脚力极快,余下的骑兵还未追上来。
二人奔上城楼,上面只有几个守军。往下看去,苍茫的夜色中,只能勉强辨认出两军不同颜色的军服。
南朝军队皆是银盔银甲,大股包围着青衣的草原军。几支骑兵往一个方向突围了几次,都被杀了回来。
乌恩其定睛看去,只见南军阵中一队草原骑兵守着一人,这人黑袍金冠,胯下一匹白马,手里拽着马缰绳,倒也算醒目。正是大亲王达日也赤。
城上守军三言两语概括了下纷争的起因,乃是南朝军队前几日又换了主将,此人一心要退敌,组了支精锐夜袭,走到半路,恰好碰上夜归的大亲王达日也赤。
夜袭不成,便大张旗鼓打了起来。达日也赤虽然没什么本事,身边的亲卫却很骁勇,鏖战一天,护着人硬是回到了城下。
乌恩其看着城下局势,南军人多,围困着只剩下千余人的亲王卫,战鼓声震连天,金角声不住地响。却总不能一举杀净青袍的骑兵。
每当乌恩其觉得稍微再冲阵深些,就能击溃亲王卫时,南军却总错失机会。她仔细观察,找到几处阵法凝滞之处,心下不再慌乱。喀鲁王给的五百骑兵也到了,乌恩其让城楼上的守卫看着裴峋,自己跨上马,领军便往南军阵中去了。
南军本在因为亲王卫头疼不已,后方突然被撕了个口子。只见一女子带着一队骑兵,直直往阵眼杀去!
她带的人分了两路,一路悍勇猛冲,搅得南军阵型大乱,另一路则跟着她只顾拼杀,锐不可当,竟然直接一鼓作气冲道了大亲王达日也赤身边!
达日也赤单手握着一把红鬃银尖银身的长枪,灰头土脸,狼狈不已,见乌恩其杀过来,激动道:“这边!”
他大了乌恩其快三十岁,一头粗黑的头发都编成小辫子,每个辫子末端挂着个掐丝银的串珠,胡子也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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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高大威猛,又着一身黑袍,壮硕地和熊似的。
“挂彩没有?”乌恩其见他精神还好,忍不住问道。
“就一点小伤,不碍事。”
乌恩其也不和他客气,要过他的红鬃银枪,高高举起发号施令。
一时间青衣骑兵们士气大振,几股本来被南军分割开的人马硬生生聚在了一起,拱卫着最中心的达日也赤和乌恩其。
两军陷入了僵持,乌恩其却很耐心地观察着。她耳力过人,此时满耳都是急促的呼吸声与马喘粗气的声音。
在哪里呢?
乌恩其知道,目前情况想要突围,唯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可突袭大亲王达日也赤的南军首领是新调来边关,乌恩其压根就不认识。
若还站在城楼上,她便能借着高差找见。但如今他们都在军阵中,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南军的银盔,在将暗点天色里泛着奇异的光。
忽然,她想起来一个还留在城楼上的人。她扭头眺望,看见裴峋两手撑在墙沿正着急地寻找什么。
就在乌恩其看过去的一瞬间,裴峋也转头。两人都目光跨越刀枪剑戟、跨越鲜血与纷争交汇。乌恩其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想起来裴峋的耳力不可能听见,只好偏了下头。
裴峋却一瞬间福至心灵。穿越过漫天厮杀声,乌恩其听到一声“西边”。
她二话不说把手中银枪扔给达日也赤,取下碧火,又从靴筒中抽出一支小箭,向西边看去。
果然。
乌恩其屏息凝气,那将领却冥冥中感受道了什么,大喊一声“保护我”。一声弦响与喊声同时发出,南军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碧色流火,直直向着他们的主将飞去!
一箭穿胸的同时,那银盔将军的躯干上“腾”地燃起青碧色火焰来。南军惊声高喊,混乱不堪,待到左右手忙脚乱地扑掉火时,马背上只剩下五脏被焚净的尸体。
“是何人放箭?”南军中的副官目眦欲裂,抬眼寻找,只看到一个马背上的年轻女人,她手持大弓,气宇轩昂,处在青衣的草原骑兵中央,宛如恶鬼。
南军主将一倒,剩下的兵士慌乱不已。就在这时,一支精锐骑兵忽然从后方杀来,乌恩其眺目看去,却听见达日也赤拨转马头,就要去与那只队伍汇合。
“大哥?”乌恩其忙拍马跟上。
达日也赤语气轻松道:“你侄女带着援军来啦!”
乌恩其这才看见那只精锐的领头是个女人,她手持一杆马槊,一挥手就倒下一片儿南军,所过之处头颅鲜血横飞。南军想往后退,又与亲王卫撞个正着,攻守一瞬间逆转,南军几乎是被包围着杀过去。
“你不去过过手瘾?”达日也赤笑道。
“我不喜欢杀人。”乌恩其闭了闭眼,换了几支普通箭射出,支援一路杀来的女人。
达日也赤笑道:“你侄女比你凶多了。”
女人甚至带了个人给她换兵器,刀卷刃了就随手一扔,再换把新的上来。她浑身是血,南军见到皆魂飞魄散,四下奔逃。
乌恩其轻轻叹气,回头望去,只见残阳如血,照着冷风里地上凝固发紫的血液,和无数倒下的尸骨。